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八十四章 算了,先殺人吧
正衙鐘鼓樓的驗收開始了,在緹騎們進行了必要的安全檢查之後,大明皇帝帶著群臣向著鐘鼓樓而去,整個鐘鼓樓三十三丈,一共有臺階1050級,朱翊鈞帶著群臣們開始爬樓。
當走到第170級的時候,朱翊鈞看向了自己的身後,有些朝臣們已經氣喘吁吁了起來。
“超過五十歲的朝臣,就在樓下等待吧。”朱翊鈞看出了他們體力不濟。
三十三丈的高度,大約為105.6米,真不是一般人,能一口氣爬到頂的,再加上冬天穿的都厚,一件大氅就三四斤重,爬這麼一個高度,五十多歲養尊處優的朝臣,真的爬不上去。
朱翊鈞又爬了幾層,看著張居正笑著說道:“先生歇一歇吧。”
“沒事,還能爬得動。”張居正看了一眼還在爬的王崇古,決定繼續爬上去。
王崇古會用七星環首刀,能扛著大刀追王謙四條街,體力不是問題,反倒是張居正雖然出身軍戶,身為武勳,但其實是個讀書人,爬起來的確是有點難。
王崇古就喜歡跟張居正較勁,本來打算下去等著的他,看張居正還在堅持,選擇了跟皇帝往上走。
這一走就是近十五分鐘的時間,大明皇帝朱翊鈞仍然遊刃有餘,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張居正也沒事兒,因為朱翊鈞讓兩名緹騎取了一個兩人抬的轎子來,把張居正抬上來的,至於王崇古,則是累的氣喘吁吁。
不能說是區別對待吧,只能說是天壤之別。
張居正一臉無奈,被人抬上來,還不如在樓下等著呢!
能緊跟著皇帝腳步爬到頂的廷臣,只有曾省吾和萬士和,曾省吾平九絲的時候,親自披掛上陣,恨不得衝在最前面,曾省吾也會騎馬,還會殺人,更會打仗,不單純是個讀書人。
讓人格外意外的是,萬士和居然也爬上來了,雖然和王崇古一樣,累的不行,但還是堅持了下來。
“萬閣老這體格非常硬朗啊。”朱翊鈞頗為意外的說道。
萬士和靠在牆邊連連擺手,大口大口的喘氣,他其實很多次想要放棄了,是那顆追隨陛下的心,讓他堅持了下來。
忠誠!
忠誠可不是說出來的,是一言一行做出來的,整個大明京堂,只有萬士和算是鐵桿的帝黨,皇帝不立太子,萬士和都擁戴。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朱翊鈞負手站在了鐘鼓樓的最頂層,看著複雜的大擺鍾。
最頂部是一口巨大銅鐘,將這玩意兒吊到最高處,可是讓工部的工匠們絞盡腦汁。
風甚是喧囂,帶著刺骨的寒意,大雪已經停了,但寒風依舊凜冽。
朱翊鈞很喜歡李白,李白那麼多詩詞,朱翊鈞唯獨不喜歡那首《述德兼陳情上哥舒大夫》,哥舒翰姓哥舒,是突厥姓,李白在詩中,對哥舒翰進行了誇讚,其中就有一句:衛青謾作大將軍,白起真成一豎子。
就是衛青和哥舒翰比起來也白做大將軍了,白起都是一個豎子了。
拋開哥舒翰戰敗後,立刻卑躬屈膝的投降了安祿山這件事不提,哥舒翰一生的戰績,和衛青、白起相比,那也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韓信、白起、衛青、霍去病,合稱韓白衛霍,哥舒翰就差的有點多了。
李白又不會掐算,他寫這首詩的時候,哥舒翰還沒投降安祿山。
萬士和終於把大氣喘勻了,他俯首說道:“臣也是看永樂年間,大宗伯胡濙的《衛生簡易方》才開始活動,算是勉強跟上了陛下的腳步。”
萬士和解釋了下他為什麼體力好,其實就是胡濙的養生之道,和張居正一樣練了五禽戲,不過萬士和年輕,比張居正身體要好很多。
“連個樓都爬不上來,要他們有什麼用。”朱翊鈞看向了樓梯,五十歲以上可以休息,這是優老,但五十歲以下的朝官,卻沒幾個跟得上皇帝的腳步,自然引起了皇帝的嘲諷。
還不如六十歲的王崇古、五十多歲的萬士和。
朱翊鈞以身作則,他能做到,他不要求朝官們做事能做到他前面,最少也要跟上自己的腳步才是,但是沒有,這些個朝官在半道上都喘著粗氣上不來了。
看看那些緹騎們,有一個大喘氣的嗎?
“簡直是廢物,臣都爬上來了。”馮保半抬著頭,頗為自豪的說道,因為親眼目睹皇帝習武辛苦的馮保,作為老祖宗,馮保也在偷偷努力,對於宦官而言,掉隊=死,這個公式是成立的。
他對自己的武力值還是很自豪的。
大明朝堂也會發生械鬥,比如正統十四年,土木堡天變後,錦衣衛指揮使馬順,被朝官活生生打死了,而修煉了《氣人經》的馮保,那罵起人來,能把人活活氣死,若是真的因為什麼鬧起來,要動手,馮保也不怕他們。
爬個樓都能累成這樣,真動手,馮保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我要打十個!
朱翊鈞站在了大鐘之旁,看著京師的風景,從這裡一眼望過去,整個京師,盡收眼底,往東看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民舍,通州縣城若隱若現的城牆;往北看,是北大營、皇家理工學院院和十王城;往西看能看到西山煤局的大煙囪和毛呢官廠,往南看,能看到大興縣南海子,當然也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登高望遠,心情開闊,風很大,沒什麼霧氣,能看的很遠很遠。
“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朱翊鈞看著雪後的白茫茫,一時有些感慨,再吟了兩句。
“這兩句的詩格韻律上佳,似乎是沁園春的上闕結尾,陛下有全文嗎?”張居正稍微琢磨了下這兩句,立刻問道。
朱翊鈞眨了眨眼,大家都知道,他這個皇帝向來不擅長什麼詩詞歌賦,這突然蹦出兩句水平極高的詞句,立刻引起了張居正的注意。
“額,妙手偶得,妙手偶得。”朱翊鈞是真的不怎麼懂詩的格律,張居正要是跟他討論這個,他真的不怎麼會,就是把全篇都抄下來,張居正跟他談論,他兩眼一抹黑,應當如何是好?
張居正依舊不依不饒的說道:“陛下,這顯然是詞牌名沁園春中的一句啊,何不拿出來看看?”
張居正以為是皇帝寫的,只是覺得寫的不好,不敢拿出來讓先生看,這沒什麼,陛下只要做皇帝做得好就行。
“先生,還是看看奏疏吧。”朱翊鈞選擇了岔開話題,真的抄也能抄,還有人能來質疑他這個皇帝,年紀輕輕,就有詩詞裡的氣勢?!
“這一句很好啊,簡單兩句,雪後天晴,紅日和白雪相映襯之壯麗,好好,陛下…”張居正仍然非常堅持,此時的張居正,就像是聞到了腥味兒的貓,十分希望知道全篇。
朱翊鈞面色嚴肅的說道:“先生,朕記得先生最是反對這些詩詞,朕記得當初先生還大力批評了青詞宰相,還是看看奏疏吧。”
“青詞是向上天禱告的文章,這是詩詞,又不一樣。”張居正立刻回答道,這又不是青詞,是一首好詞,陛下在詭辯,先是轉移話題,而後是混淆概念,賤儒那一套,陛下全都學會了,一個都不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