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526章 第一次技術進步獎(第3頁)
“打開吧。”朱翊鈞搖頭說道。
王崇古看陛下不聽勸,非要看看,退後了三步,讓人打開了下水管收集水肥的蓋板。
隔著棉紡口罩,朱翊鈞仍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惡臭,就像是尿到紙上點燃後那種噁心的惡臭,差點就吐了出來。
“關上,關上”馮保立刻指揮著匠人把蓋板合上。
“雖然很臭,但的確是好東西啊,這第一次收集的水肥還是要兌水才能使用,否則燒苗。”朱翊鈞是會種地的,施肥不是說越多越好,肥多了就燒苗,肥少了會歉收。
“打開第二次收集的蓋板。”朱翊鈞對著工匠下令。
第二個蓋板被打開,朱翊鈞稍微聞了聞,可能是第一次高濃度氨水的味道,提高了閾值,第二次收集的低濃度氨水,味道就很平淡了,至少不引人作嘔。
朱翊鈞點頭示意工匠蓋上就是。
確定了,是氨水。
第一次收集的氨水,是煤炭燒焦後的氨態氮氣體,經過鉛管冷卻後溶解於收集池的水中形成的氨水,濃度較高,味道極其濃烈,甚至令人作嘔,第二次則是尾氣裡的氨氣,在四次吸收塔裡溶於水。
“陛下,臣還發現,這玩意兒,不僅僅是煤可以燒出來,用煤矸石也可以。”王崇古介紹著生產流程,煤矸石,是含碳量較少的石頭,在洗煤和篩煤的時候會挑出來,燒不起來,也燒不了焦炭,通常用來做燒石灰,燒水泥的原料。
工場弄好之後,西山煤局燒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煤矸石只是其中一種,甚至連鍊鐵廠的釉質都拉來燒過,釉質燒不出水肥來,但煤矸石這種廉價這種東西,礦山要多少有多少,也就是說,可以量產水肥了。
“王次輔啊,搞出這套東西的人在哪兒”朱翊鈞開口問道。
王崇古對著旁邊一臉迷糊的王謙說道“去把大工匠魏有山叫來。”
“好”王謙一溜煙跑去叫人了,沒一會兒一個臉色黧黑的工匠來到了陛下的面前。
魏有山,臉上的溝壑是黑灰,手掌的掌紋和老繭也是黑的,寫滿了煤炭的痕跡,他是順天府人,西山老窯工一個,西山煤局沒有組建的時候,就已經在西山採煤了,西山煤局成立後,就成了煤山的大師傅。
大工匠、大師傅、大經長,都是魏有山的稱謂。主管礦山的技術。
朱翊鈞詳細詢問了之後,才對著王崇古說道“上次王次輔提到的技術進步獎,今年就定魏有山吧。”
水肥的意義不用贅述,大明是個典型的農業國,而且是小農經濟的農業國,水肥的出現和大規模量產,代表著糧食的大規模產出,大明最大的三個煤鐵廠,京師煤鐵廠、勝州煤鐵廠、臥馬崗煤鐵廠,只要將其大規模生產出來,糧食的產量就會充足起來。
其他都是扯淡,百姓吃得飽飯,就是一切。
大明一共只有12億左右的丁口,以大明八億畝土地去供養,再加上水肥,吃飽朱翊鈞不敢誇下海口,但吃得上飯,還是可以想一想的。
“好啊。”朱翊鈞走到了魏有山面前,又走近了些笑著說道“魏有山,很好,大明第一次技術進步獎,歸你了,年後頒獎。”
“好好好”朱翊鈞連說三個好,坐著大駕玉輅離開了西山煤局。
大明對技術進步獎的儀程都沒有明確過,因為之前只是和王崇古口頭商量好了,誰也沒想到會突然這麼快出現了值得頒獎的技術進步
但還來得及,禮部定個新的儀禮,也不是什麼難事,離經叛道的事兒乾的太多了,禮部都習慣了。
“陛下真得會種地呀,我還以為就是做做姿態。”王謙歎為觀止的說道,他壓根就不懂水肥的意義,王崇古耳提面命,提著王謙的耳朵,帶著王謙到田裡轉了一圈。
一畝地沒有施肥,連一百斤的糧食都打不了,但施了堆肥的地,可以打二百斤糧食,大明的地,需要輪耕,而有了水肥,就不用種豆子,一年兩熟的華北平原,可以一年種兩次糧食,一年一熟的遼東可以每年都種糧食。
兩分種,三分管,五分肥,陛下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實踐過的道理,王謙三十五歲的人了,連水肥的意義都不懂。
王崇古展示水肥的製造,皇帝陛下連問都沒問,直接頒獎,因為種地的人都知道肥的重要性,種子再好,人再勤勞,沒有肥都是白瞎。
“胡說什麼呢陛下
種地這事兒,從十歲就開始了,十年來從未斷絕過,西苑寶岐司可是設在禁苑的衙門,皇宮裡的外廷衙門一共就三個,文淵閣、六科廊和寶岐司,你當陛下跟你一樣五穀不識”王崇古一巴掌拍在了王謙的腦門上,說胡話。
張居正失心瘋了,才對陛下說廢除內閣那還不是張居正覺得陛下的英明足夠撐起一元專權的政治模式,那是最高效,當然,也是最勞累的。
王崇古到現在都還記得,陛下上衣下褲穿著短褐,在萬歲山收穫番薯時候,說楊博發乎己者有不忠,不忠於天下、不忠於國朝、不忠於君上,不忠於自己的認知,不忠於自己的靈性,楊博致仕歸鄉後,一直到病逝,還對這句話心有慼慼,臨終前還對兒子重複了一遍,不忠於自己認知和靈性,那是對人一生的否定。
楊博是真的是鬱鬱而終。
陛下種地這事兒,鬧出了不少的亂子,親事農桑從來不是一句空話,十年如一日,甚至前年還去崗漠地收了兩畝地,深入瞭解為了口吃的,百姓有多難多苦。
王崇古一直覺得朝廷在一些政策上過分的保守,總是擔心天下沸反,以王崇古看來,完全可以大膽一些,就陛下、張居正、戚繼光這個鐵三角在朝,誰敢造反不如繞開中間環節,找根繩上吊,直接下地獄。
這個鐵三角里的核心是皇帝。
除非皇帝哪天跟李隆基一樣,志得意滿開始懈怠,甚至胡鬧起來,才有可乘之機。
朱翊鈞心情很好,他哼著王夭灼譜的小曲,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回到了京堂,坐在御書房的長桌前,依舊是搖頭晃腦,連賤儒的奏疏,朱翊鈞都看的順眼了不少,也沒有斥責,而是勉勵他們多走走多看看,去實踐,而不是空談。
“忠順夫人又入京來了,還是運羊毛入京,打算在京師過年了。”馮保提到了三娘子入朝,三娘子是綏遠布政使,按理說不入京敘職,就是外官,但三娘子身份比較特殊,是北虜中議和派的代表人物,入京面聖,也算是彼此心安的一種動作,這個動作代表朝政風向。
“安排忠順夫人覲見吧。”朱翊鈞點頭說道,他拿起了三娘子的奏疏,認真的看了一遍。
其內容可以總結為圈養畜牧業,是種植業高度發展的結果。
遊牧是畜牧業裡,生產效率最低的方式,和定牧比起來差的太遠了。
三娘子感謝皇帝天恩浩蕩,給草原帶去了安定和祥和。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