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九十七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第3頁)
張居正自己提出了還田,又馬上自己否定,是因為力量不足,屬於朝廷的力量只有京營,而九邊負責戍邊,主要是防守,並沒有征伐的能力,而且發動還田戰爭,是否能夠調遣,也是一個未知數。
雜報上的觀點,包含了之前引發凌雲翼打人的逆天言論,廢除賤奴籍的三個不自由,尤其是奴僕失去了選擇成為奴僕生活的自由。
申時行有個外號,叫端水大師,是和稀泥的另外一種說法。
儒家推崇的仁政,更是無等差之人,相互親愛為仁。
張居正的處置速度極快,順天府到應天府限到時間是十五天,而順天府到松江府的限到時間為兩天,大明海防巡檢的快速傳遞,讓沿海的政令傳遞速度,超過了陸地,這是大明海陸並舉的結果之一。
“虛無空泛的口號,只會帶來傷害!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沒有組織的民亂,最後只會演化為破壞,完全破壞生產之後,承受代價的還是百姓罷了。”
即便是如此,凌雲翼還是要等,等皇帝建好了十王城,將河南地方的親王、郡王等遷徙回京,才能動手。
長安城裡的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所以凌雲翼上依仗聖眷,手握百戰精兵的千五百客兵,下依靠被壓迫、朘剝了一生的窮民苦力,再佐以經過長時間實踐檢驗的官廠團造、工兵團營的制度經驗,才在河南迅速打開了局面。
到那一步,誰都沒法體面,根本沒法收場。
“申巡撫,確實非常想要進步。”李樂見了申時行就是一陣的陰陽怪氣。
一旦奴變成為了民亂,屆時恐怕李樂也得進京請罪了。申時行離得近,還有水師坐鎮,快速反應,將一場彌天大禍消弭於無形之中。
“又不是沒搶過,當年成祖文皇帝的住坐工匠,那麼多的船廠,造船廠漫長的產業鏈上的產業,依託於下西洋海貿的官廠,不都是在遮奢戶們不斷鼓譟風力輿論,以風力裹挾政令,最後搶到手了嗎?”申時行的神情還算平靜,前輩們做到過,那後輩們踩著腳印去做就是了。
若是再等些年頭,就有了李自成那句,等富貴,均田免糧;
或者更加平等,張獻忠提出的: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
但現在看來,林輔成壓根就沒有誇大其詞!而是過於保守了,或者因為其士大夫的身份,並不能深入瞭解到江南奴僕生活的悲慘,對奴變的規模缺少一種瞭解。
但隨著江西那615萬畝,以‘一兩’的價格贖買之後,完全自由學說,再次捲土重來。
李樂看完了雜報,差點跳起來了,裡面的內容過於逆天。
整個聖旨的核心內容,是土地荒著不種,簡直是作孽!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
可惜的是,先生的衣缽,從來沒想過傳給門下,而是要傳給陛下,這一點,從高拱被罷免之後,張居正提出事主權一號令之後,就已經註定,當然新政的衣缽接不過來,但先生的首輔位置還是能圖謀的。
要是申時行的激進行為,廢除賤奴籍引起的奴變,申時行也就忍了,感情是這些個印的遍地都是的雜報最終激化矛盾,這實在是讓申時行火冒三丈。
申時行的手伸的太長了,而且因為申時行太想進步了,廢除賤奴籍走在了所有人面前,蘇州府的奴僕們,可不要羨慕?
“我是要繼承先生衣缽的。”申時行平靜的說道:“所以,我就必須把所有的事兒做好,不讓陛下、先生為難。”
申時行的確想進步。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李樂看完了這本雜報,立刻拍桌而起,憤怒無比的說道:“咎由自取!活該!”
川陝的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
松江巡撫申時行、松江鎮水師快速反應,現在陷入了對峙的局面之中。
申時行也沒有多說,而是摸出了一卷書遞給了李樂,李樂看完之後,吐了口濁氣說道:“幸虧巡撫來得及時,否則恐怕釀成大禍了。”
申時行的手伸得有點長了,他是松江巡撫,崑山、嘉定、太倉是蘇州的地盤,是應天巡撫李樂的轄區,雖然都是張居正的門下,但競爭是普遍存在的。
申時行認可了李樂的處置手段,和松江總兵陳璘深入溝通後,開始收兵,準備打道回府。
如果說嘉定這邊處理不好,波及整個南衙、浙江、江西的民亂,一觸即發。
真的要等李自成和張獻忠出現,喊出那兩句,讓天地變色,再去做?
平等的概念不是舶來品,無論是形而上的士大夫階級,還是形而下的窮民苦力,都有著廣泛的存在基礎,這在林輔成提到平等二字的時候,就有論述。
當成為皇帝走狗,當失去了勢要豪右鄉賢縉紳的支持之後,他林輔成,只是一個耍嘴皮的讀書人罷了。
“人都是會變的。”申時行頗為感慨的說道:“要是能做到,誰不想做呢?”
大明行政力量還沒發力呢,遮奢戶們掀起的這次絕對自由風潮,就已經自食惡果了,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眉頭緊皺的說道:“原來林輔成當初不是危言聳聽啊。”
“朕就是這麼一說,先生不必如此在意,天下是朕的,朕還能讓他亂了不成?”
不在意不激動才有鬼,信你皇帝的話才是蠢!
“先生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民亂就民亂唄。”朱翊鈞的手指在桌上敲動著,平靜的開口問道。
大明當下是君父、君國、君師沒有切割的時代,公私並不完全分明,陛下今年還覺得國帑投入太多,內帑還算充裕,打算爆一波金幣,這幫絕對自由主張的傢伙,居然要搶陛下的固定資產?!
“先生國之幹臣也。”朱翊鈞認可了張居正的處置辦法,張居正是個保守派,並不打算藉著這件事擴大化。
諸子百家皆言平等,均平,這是頂層建築,歷代以來,揭竿而起對於平等的論述,那就更多了,而且更加直觀,更加直接,更加暴力。
“民亂是無序的,沒有任何組織的,甚至只有一句簡單的口號,鏟主僕、貴賤,怎麼鏟?具體的方法呢?貧富而平之,真的能均平嗎?即便是京營都做不到均平,這次討伐板升,庶弁將和將官仍要多賞。”
申時行也懶得理他們,陳璘開始組織軍兵回松江鎮駐地了,松江巡撫和水師總兵,以及提督內臣張誠等人,各寫了本奏疏入京,將嘉定奴變的前因後果,以及處置辦法上奏朝廷。
今歲大帆船上的泰西使者,也開始乘坐水翼帆船抵達了天津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