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一個大明,都是王民(第2頁)

 


    朱翊鈞:命?那是什麼?人間的事,朕這個皇帝說了算!說讓你當巡撫,你就是巡撫!
 


    侯於趙先論史,再論今,到了今天,已經不能使用當年的辦法了,因為這些人已經不是過去的野人了,一些部族已經有了祖上的榮光,甚至還有文字,擁有普遍的共識,簡單的編民齊戶,反而是刻意製造衝突,很容易釀成邊方動盪,這些個有共同認識的人,會成為不穩定因素。
 


    師爺雖然很多時候能代表侯於趙,但是你拜訪朝堂大員,讓師爺拜訪,那不是抽明公們的大嘴巴子嗎?還不如不拜訪,師爺罵人,已經很客氣了,沒有棄他而去,都算是同志同行且同樂之輩了。
 


    一回朝就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大問題。
 


    侯於趙入京又不是他自己一個人,他睡過了,可是師爺也睡過了?師爺睡過了,難不成書吏也睡過了?所以是有人攔下了,這個人正是田富舉。
 


    “吏部部議,將遼東都司脫離山東布政司管轄,從都司升為行省。”張居正拿出了一本吏部部議的提議,將遼東都司從隸屬於山東脫離,成為遼東承宣布政使司,正式成為大明的行省,一級行政區之一。
 


    侯於趙的忠君體國是他的被動,就是忠君體國並不是一個需要去思慮的事兒,所以才會與人逆行,所以思考問題的出發點,都是出於國朝的利益,但侯於趙似乎從來沒有思考過這種事,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應當。
 


    那百姓到底是做草芥好,還是做牛馬好呢?朱翊鈞說不上來,至少牛馬還能吃得上草料。
 


    整本奏疏,從夏君夷民開始說起,夏人為君上,夷人為庶民。《逸周書·明堂》曰:王畿之外,每五百里為一區劃,共有九,第七為夷服。是以周公相武王伐紂,夷定天下。
 


    侯於趙十分謙虛的說道:“不過是拾人牙慧的故智,臣囉囉嗦嗦說了那麼多,就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其實是陛下授意。
 


    而侯於趙的辦法是,塑造共識,一個大明,都是王民。
 


    侯於趙吃飯的速度可謂是風捲殘雲,他用最快的速度吃完,而後把嘴擦乾淨漱了口之後,才匆匆的趕到了龍池邊。
 


    侯於趙認為,以北虜、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外喀爾喀這樣的部族區分邊民,最終導致的只有一個結果,邊方逐漸失控,因為只要他們的共識沒有瓦解,那麼圍繞著這些共識,必然會產生動亂。
 


    煤鋼聯營和專營,是王崇古在官廠團造的基礎上的主張,沒別的目的,就一個,那就是賺錢。
 


    “侯巡撫既然醒了,那就接旨吧。”田富舉示意小黃門拉開了聖旨,他抑揚頓挫的唸完了聖旨。
 


    這種辦法一直在使用,比如戰國,諸侯們將野人編民齊戶,墾荒種田時為民,征戰時為兵,這種做法一直持續到了漢朝,漢武帝時仍然大量將野人編民齊戶。
 


    侯於趙的想法是,是高於華夷之辨的一種討論,是基於松江學派自由、平等之說的一種思考。
 


    張居正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侯於趙有赤子之心,異於常人,不應以常理看待,據會同館驛奏聞,侯於趙的師爺提醒了他,但遼東春耕已到收尾之時,侯於趙實在放心不下,故此行色匆匆。”
 


    鹽引制度在弘治年間已經敗壞到幾乎不能用的地步,而鹽引更多的是一種貨幣的補充在使用。
 


    “愛卿真的是忠君體國啊。”朱翊鈞看著十分忐忑的侯於趙示意他坐下說話。
 


    這也是考成法的魅力所在,能做事兒,就能升官,而不是沒有朋黨,沒有座師寸步難行,這也是一種自由。座師的姑息裙帶升遷,拜在某某門下,是門下走狗。
 


    當年劉備請諸葛亮出山,那是三顧茅廬,禮賢下士這個皇帝的基本必備素養,朱翊鈞還是有的。
 


    侯於趙除了喝酒,真的不擅長人情往來。
 


    “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啟動皇明祖訓大誥,將設賭之人的手剁掉,以儆效尤。”
 


    “兩宋煤專營一斤煤兩百文,朝廷要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我唯一要說的,我贊同。”海瑞看了一圈代表都察院進行了表態,作為監察、糾錯力量的重要構成,都察院會行使職責。
 


    以更高的共識,弱化進而瓦解他們本身的共識,最終完成教化。
 


    侯於趙不懂,他的師爺不懂這些人情往來?
 


    師爺勸侯於趙,侯於趙一琢磨,還是決定不浪費時間。
 


    兵部尚書曾省吾頗為認真的說道:“官廠內部和周圍的賭坊要完全禁絕,辛辛苦苦賺點血汗錢,都扔到賭坊裡,被這些勢要豪右的走狗們用骰子朘剝,是不允許發生的事,廠中法例辦,理應加大力度,查到就絕不姑息。”
 


    其實,侯於趙一點都不瞭解皇帝,他在京師的時候,陛下年少,他最多的就是遠遠的看一眼,上次回京見了一面,就再沒怎麼見過了。
 


    前面大明都做到了,戚繼光真的帶兵去打了一頓,而且打的草原人心服口服,連瓦剌人都夾著尾巴西進了。
 


    “我同意。”工部尚書汪道昆自然是鼎力支持,這增加了工部的話語權,無論日後誰當大司空,都得感謝郭朝賓、汪道昆這兩個工部尚書做出的努力,讓工部不再是朝廷的透明人。
 


    文華殿的明公彼此看了看,都笑了出來。
 


    “朝廷在干涉之前,煤鋼沒有專營,我也沒看到煤鋼有什麼成規模的生產,專營吧。”王國光代表戶部做出了表態,大明兩百歲了,之前朝廷不干涉的時候,也沒有形成任何的產業規模,門頭溝挖煤,狗都嫌棄。
 


    侯於趙感覺是對的,因為他之前一直是聖眷在隆,只是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
 


    兩人商議的聲音並不小,會同館驛有人聽到了。
 


    北虜的榮光,那不就是胡元入主中原嗎?讓他們保持這樣的共識,對大明有害無益,維持這樣的共識,對韃靼人就有意義了嗎?維持這樣的共識,對韃靼人就是歷史負擔,只能和中原繼續對抗,對王化牴觸,對於完全依賴中原才能維持生活的韃靼人而言,這也是痛苦。
 


    侯於趙的辦法,是有現實指導意義的,是可以廣泛使用的,這就是侯於趙的被動。
 


    張居正兼掌吏部,他寫好了浮票,送到了御前硃批。
 


    “次輔所言有理,諸位明公以為呢?”朱翊鈞看向了文華殿內其他廷臣,一旦確認煤鋼專營,朝廷與民爭利的大勢已定,所有廷臣皆是聚斂佞臣。
 


    聖旨裡朱翊鈞不吝讚美之言,將侯於趙之前的功績挨個數了一遍,而後宣佈侯於趙以兵部右侍郎巡撫遼東,仍管遼東大小諸事。
 


    “這侯巡撫,就這麼,又回遼東了?”汪道昆對侯於趙不是很瞭解,按照慣例,成為了巡撫,怎麼也要在京師擺一擺席,哪怕是不拜在哪個山頭之下,認一認各大山頭的當家人也是應該的,誰家巡撫領了聖旨,就這麼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