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人與人的悲歡喜樂,並不相通(第2頁)
朱翊鈞走出寢宮後,看了看馬匹,選擇了車駕,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兒,今天操閱軍馬,就不親自下校場了,多少有點腿軟。
十八歲的年紀、常年習武的體力、站樁已經八年、下盤穩如泰山,連烈馬都能馴服的青年組天下第一高手朱翊鈞,腿軟這種事,再一次證明了,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宮裡的老嬤嬤在產後恢復上造詣確實厲害。
操閱軍馬,朱翊鈞有些矯枉過正了,朱棣留下這條祖訓的時候,也不是說必須每日,但朱翊鈞不敢懈怠,他也怕自己懶這一次,就有第二次,所以,堅持不懈。
萬曆八年,泰西來的大帆船再次出現在了呂宋的馬尼拉港口,向著松江府駛來。
朱翊鈞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兒,大明遮奢戶們在利用信息差。
大明商舶回航率為九成,而商舶回航入港這個消息,傳遞到京師,需要時間,大明皇帝有水翼帆船海防巡檢傳遞消息,所以更早一步知道信息。
而遮奢戶們購買了大量的水翼帆船,聘請了經驗豐富的浪裡白條,人人都想更早一步的知道消息,進而讓獲利更加豐厚。
這是件好事,信息流動速度的加快,代表著日後貨物的流動速度也會加快。
申時行已經抵達了松江府,作為汪道昆的佐貳官開始履行職責,讓其他幾大商行感覺到無奈的是,申時行似乎不打算培養自己的嫡系,在第二天就接見了松江遠洋商行商總孫克弘,並且代朝廷接受了七萬銀的專項捐贈,主要用於女校織院。
孫克弘一共向大明松江海事學堂捐贈了四次,累計超過了一百萬銀,為大明海事學堂的籌辦和興旺,添磚加瓦,這一次孫克弘瞄準了官廠團造學堂。
這讓許多等待著松江府重大人事變動謀利的遮奢戶,扼腕痛惜!
地方之間的競爭也普遍存在,孫克弘有恭順之心,申時行對這份恭順之心有了直觀的瞭解之後,並不打算動他商總的位置,給了孫克弘機會。
孫克弘聽朝廷的話就足夠了,不是非要聽對他申時行唯命是從,松江府是開海的橋頭堡,是直接隸屬於朝廷,地位在等同於南北兩衙。
一旦孫克弘不再跟朝廷一條心,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來的,那就是孫克弘離任之時。
朱翊鈞又出宮了,這次去的地方是太白樓,自然還是常服便裝,緹騎們對皇帝喜歡看熱鬧的事兒,已經習以為常,一切安保,都做的恰到好處。
太白樓是京師第二大酒樓,自從燕興樓越來越不像個青樓,更像是交易行之後,太白樓在享樂之事上已經穩居第一,這裡有燕興樓沒有的萬國美人,同樣,這裡也是皇莊。
太白樓和燕興樓不同,只有三層,酒樓綿延一里有餘,左右兩側都是客房,正中間是個大堂,大堂內有個大大的戲臺子,和別處戲臺子只唱戲不同,這裡的戲臺子,還有萬國美人的歌舞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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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設有一百二十七桌,桌子上擺著花籃,看的高興,就可以給美人送個花籃,這一個花籃要一兩銀子,美人接了,自然會有人帶著去玩更深入的玩法。
朱翊鈞坐在大堂一個不顯眼的桌子上,終於欣賞到了萬國美人的歌舞,對此,朱翊鈞的評價是:一般。
王謙坐在桌前,只有半個腚在椅子上坐著,他今天就是來玩的,結果被陛下抓了個正著。
“你爹又給你漲例錢了不成?”朱翊鈞好奇的問道,這太白樓是皇莊,賬朱翊鈞看過,這花籃,王謙可沒少買,高興的時候,王謙都是一百個一百個的送,誰家的銀子經得起這樣花?
王謙思索了一番回答道:“給皇爺爺辦事的錢,辦完了爹給我實報實銷,不算我例錢之內,最近每個月漲了一千一百兩的例錢,現在每個月有三千兩,不能賭,其他隨我便。”
“闊少!”朱翊鈞由衷的說道,太闊了!
全楚會館一年才1200兩銀子的度支,這王謙一個月就三千兩,不得不說,王謙這個獨生子,日子真的是逍遙快活。
早些年前,王謙還有個哥哥叫王益,王益可不是王謙這種花花公子,文武兼備,早些年王崇古、王崇古他爹王瑤還走商的時候,王益帶著商隊出塞,被馬匪給殺了,死在了塞外。
王謙從小不習武,也備受寵溺,和這件事有很大的關係。
王謙其實很想說,平時他不坐大堂的,這是被陛下抓到了,消費都降級了,坐在大堂看舞,王謙渾身難受,想送幾個花籃,都不敢送多,生怕別人一直盯著他看。
“說起來,那位爺又要大興土木了,這次是修往大寧衛?真的是浪費銀子,是想打下來大寧衛不成?”旁邊桌上一個士人的話,引起了朱翊鈞的注意。
大寧衛重歸大明已經五年之久,這個士子的話,讓朱翊鈞有些疑惑。
同桌的幾個士子一聽,就直樂,笑過之後,一人開口說道:“楊兄,大寧衛萬曆三年就又歸大明瞭,你這整日裡閉門讀書,多少有點閉塞了,這次修馳道去,是為了大寧衛的白土,那可是日進斗金的買賣,可惜桃吐山被那位爺圍了成了皇莊生意。”
“些許白土能賺多少散碎銀子?”
“這個數,一年少說五萬銀,還有各種皮草、草藥等等,大寧衛啊,一年少說能有二三十萬兩銀子呢!”
“嚯!這可不少了。”
“打下來了?不是說這北虜兇悍嗎?誰打下來的啊?”只讀聖賢書的士子驚訝的問道。
大明天順年間,丟了大寧衛,丟了河套,這大寧衛什麼時候收回來的?
“大將軍戚繼光,戚帥,薊州總兵陳大成、現應昌總兵王如龍、現密雲總兵楊文、京營副總兵馬芳、麻錦、李如松、還有前密雲總兵湯克寬,他為國赴難了。”朱翊鈞搭了個腔,數了幾個人名,這都是當初大寧衛論功行賞的名單。
“除了戚帥,其他一個都沒聽過。”這士子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從四川入京參見會試的學子楊有仁,新都楊氏,感謝解惑。”
“原來是楊兄當面,久仰久仰。”朱翊鈞說完便不再多說,他沒有自報家門,就是不打算繼續來往之意。
王謙的目光從胡姬的細腰上移到了楊有仁的臉上,笑了笑,他知道這個人,新都楊氏,楊廷和的楊,這個楊有仁是長房,楊慎的親兒子,也是楊廷和的親孫子,素有名望,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王謙立刻就明白了,陛下坐在大堂的緣故,原來是看看這個楊廷和的孫子。
楊有仁今年已經是第二次落榜了,不是朱翊鈞針對他,萬曆五年起開始開算學,萬曆八年起,會試出現了矛盾說的部分內容,楊有仁這麼閉門造車下去,他一輩子都考不中。
王謙看不上楊有仁,以楊有仁的家庭而言,想知道國事,易如反掌,從萬曆五年入京,他已經在國子監讀了三年的書,但凡是平日裡看一看邸報、雜報,也不會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鎮守應昌的總兵王如龍,這些年的名聲很大,本就是戚繼光嫡系,這些年在應昌,數次擊退土蠻汗的襲擾,名聲赫赫,再調回京師那一天,就是京營副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