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三百四十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第3頁)

    王謙面色愁苦的說道:“不敢欺瞞陛下,臣今日在家裡盤賬,發現了每年都有十二萬到十五萬銀的收入,來歷不明,臣惶恐。”

    “十二萬銀的收入來歷不明?”朱翊鈞坐直了身子,他嚴肅的問道:“究竟是什麼事?言官們知道嗎?”

    “臣就是言官啊!”王謙都快哭出來了,上一次塞外那一萬兩千頃的草場的事兒,還沒結束,這又一筆銀子,實在是讓王謙膽戰心驚,他爹怎麼那麼能賺錢!

    他還是言官,他也查不出來是什麼,就打算溜之大吉了。

    “緹帥!”朱翊鈞的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擊著,而後猛地停下,這筆銀子究竟從哪裡來的,必須要弄清楚。

    趙夢祐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俯首說道:“臣在。”

    “去查查清楚。”朱翊鈞讓趙夢祐親自督辦,靜悄悄的辦,不要讓言官們知道了,否則朱翊鈞就是保王崇古都很難。

    “你先回去,朕弄清楚了告訴你。”朱翊鈞示意王謙先回府去,只要不是路線問題,這鉅額收入來源不明的事兒,是經濟問題,還有點餘-->>
                                         
地。

    “臣告退。”王謙忐忑不安的離開了文華殿偏殿。

    朱翊鈞讓馮保去了趟文淵閣,先去知會了張居正一聲,防止出現事情脫離掌控。

    次日中午時分,朱翊鈞收到了趙夢祐的奏聞,王崇古這一大筆銀子的收入來源,已經查清楚了。

    “京師房屋租錢。”朱翊鈞掏出了自己的算盤,查清楚了這筆收入的來源,王崇古在京師有房、棚一萬五千餘間,有買賣、賃、典房行、典當行一十七間。

    趙夢祐之所以這麼快的查清楚了這筆銀子,是因為王崇古按坐商百值抽六,按時繳稅,去稽稅房查閱稅票就清楚了。

    王謙不知道,是王崇古不告訴他家裡有多少產業罷了,畢竟現在老王家當家的還是王崇古本人。

    “每年入秋之後,空閒的房棚都會被順天府徵用,作為官舍,安置入京流民,防止這些流民凍傷凍斃,閒則生亂,順天府,為了防止這些個流民整日裡無所事事、遊手好閒,順天府就安排這些個流民修補房棚,所以,王次輔這些房棚,修繕花費極小。”趙夢祐詳細的解釋了這筆銀子為何到了秋冬交際會入賬。

    朱翊鈞翻看著賬本,嘖嘖稱奇,王崇古的確是經營有方。

    “王謙也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朱翊鈞合上了賬本,王崇古正經做生意,而且還解決了一部分順天府的燃眉之急,每年深秋之後,流民入京尋求官舍庇護,官舍庇佑流民,也是洪武初年的事兒。

    宋濂見南京街頭有流民凍傷,所以對著朱元璋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是杜甫的詩詞,朱門這兩個字,本來說是遮奢戶人家的紅漆大門,紅漆昂貴,能用得起朱門的自然是門閥。

    但是宋濂這話,就是揶揄朱元璋,老朱家歌舞昇平,老朱家門前有百姓凍的瑟瑟發抖。

    朱元璋只好下旨籌建了東西舍飯寺、粥棚、官舍以安置入京乞討百姓。

    後來朱棣遷都後,舍飯寺、粥棚、官舍、養濟院、惠民藥局等等,如數仿建。

    時光荏苒,萬曆六年,大明已經兩百多歲了,當年圈定的官舍,都被人給佔了去,連招待四夷的燕興樓都幾次易手,時光荏苒,官舍規模已經大不如從前,就需要徵用民間房舍,王崇古將空閒下來的房棚,交給順天府,順天府安排流民修繕房屋,順天府的確得給王崇古磕一個。

    朱元璋和朱棣的確都是暴君,這一點,他們自己本人都不好反對,但也有仁善的一面。

    “讓李佑恭跑一趟王家,告訴王謙,這買賣究竟是怎麼回事,別讓他疑神疑鬼。”朱翊鈞讓李佑恭親自跑一趟說明情況,省的這小子一直胡思亂想。

    李佑恭去的時候,王崇古正好回府,他是早上回京參加廷議,在刑部坐班,中午換身衣服,下午要去永定毛呢廠,這樣的忙碌,只是王崇古每天的日常。

    “原來是這樣。”王謙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不得不說,生財有道這件事跟王謙沒關係,王謙只會花錢。

    “李大璫是陛下的陪練,武藝了得?”王謙躍躍欲試的問道。

    李佑恭眉頭一挑,點頭說道:“恩?你要試試嗎?”

    “大璫稍後,等我準備一下。”王謙確實是想試試自己的實力,他還是有點不服氣,陛下罵人真的很難聽,什麼叫實力不允許。

    實力不夠,裝備來湊!

    李佑恭身形忽然一動,在王謙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李佑恭大架抓住了胳膊,李佑恭沒用什麼力氣,就把王謙一個過肩摔給摔了出去,李佑恭當然不是要殺了王謙,另外一隻手托住了王謙的腰。

    王謙嚇壞了!

    大雪剛停的冬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李佑恭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而且力道極大。

    “王御史?”李佑恭將王謙扶了起來,笑著說道:“陛下比咱家厲害得多,咱家這點伎倆,在陛下手下走不過五招。”

    李佑恭真的沒用全力,他全力以赴能在陛下手中走個五招。

    “見過王次輔。”李佑恭看到換了衣服的王崇古,趕忙見禮。

    王崇古趕忙回禮說道:“見過大璫。”

    李佑恭也沒有多說什麼,傳完陛下的口諭,就回宮去了,留下了失魂落魄的王謙。

    “魂兒呢?!”王崇古的手在王謙的眼前晃了晃,疑惑的問道。

    王謙呆滯的說道:“爹,你平日裡揍我,是不是沒用力?”

    王崇古理所當然的說道:“用力你早死了,李大璫不是我的對手,但陛下一定能打的贏我,老了。”

    “要不你用點力揍我一下試試?”王謙仍然有些呆滯的說道。

    “好呀好呀!”王崇古眼前一亮,摩拳擦掌。

    “爹,爹,我是你兒,唯一的親兒子啊,說著玩兒,放我下來,爹!”王謙被舉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被扔到了雪堆裡的時候,大吼了一聲,沒入了雪堆之中。

    王崇古已經知道了李佑恭為何來家裡,他怒氣衝衝的說道:“我是你爹!我有點銀子不告訴你來路,你就跑去告訴陛下!你怎麼不把你爹綁到天牢裡去!”

    “我以為是三娘子送的賄賂,自然膽戰心驚。”王謙想要冒險躁動的心,徹底涼了下來,說明了自己為何惶恐不安。

    “勉強算是理由吧。”王崇古才知道自己兒子在擔心什麼,他作為朝廷次輔和塞外三娘子走得太近,王謙顧慮重重,理由也算是充分。

    王崇古看著從雪窩裡爬出來的王謙,頗為鄭重的說道:“被俘的墩臺遠侯要回京了,必然有人藉機生事兒,你不是會花錢嗎?把銀子花出去,不要讓陛下看到那些噁心人的話,讓陛下高興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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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