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二百五十五章 想辦法再借給他點兒(第3頁)

    這是隆慶四年的舊案,任賢僥倖逃脫問罪,不是逃跑,而是因為任賢走了戚繼光的門路,拜在了張居正的門下,這便僥倖躲過一劫。

    這個案子,案情並不複雜,事實確鑿,任賢當時已經認罪,是張居正保了他。

    現在,南直隸巡按御史郭思極,對著任賢這個舊案開炮,其實是想要試探。

    “次輔,一事不二罰,當時既然已有處置,便不必過問了吧,當時和今日不同,當時不拜在先生門下,安能做事?朕亦是先生門下也。”朱翊鈞這話說的擺明了偏袒,當初這案子,一共罷免了一個指揮使,兩個把總。

    “陛下聖明。”王崇古俯首說道。

    當下的內閣就是個泥塑的內閣,呂調陽整天說陛下所言極是,王崇古乾脆連文淵閣都不去,皇帝說啥就是啥,連個責難陳善的人都沒有。

    王崇古入了閣,卻不入閣辦事,這也是符合內閣規矩的。

    在嘉靖、隆慶、萬曆年間,內閣的權力極大,為了辦差,會讓廷臣入閣,領職權更好的調動人力物力和權力辦事;也有因為年邁多病,疾病纏身,以疾病休,不入閣辦公,這種最典型的就是呂調陽;也有因為不願意傾軋,乾脆躲清閒的,這裡面最典型的就是李春芳。

    王崇古入閣卻不去文淵閣,是合乎規矩的,不是在其位不謀其政,讓王崇古入閣,就是讓他更好的督辦毛呢官廠和西山煤局。

    所以,內閣現在是應聲蟲。

    “郭思極言此事,說任賢本就是戴罪,僥倖脫罪也就罷了,為何在數年之後,仍能升任把總,仍劾其罪官升轉之事。”譚綸知道皇帝不打算翻舊賬,說起了南衙巡按的第二個質疑。

    這任賢是戴罪臣子,怎麼升的官?

    大家都清楚,任賢是張居正門下,之前張居正當國,就是張居正不開口,下面人推舉的話,也只會是任賢,這兵部衙門,也不能因為把總升任,就跑去全楚會館詢問,這給任賢升官,是不是張居正的意思。

    所以,任賢就以戴罪之身升轉了。

    “元輔,先生離朝的時候,次輔跑了,朕派了緹騎,將其抓回來了,這大司寇還是入了閣做了次輔,朕怎麼覺得郭思極對大司寇入閣,很有意見,所以才故意指桑罵槐?”朱翊鈞拿出了一招,轉移火力。

    都是戴罪之身,都是升轉,任賢如果有問題,那王崇古也有問題。

    王崇古一愣,嚇了一個激靈,這確實是越看越像,王崇古還以為這郭思極在響應南衙妖書,在攻訐張居正,陛下這麼一說,這郭思極分明是打算摟草打兔子,捎帶手的把他王崇古給辦了!

    王崇古站起來,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陛下,臣當時不走,陛下就看不到臣了,居心叵測之徒,欲置臣於火架之上,大火炙烹,臣不得不逃,還請陛下明鑑!”

    “次輔快快請起。”朱翊鈞示意王崇古站起來說話,才開口說道:“郭思極看似說了兩件事,但其實就說了一件事,這任賢有罪,有罪就有罪在拜在了先生門下。”

    “拜在先生名下是罪名嗎?”

    “先生教朕,看一件事,要因世勢看待,而不是隻顧自己好惡,枉顧當時,彼時咱大明朝的武將不拜在先生名下,拜在誰名下?就嘉隆時候,武將可以拜在誰的名下呢?大司馬就因為能打仗,飽受排擠。”

    “武將受制於文官,如同奴隸,這是萬曆年間先生要朕稍給武將事權時,說的話。”

    “當時,除世襲職官外,止開武舉中式,別無保薦,今日不同往時,軍功可入營造中的講武學堂,這就有了升轉之階。”

    朱翊鈞對張居正的迴護和偏袒,不是沒有任何根據的私宥,而是解釋的很明白很詳細,這個回覆已經非常有理有據了。

    如果任賢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那一個指揮使和兩個把總,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被罷免了,任賢都能走的門路,二人不能走嗎?

    呂調陽參考廷議諸多意見,寫好了浮票,將皇帝說話摘錄,請皇帝下印下章都察院送至南衙,算是回函。

    已讀不回,是王錫爵給萬曆皇帝提供的擺爛大法,張居正走了,皇帝仍然是應批盡批。

    漕運總督吳桂芳上奏,四百萬石漕糧,今歲用海運運糧三百萬石,這樣可以再次釋放出三個月的河漕運糧時間來,而且還提出了一攬子運河沿岸振奮商貿的提議,這些個提議一共二十六條,廷議了許久,刪減了三條,修改了十二條,最終廷議通過。

    大明運河鈔關收取的是寶鈔,這也是寶鈔還在使用的為數不多的場景,但是受制於過去漕運四百萬石額糧,鈔關的收入其實不算太高,在戶部的賬面上只能歸於其他。

    但是現在隨著運力的釋放,河漕鈔關的稅收在不斷的增長,再只收取寶鈔,那就是損失。

    按照吳桂芳的意思,河漕不該收稅,徹底放開,促進沿河商貿。

    但是工部尚書郭朝賓反對,河漕的稅收,要用來維護運河,不收稅,這筆錢從哪裡出?最後鈔關變成了銀關,收的稅從寶鈔,變成了銀幣或者白銀。

    聚斂興利,被清流視為洪水猛獸,但是朝廷之前沒錢留下的窘迫,也讓廷臣們對於聚斂興利,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一定會有人反對,不過反對也要聚斂興利,先帝陵寢拖欠工程款十二月的事兒,實在是有損朝廷威嚴。

    “紅毛番使臣、船長安東尼奧已經回京了,朕打算明天宣見他,一同進京的還有隨船的兩名舟師和四名水手,回京報聞泰西之行,待會廷議結束後,就將其宣來。”朱翊鈞見廷議快要接近尾聲,說起了這次大船到港。

    “哦,對了,安東尼奧進京,先去內帑把欠朕的錢給還了。”

    內帑太監崔敏報聞,皇帝給安東尼奧的貸款,安東尼奧已經將本息結清,朱翊鈞為此有點苦惱,他給的利息並不高,一年就4%,安東尼奧還的太快,導致朱翊鈞吃不到這個利錢了。

    “海貿利厚,有錢當然肯定還錢,否則朝廷不讓他的船到港,他就得在馬尼拉多倒一次手,那損失可就大了。”王國光也是略微感慨的說道。

    朱翊鈞琢磨了半天,笑著說道:“想辦法再借給他點,他不是想做葡萄牙國王嗎?沒錢怎麼做國王,的確平民支持他,但是費利佩二世也對葡萄牙虎視眈眈,強敵在側,這打仗必然賺錢。”

    朱翊鈞從來不擔心安東尼奧欠錢不還,就一條不讓他在大明海域做生意,他就抗不住,安東尼奧拿來做抵押的那些種植園,也是朱翊鈞垂涎的目標,安東尼奧欠錢不還,朱翊鈞就可以武力催債了。

    朱翊鈞從來都是吃人的真龍。

    沉默,有時候是贊同,有的時候是反對,有的時候是走神了,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