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張嘴,哭的梨花帶雨就是鐵證(第3頁)

    馮保一愣,疑惑的說道:“王閣老訓子的話,陛下是怎麼知道的?”

    “王謙自己上奏說的啊。”朱翊鈞理所當然的說道。

    “啊這…王御史,果然是個孝子。”馮保無話可說,只能說王謙孝順了,鬨堂大孝的大孝子,這話顯然是王崇古在很私密的場合裡說出來的,這話都能奏聞到陛下這裡。

    朱翊鈞收回了張居正的奏疏,開始批覆:先生所言,朕已知曉,就依先生所言。

    這句話,朱翊鈞當皇帝這幾年,可沒少寫。

    “陛下,今天的民報和格物報送來了。”馮保和張宏兩個大璫,各自呈送了一份雜報,大明京師除了各黨的雜報之外,就屬這民報和格物報賣的好。

    格物報最近在搞一個天下萬物無窮之理的連載,就是對各種生活中常見的問題,進行解析,翻譯翻譯就是大明版的十萬個為什麼。

    萬曆五年六月中旬的這份格物報,則是詳細的說明了雨的形成,甚至還畫了一副簡筆畫的示意圖,說明水的蒸發、遇冷凝結變成水、落入了山林之中,流入江河,再次被蒸發,形成水循環。

    “皇叔這格物報辦得有聲有色,朕見欣喜,賜白銀二百兩、精紡毛呢一匹、國窖五瓶,以彰親親之誼,對了,最近朝鮮朝貢送了一批高麗姬,就遴選貌美之人,送於皇叔。”朱翊鈞看完了格物報,很是喜歡,直接恩賞。

    除了張居正之外,皇帝恩賞最多的就是朱載堉了。

    誰敢說皇帝苛責宗室,無親親之誼,皇叔朱載堉第一個不答應!

    高麗姬、海拉爾、泰西美人、採珠女,這些五花八門的美人,全都送到了朱載堉那裡。

    朱翊鈞拿起了民報,看完之後,面色凝重,民報乃是由焦竑的老師耿定向創辦,輕易不會涉及任何朝政國事,而這一次民報報道了一件事,讓朱翊鈞如鯁在喉。

    一個一眼冤的冤案,耿定向親自主筆,將事情描寫的十分詳盡。

    案情並不複雜,但是這案子必然會辦成冤案,這是耿定向在文末最後的論斷,因為涉及到了朝廷的顏面。

    “加上王閣老和大理寺卿陸光祖,朕親自去看看。”朱翊鈞換了常服,打算去順天府衙門,圍觀此案,還叫上了主持刑名的王崇古和大理寺卿陸光祖。

    朱翊鈞趕到的時候,因為民報廣泛的影響力,順天府衙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擠滿了百姓,還有各大雜報的筆正們,都在翹首以盼的等待著結果。

    作為皇帝,朱翊鈞沒讓緹騎們清街,而是選擇了從後門入府衙,在府堂後堂坐下,等待著順天府丞王一鶚,順天巡撫陳道基升堂審案。

    案子說起來複雜,其實一點都不復雜。

    老實莊稼漢王夏生家裡有五十畝地,王夏生和他爹王銀,老實本分踏實肯幹,這就攢了些銀錢,王夏生父親王銀,就尋到了媒婆去說親,這媒婆說媒自然是怎麼好怎麼來,但是這到了真金白銀的彩禮時,就出現了爭執。

    爭執的主要焦點在於王銀在朝陽門外草市的地契上,原來王銀為了給木訥的兒子娶妻生子,就傾盡積蓄買了幾分地,準備再攢攢錢,給兒子建個家宅。

    這女方席氏要父親王銀把地契給了兒子王夏生,但是王銀生怕自己木訥的兒子被誆騙了,就不肯把地契過給兒子。

    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王銀不肯,這婚事基本就黃了,而媒婆也開始說別家姑娘,這快要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出事了。

    兒子王夏生就辦了個糊塗事,把之前的姑娘給辦了,生米煮成了熟飯,而且還大了肚子,這女方席氏就開始不依不饒,這次變本加厲,彩禮不僅要父親王銀把地契讓出去,還要把五十畝田,分一半給女方席氏,另外一半給兒子王夏生,而後完婚,不然就告官。

    父親王銀根本不同意把地契讓出去,直接把王夏生趕出了家門。

    而後女方席氏就真的告官了,強淫的罪名,按照大明律,這是要論斬的。

    王銀可不是隻有王夏生這麼一個兒子,而王夏生自己又不爭氣,這案子就這樣從密雲縣堂,吵到了順天府堂。

    這案子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完全是萬曆年間這種案子,不在少數,都是因為彩禮。

    為了一分地,親兄弟打的頭破血流都不在少數;為了父母喪葬所費,吵的不可開交,老死不相往來,比比皆是,這可是五十畝地加一塊地契,已經足夠拼命了。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順天府丞王一鶚,順天巡撫陳道基來到了後堂,進門就跪行大禮。

    順天巡撫和順天府丞中間少了一個順天府尹,大明的京畿順天府尹,都是由正二品的六部尚書輪值,而今年正好輪到了王崇古。

    “免禮,這案子,準備怎麼判?”朱翊鈞直言不諱的問道。

    王一鶚、陳道基互相看了一眼,滿臉的為難,天威難測,他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崇古也沒讓他們為難,開口說道:“陛下容稟,這案子,大抵就兩種判法,第一種,是父親王銀怕兒子死,答應女方席氏的條件,然後美美滿滿的大婚。第二種,則是父親王銀不肯認栽,不肯答應,王夏生處斬。”

    朱翊鈞吐了口濁氣說道:“案子鬧到了這一步,王銀大抵是不肯,否則也不會從密雲縣堂吵到順天府堂來了,所以,次輔說了兩個判法,其實就是隻有一個判法。”

    “陛下聖明。”王崇古也直言不諱,人家姑娘有了喜脈,大著肚子打官司,就是天然優勢。

    “這老爹就這麼看著自己兒子死嗎?”朱翊鈞有些奇怪的問道,父親王銀的反應,多少有些冷漠無情了。

    “這王銀呢,還有兩個兒子,老大叫王春生,老三叫王秋生,若是王銀答應了下來,老大家的媳婦那還不得鬧翻了天?老三也要鬧騰,畢竟老三也快談婚論嫁的年紀了。”王崇古回答了陛下的問題。

    王銀鐵血無情,不是他就這麼看著自己兒子死,而是這家裡還有老大老三,他只能這麼做。

    朱翊鈞明白了案子的始末,點頭說道:“那就判強淫斬首,送他上路,找個手藝好點的劊子手吧。”

    “陛下,真的這麼判的話,咱大明日後,怕是要畏婚怕嫁了。”王崇古站在閣老的立場上,試探性的說道,這要是畏婚怕嫁,大明沒了人,不利於社稷,第一生產力是人,沒了人,一切皆休。

    皇帝因為修建塞外熱河城缺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修建軍事堡壘性質的軍鎮,缺人則大明國內,任何事都不好辦。

    “那怎麼辦?朕總不能摁著王銀的頭,讓王銀把家產交出來吧。”朱翊鈞看著王崇古詢問著王崇古的意見,朱翊鈞兩手一攤說道:“奸字一張口啊,一張嘴,哭的梨花帶雨就是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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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