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九十九章 朝廷不就是要稅嗎?我們交!(第2頁)

    駱秉良頗為確切的說道:“所以,你不要奢求有人會搭救於你,有人會幫襯於你,你父親已經被拿到了京師徐行提問。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其實你不答也沒關係,我自會查清楚,朝廷也是要你的態度,看看你們家,還有沒有一點點的恭順之心。”

    “藏銀何處?”

    顧紹芳眼神有些閃躲,連忙搖頭說道:“家中七十八萬兩銀子,都被緹騎給起獲了!”

    “不說實話,算了。”駱秉良一聽顧紹芳說話,似乎也懶得再問了。

    要不說這顧紹芳也是倒黴,他是新科舉人,按照大明的科舉制度,他第一次進京考進士,是朝廷給路費參加科舉,本來顧紹芳都要進京去參加春闈了,結果他爹就出事了。

    要是已經入了京,顧紹芳這要參考的身份,還能躲過這次的牢獄之災。

    駱秉良笑著說道:“你不說,你爹也會說,你娘也會說,你家裡的傭奴也會說,當我北鎮撫司衙門是什麼良善之地嗎?當初那大才子解縉,大冬天扔到了冰天雪地裡,一桶水倒上去,什麼都交代了。”

    “還有這土刑,你知道怎麼弄嗎?把人的頭髮刮乾淨,然後把人抹一遍蜂蜜,把人埋進土裡,土裡的蟲子咬人疼還癢,關鍵是這個癢啊,還沒法撓。”

    “要是還不說,就從頭皮刮開,把蜂蜜灌進去,那螞蟻在皮下面爬來爬去,嘖嘖。”

    駱秉良就是嚇唬顧紹芳,北鎮撫司的土刑也就是抹一遍蜂蜜埋土裡,就露個頭,把頭皮撬開,蜂蜜也灌不進去,螞蟻也爬不進去,他就是嚇唬人罷了。

    但凡是殺過一隻雞,就知道駱秉良說的根本不現實。

    但是顧紹芳大小就一直在讀書,君子遠庖廚,顧紹芳真的沒殺過雞,一股尿的腥騷味兒傳來,駱秉良知道,顧紹芳已經被嚇壞了。

    這就是打魚頭,把這個關鍵人物的腦袋敲的暈乎乎的,然後再開始剝掉鱗片。

    駱秉良的神情變得貪婪,面色變得兇狠的說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除了這七十八萬兩,這是要給朝廷的,這藏銀在哪兒,緹騎弟兄們南下一趟肯定要撈點油水的,老實交代,還能優待你們一二,否則讓我查出來,給你全家都過一遍土刑!”

    顧紹芳一聽這個,就打了個激靈立刻說道:“還有十一萬兩的藏銀,在我姑丈陳川實的豬圈裡,他都不知道,是姑丈砌豬圈之前,父親埋下去的!”

    駱秉良這是騙,這藏在豬圈下面的十一萬兩銀子,駱秉良會一起做賬,送回朝廷,就是陸炳做緹帥,錦衣衛兇焰滔天的時候,緹騎們辦案,也不會拿不該拿的銀子,緹騎本就和皇帝隔著一道宮牆,屈於東廠之下,再拿銀子,只會更加式微。

    駱秉良的兒子駱思恭可是聖眷在隆,天底下誰敢抽小皇帝,抽的一道又一道的淤青?

    大明帝師張居正都不敢舉起戒尺抽小皇帝!

    駱思恭不僅敢,而且小皇帝習武這一年以來,駱思恭幾乎每天都在做!

    駱秉良之所以這麼騙,是基於豐富的辦案技巧,為朝廷辦事,那是辦差,但是為自己撈銀子,那必然是手段盡出,撈出多少油水,都是自己的,自然用心。

    一個是辦差,一個是給自己撈錢。

    顧紹芳一聽駱秉良給自己撈銀子,二話不說,就交待了一筆錢的去處。

    駱秉良點頭說道:“今天中午,給顧家人好吃好喝,擺席,二兩標準,配一壺酒,若是沒找出銀子來…”

    “呵呵。”

    駱秉良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嚇得這舉人顧紹芳一個哆嗦。

    顧紹芳被帶走,張誠走了進來,看著駱秉良,上下打量之後,張誠頗有感觸的說道:“一萬銀子給兄弟們買酒喝,咱家當沒看見。”

    駱秉良則搖頭說道:“一分不會少,都會進京,你們宦官在月港抽分的時候,怎麼沒想留一點銀子呢?”

    張誠則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說道:“你怎麼知道咱家沒留銀子?”

    “你不敢,你拿了不該拿的,老祖宗能把你皮剝了扔井裡去。”駱秉良直樂呵的說道。

    張誠沉默了一下說道:“那若是咱家和張進、羅拱辰等一眾分賬呢?”

    駱秉良笑容更甚說道:“張進回去就會把銀子交給老祖宗,然後把你的皮剝了,扔井裡去,沒差的。”

    “駱千戶真的是油鹽不進!”張誠也是笑了。

    若是駱秉良拿了這一萬兩銀子,這趟差事的功勞,就立刻會被抵消,這對宮裡的宦官而言,是個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駱秉良看著張誠說道:“行了,張大璫,咱們倆就別在這裡打馬虎眼了,都是麻桿打狼兩頭怕,乾清宮太監和司禮監掌印太監在爭老祖宗的位置,鎮撫司和東廠也在爭這偵緝事權,說穿了咱們都在爭聖眷。”

    “緹帥可是要在我和趙夢祐中間選一個舉薦為緹帥,趙夢祐兒子也在宮裡陪練,而且趙夢祐還是武進士,他更有優勢。”

    “權重要還是錢重要?都是千年的狐狸,勾心鬥角沒有任何意義,辦好陛下交待的差事,才重要。”

    在圍繞著帝制進行制度設計的大明,權重要,還是錢重要,這根本就不是問題,權最重要。

    “千戶以為,這顧紹芳,吐乾淨了沒?”張誠不再打機鋒,大家都是辦差的老狐狸,加起來,八百個心眼,而且都讀陛下的矛盾說,沒必要繼續白話,有膽子就貪墨,只要不怕元輔和皇帝的責罰,就大膽的拿。

    駱秉良嗤笑一聲說道:“沒有,這才是去了一層魚鱗,還沒有開膛破肚。”

    “去了一層魚鱗,這是怎麼個說辭?”張誠大感驚訝的問道。

    “陸緹帥傳下來的法子,我不能輕易告訴你。”駱秉良敝帚自珍,不肯分享陸炳陸緹帥當年的吃魚法,其實很簡單,魚身上有一層油,滑不留手,去了魚鱗就不那麼滑手了,就能拿得住。

    更明確地說,就是在辦案的時候,打暈了對方之後,坑蒙拐騙、想方設法的讓對方交待一些問題。

    這就有了進一步突破的可能,下一步就是開膛破肚。

    陸炳當年能坐穩緹帥的位置,而且還能踩著東廠,讓宦官給他磕頭,那可不僅僅是陸炳和世宗肅皇帝私交甚篤,這辦差自然也是一把好手。

    很快,消息傳了回來,十一萬兩金花銀被起獲,這也是一筆贓款。

    駱秉良開始了開膛破肚,拿著著最新起獲的贓款,貪得無厭駱秉良,開始進一步的追擊,分別具體提審了若干人,在沒有動用大刑的前提下,又挖了九萬兩銀子出來。

    到了這一步,張誠以為已經是駱秉良的極限了,結果駱秉良好好的讓張誠大開眼界,讓張誠知道,什麼叫做吃幹抹淨。

    “動刑。”駱秉良看著重新被提溜回來的顧紹芳,對著緹騎說道。

    “我是舉人,你不能對我動刑!”顧紹芳立刻就慌了!他最大的底氣,就是自己是舉人,可以免刑,駱秉良都收了他的銀子,居然還要動刑!

    駱秉良說道:“我們可是緹騎,緹騎辦案,你一個舉人,還不能給你動刑?想什麼美事。”

    “先來個火刑吧,把銅鼎抬上來,把咱們的顧舉人塞進去。”

    “火…火…火…刑?”顧紹芳嚇蒙了,他呆滯的問道。

    駱秉良頗為貼心的說道:“把你扔進銅鼎內,用油填滿,然後蓋上蓋鎖死,就露個腦袋在外面,然後開始燒柴,你什麼時候交待,什麼時候把人撈出來,也叫下油鍋,顧舉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沒有了,咱們就開始了。”

    “千戶,千戶,你想知道什麼,我都交待,我都交待啊!”顧紹芳已經嚇蒙了,這特麼的什麼五毒之刑,緹騎都是一群什麼人間修羅,這是人能想出來的招數?

    駱秉良仍然非常溫和的說道:“我想知道咱們南衙地面各家甲弩數量,不知道顧舉人,能不能提供點線索?不需要太明確,我就想知道,這甲哪裡打的,弩哪裡做的,順便知道下,咱們南衙各家各戶,到底有多少甲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