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68章 不是壞事

 陸鳶這話落下來,如一道平地驚雷,悄無聲息在褚昉心底炸開了。


 他嫉妒周元諾什麼?嫉妒他明明已經另娶卻還是讓陸鳶念念不忘麼?嫉妒陸鳶肯為他安於內宅、相夫教子、不會替他安排通房麼?


 他一點兒都不嫉妒!


 他何須嫉妒一個連心上人都娶不到的男人?


 褚昉愣了下,撇開陸鳶,目光隨意落在茶案上,閃爍幾下後,全然忘記了手上有傷,伸手要拿只新的茶盞,口中漠然道:“你胡說。”


 陸鳶卻握住他手腕,阻下他拿茶盞的動作,瞥一眼他掌心殘留的血跡,溫聲說句“稍等”,起身拿了藥箱來。


 用藥酒擦去殘血,又輕輕擦拭傷口,確信沒有殘碎的瓷片遺留在傷口內,陸鳶才小心翼翼替他包紮。


 褚昉乖順地坐著,把手交給陸鳶,面色也極其平和,像不小心摔一跤擦破了手,受到好心姐姐撫慰的稚子,滿臉的委屈都散了。


 “我沒有嫉妒周元諾。”褚昉看著陸鳶,十分鄭重且平和地說了這句。


 要嫉妒,也是周元諾嫉妒他。褚昉看著自己被陸鳶用心包紮起來的手,這樣想道。


 陸鳶笑了下,沒有理會他的爭辯,只是平心靜氣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褚昉點頭嗯了聲,用沒受傷的那隻左手為她點茶,被陸鳶按下。


 “你還想再和離麼?”陸鳶認真問。


 褚昉沒忍住皺了眉,莫非她知道他寫下休書的事?可那是給她避禍用的,平常不作數。


 不等褚昉回答,陸鳶說:“我能看出來,你此次娶我,是想好好過日子的。”


 “我哪次不想好好過日子?”褚昉一時口快辯了句。


 陸鳶等他接著說,他又住了口,道:“你接著說。”


 陸鳶溫和地說道:“既然都想好好過日子,那為何揪著過去不放?此次是我親口答應嫁你,雖是賭注,也是我自己思慮之後的決定,不管從前如何,從今往後,我是褚夫人,褚家婦,你無須總是與旁人做無謂比較。”


 褚昉摸摸鼻子,面上似因這話生出些愉悅來,看向她說:“以後不要再提通房的事。”


 “果真不要?”陸鳶歪頭看著他,唇角似掛著笑意,“獨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褚昉迎著她目光:“岳丈鰥居多年,你怎麼不想著給他尋個伴兒?”


 “你!”


 陸鳶沒想到一向端方嚴肅的褚昉會拿自己父親說笑,眉頭一豎,攥了攥拳頭,卻沒有朝他掄過去,只是瞪他一眼,氣沖沖要站起身來。


 褚昉卻適時攏住她腰,阻了她起身的動作,看著她橫眉氣惱的模樣,只覺鮮活生動,令人心喜,沒忍住輕笑了聲,“生氣了?”


 陸鳶垂下眼皮,“沒有。”


 “那等你給岳丈找好了伴兒,再來說我通房的事。”褚昉溫溫地說。


 陸鳶掀眸,目中有些惱意,想了想,忽笑說:“爹爹兒女雙全,沒有伴兒還可以含飴弄孫,不像你,著急子嗣,通房的事迫在眉睫。”


 褚昉不氣反笑,“子嗣確實迫在眉睫,但誰說,要通房來生?”


 他忽把人抱過來,長臂一揮掃走了茶案上的東西,拿了席上的蒲團墊著,把人放了上去。


 “你做什麼!”


 見他傾過身來,陸鳶慌忙推他,“不要在這裡!”


 她臉上驟然起了紅雲,望著門口方向,生怕青棠聽見茶器落地的動靜,掀簾進來。


 “夫人?”


 果然,外面傳來青棠詢問的聲音,陸鳶才要吩咐別進來,聽褚昉道:“無事,房外伺候。”


 陸鳶心下一鬆,不防褚昉的手已不安分了。


 房內暖意升騰,褚昉的手掌並不如陸鳶想象的冰涼,反而滲著熱意,貼在她腰上,一陣陣暖流渡了進去。


 “身上怎這般涼?”他褪下長袍把人裹了進來,屈起她膝蓋藏進自己腋下。


 概因房內太熱,陸鳶面色如火燒,目光亦像蒙了一層霧,飄飄渺渺,很難落定在一處。


 她卻仍不放棄,握著他手臂,杯水車薪地想要阻下他,咬著一半的嘴唇,似在忍著什麼,說:“別在這裡!”


 褚昉笑了下,抱著她貼近自己,在她耳邊問:“那去哪兒?”


 “帳……帳……中。”陸鳶咬牙說道。


 她的聲音似因莫名其妙的顛簸而破碎柔軟,輕飄飄的,落在人心尖上,叫人想伸手撓一撓。


 “哪兒?”褚昉輕笑著問。


 話音才落,陸鳶好似坐進了一輛失控的馬車上,馬車猝不及防衝下了看不見盡頭的石階……


 她下意識抓緊了褚昉手臂,好似下一刻就要飛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