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娶新婦
褚昉的茶盞碎了,陸鳶為他換上一盞新的,約是怕他再不小心捏碎,新換的茶盞看上去很結實,厚壁鐵釉,與陸鳶和周玘所用輕盈的月白葵花盞格格不入。
褚昉越看越不順眼。
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周玘便與他寒暄起來,或論民生,或談先賢,或講文章,氣氛倒也不似起初尷尬。
因他們談的不是生意,陸鳶便不置一詞,安靜地坐在一旁,為他們添茶。
周玘看上去注意力不在茶水之上,與褚昉從容談笑,手下卻沒有一刻停過,不曾讓陸鳶獨自點茶。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沒有半點刻意和炫耀,好像是經久而成的習慣,融進了骨子裡,又不經意地自舉手投足之間流瀉出來。
好像這一切,在他們看來是坦坦蕩蕩、光明正大的尋常事,無須避諱褚昉這個外人。
褚昉品著茶,回應著周玘的話,目光卻總是落在茶案上,那配合著點茶的兩雙手。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褚昉似飲酒一般,一仰頭灌了最後的茶,放下茶盞,一刻未再多留。
“安國公慢走。”
陸鳶和周玘都站了起來,揖禮送客。
褚昉已走到門口,聽聞陸鳶的話,回頭望她。
她和周玘站在一處,俱是清嘉兒郎裝扮,並美容觀,有如連璧。
褚昉目中的光沉了一沉,回禮拜辭。
出了三月茶莊,打馬緩行,卻漫無目的。
難怪她對周元諾念念不忘,原來有些陪伴已融進了骨子裡,要她忘了他,約是剔骨之痛。
她眼裡、心裡、骨子裡,都滿滿當當裝了一個人,難怪會對他視而不見。
罷了,和離書已成,他已不是她的夫君,他又何必執念於一個眼中心中無他的人?
褚昉一走,茶室裡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陸鳶耽擱了半日,確實要核算賬本了,移步書案後,專注地看著賬本。
周玘則站在旁邊,有時幫她研磨將乾的墨水,有時只是低頭看著她專注得偶爾眨一眨的眼睫。
待她坐了約有半個時辰,便奪了她的筆,要她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陸鳶滿足地伸個懶腰,看向周玘時總是眉眼含笑,卻囑咐:“以後不要那麼耿直,更不要因為我的緣故得罪安國公。”
周玘笑了下,道:“我的話可有半分錯處?你們確實已經和離,他今日這趟來的冠冕堂皇。”
說是送東西,差家奴不能送麼?放在掌櫃那裡不可麼?明明有許多辦法,他卻選了最尷尬、最易惹事生非的辦法,居心不良。
陸鳶看周玘半晌,似在尋找什麼變化,笑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古人誠不欺我。”
又道:“說是這般說,我也不想你多出來安國公這麼一個勁敵。”
“放心吧,他要是想為難我,不會等到此時。”
從僅有的幾次來往看,周玘覺得褚昉不似那等口蜜腹劍的陰險小人。
陸鳶沉默片刻,沒再說話。褚昉拿她與元諾的舊情威脅她時,她確實怕褚昉不擇手段毀了元諾,但經此次誤會,她明白是自己想錯了。
且他終究寫了和離書,明明知道她對他心懷愧疚,只要他開口要她留下,她出於補償定會答應,他卻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