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九章 憶崢嶸兮天流華,洽今我兮劍飛花(第2頁)
你的奴兒都棄你而去了。
而你的我,依舊在你身邊。
說書人自覺哥哥如若有朝一日醒悟後,管自己叫一聲“義父在上”,那也是自己應得的!
而就是這樣在記憶中快完全模糊了他高光時刻的傢伙,說只需要這最後一步淬火結束,便能再綻輝煌。
說書人第一反應不是開心,他想到的東西,一般人管那叫“迴光返照”。
“你知不知道走馬燈?”
“你最近睡覺有沒有夢到以前的事情?”
“你會不會在看到月亮的時候,偶爾也會情緒低落,開始暢想未來的美好,和月姐姐,和溫庭和人家,和大家?”說書人狀似隨口問著。
八尊諳不知曉這人思緒偏到了何處去,伸手指向那石子。
說書人神思一定:“對了,你還沒說呢,淬火和這石子有什麼關係?”
“從這到那。”
“什麼意思?”
“如此簡單。”
“呃……”說書人一時語塞,盯著那丈許外的距離,再看回哥哥,發覺是他不願多說,在拾言搪塞自己。
他剛想發怒,狠狠打醒這傢伙,讓他不要再做夢了——從聖神大陸到染茗遺址,哪有這麼簡單?
還沒動。
八尊諳卻已閉上了眼。
這一回,他不再默而不語。
迎著清涼的夜風,迎著蕭瑟的山林,他唇齒翕張,仿就掏出了此身還存有的全部氣力,揚聲而吟:
“半生寥落兮,秋蟬思夏。”
“憶往崢嶸兮,天瀉流華。”
山林死寂,喃吟聲隨著夜風漸行漸遠,卻根本走不了多遠。
沒有劍吟。
沒有流光。
只剩下樹枝沙沙在響,作以應和,打消了如有外人在場可能會因此突兀之言而心生的些許尷尬。
說書人抿著輕顫的唇,鼻子微微發酸。
他聽出了自家哥哥對往昔崢嶸歲月的追憶,以及對劍道的渴求。
可是……
屬於古劍修的月,已然去到了別人的頭上,不再只聚焦在他一人之身。
當年那個一聲動則乾坤動,一劍出則萬法隨的傢伙,也並沒有因為此刻吟了兩句,便風采歸來。
走吧。
我們下山。
其他人怎麼怎麼樣,不關我事,我們回家。
說書人抹了抹眼角,起身剛想上前拉著哥哥回家,不曾想八尊諳略一作頓之後……
“轟!”
整片山林忽而為之一震。
無名之勢從天降下,削落了枝上的葉,葉邊的花。
因聲響而悄悄摸來的林中獸,或砰然砸地,或裂骨葬身,不一而足。
說書人一步剛要跨出,啪地就跪在了哥哥身前,對著他腦袋就是一磕,磕得額頭和鼻子都破血。
“???”
毫無防備的他整個人懵了。
勉力在重壓下抬起腦袋後,他耳畔又跟給針紮了一般,只聽見了一聲讓人神暈目眩的悠揚的劍鳴!
“匣中歌動兮,今我自洽。”
“月下乘影兮,一劍飛花。”
咻!
一念乘風起,捎上枝邊葉。
眨眼間,光影越渡過山澗與青冥,在月色下化作一點烏黑,旋即消逝不見。
嘭。
八尊諳像是斷了氣,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後腦勺都給碎石磕出了血。
“啊!”
說書人尖叫一聲,察覺到那股勢沒了後,趕忙上前扶起他來: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你怎麼能死?”
“何必呢,何必在人家面前死要這個面子呢,別人會笑你,人家又不會笑你……”
他說著一滯,伸出青蔥玉指,探了探哥哥鼻息。
欸?
還有氣?
說書人眼前一亮,想到了“以念淬火”,趕忙轉頭瞥向後方。
山間月色,劍鳴不復,風託花起。
不知名的黯紫色花瓣搖搖而落,折了流光,讓人為之失神。
“一劍飛花……”
說書人終於聽到了一次解釋,果然也無法理解。
他怔怔望著遠方,喃喃失語:
“他,還是去了……”
……
這一夜。
南域熟睡之人,不察有花開,香自夢中來。
花以風送,自南域而起,失於南冥,未多時,又從東域登陸,輾轉道野,山水人家,香送葬劍冢。
“嗡!”
葬劍冢,洗劍池。
青居忽而癲了似的,劇烈狂震起來,像一條飢餓了三十年的細狗聞到了熱乎乎剛出爐的鮮黑豬肉包子的味道。
“嗡!嗡!嗡!”
“鏗!鏗!鏗!”
它拼命的掙扎。
它眼淚死命流泣。
它試圖衝破洗劍池的封鎖,衝破葬劍冢十萬殘劍的怨念,衝破此地規則重出天日。
它失敗了。
縱然它青居有過天瀉流華的輝煌。
今時今日,不過只是一柄生了鏽、長了蘚的殘劍,且被人拋棄了許久、許久。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嗚嗚嗚……”
它無助地哭。
大夢一場,醒來皆空。
這夢,三十年來,它做了無數次。
……
天山之巔,劍麻之側。
“搞什麼!”
“我是偷你家祖傳寶貝了嗎,為什麼這麼追我,有病吧?”
溫庭本還在操縱自己的意識體狂奔、狂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