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九章 憶崢嶸兮天流華,洽今我兮劍飛花(第3頁)
突而本體瞳孔一震,收神回來,不可置信地一偏頭。
人?
不是錯覺!
這三十多年來,除了自己還無人能登頂的天山之巔的虛空,竟真多了一道虛幻縹緲,出塵脫俗的身影。
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生得松形鶴骨,劍眉星目,手負腰後,氣吞寰宇,八尺長軀竟齊天,一襲白袍似謫仙。
這人……
這人!!
溫庭臉色青白,一變再變。
揉了揉眼後,還是無法接受眼前這道身影的出現。
他突然發病一般,弓下了腰,上身左右甩了兩甩,又直起身子,腦袋像啄木鳥般往左右上下啄了幾啄,最後手捂住胸口,氣往胸腔一頂,聲遏行雲:
“啊啊啊~我滴妻~”
這是繃不住到瞎幾把亂唱都無以遏制心頭震撼了。
“住嘴。”
那白袍身影臉色一沉。
溫庭就像是話匣突然被打開了,裡頭裝的竟然是洪水,剎都剎不住:
“你是八尊諳?”
“你怎麼這麼年輕?”
“誰教你的駐顏術,好好好,揹著我偷偷練這個是吧……”
“你不是廢了嗎,手指呢,給我看看!”
“啊!十根,你不是八尊諳……呔!何方妖孽,裝神弄鬼,騷包老道,現出原形……噫姨~”
溫庭一觸劍麻,水袖一甩,便從身後撥出一道流光,就要當空斬去。
“沒空跟你廢話。”
八尊諳一動不動,轉眸瞥向遠空:
“我方才將將感應到觀劍典的波動,本可直接過去,那小子卻突然斷了聯繫……”
“你助我渡星空,啟劍即可,待得距離稍近一些,我能自行找到他。”
溫庭雙手抱胸,沉默不語。
溫庭左右顧盼,一言不發。
溫庭突然爆笑,“哈哈哈哈”響聲不斷,突而雙腳開叉,雙手橫張,比出了一個“大”字:
“你!”
雙臂又快速划向上邊,畫出兩個半圓,最後合匯於頭頂一點:
“請!”
雙腳收回,雙手斜向分而下劈,甩開了兩邊長長的水袖:
“我!”
水袖卷腕,雙手叉腰,下巴一抬:
“呀~”
八尊諳聽完這一句四頓的話,嘴角微抽,眼皮狂跳,轉身就要走人。
可是他實在是忍不了了,回過頭說道:
“我早同你講過,人不能居家太久,更何況是在同一個地方待三十年,會生出病來。”
溫庭狂笑:“我有病嗎?我有病嗎?”
“八尊諳你腦袋被驢踢了吧,求人辦事,你先罵我有病?哈哈哈哈,到底是誰有病?”
“嗯?你說!誰有病?”他神情變得嚴肅。
八尊諳:“我有病。”
道完轉身就走。
“住腳!”
溫庭雙腳開叉,水袖一甩,也不知道從哪裡就掏出了一張紙條和筆來:
“寫!”
“寫你請我!”
“落款八尊諳……”
“不!落款不要寫你那破名,寫‘月宮奴’!”
“快點!這事別人幫不了你,騷包老道已經在追我了,再拖下去,他們必死無疑!”
八尊諳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指代筆,以念為墨,刷刷在紙張上烙下了自己的印記。
溫庭抓著紙一吹。
噓的一聲,其上劍念被吹走。
銀字作黑,他小心翼翼將紙條藏了起來。
“劍念?”溫庭指著半透明的八尊諳。
八尊諳搖頭。
“劍象?”
再搖頭。
“天解·劍象?”
還是搖頭。
“說不說!”溫庭一副你不說我就要開始賴賬了的模樣。
“劍我。”
簡簡單單兩個字,溫庭瞳孔一綻,彷彿看到了大道剔去粉飾後,返璞歸真的自我。
他眼下天山開始流變……
白雪不復,四季歸來;
蔥鬱不復,山還以禿;
沙石不復,高伏潮漲;
潮水不復,……
“醒醒!”
八尊諳隔空屈指一彈,溫庭往後踉蹌兩步,如夢方醒。
“沒時間給你悟道了,送我過去。”
該死啊……
你真該死啊……
劍我,什麼是“劍我”……
溫庭低眉獰眼,目眥欲裂,像條惡獸一樣喉間滾滾,險些將後槽牙咬碎了,才忍住沒將自己的嫉妒表現出來。
“不去看它一眼?”低頭看向洗劍池的方向。
“不必。”
哎喲,不~必~
多說兩個字,你會死是吧!
心頭扭曲的同時,自認為是風輕雲淡的一拂袖後,溫庭轉過身,嘴角、眼角卻狂亂失控地抽搐了兩下。
他很快斂住表情,輕一拍劍麻,淡淡道:“劍麻,送他一程。”
“嚶……”
劍麻發出了一聲三十年沒聽過了的、無比愉悅的、有失它高冷氣質的劍鳴。
劍光射出,託著八尊諳之劍我,掠進星空。
溫庭木在了風雪之中。
“啊——”
不知過了多久,天山之巔,響起一道失控的尖叫:
“劍麻!”
“告訴我!”
“為什麼你會發出這麼噁心的聲音,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