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標題黨(第2頁)
效果也是顯著的,工程幹得又好又快。
關鍵是,真的很省錢。
秦政父子打算回頭再把老馬挪去幹別的,長城馳道這些也得修。哪怕國庫錢多,也不妨礙他們想多省點錢。
沒錢怎麼打仗,去平定吐蕃呢?
西羌高原現在好像是被個叫吐蕃的佔領了。
有統一的勢力其實是件好事,這樣只要搞定了吐蕃,就能把整個高原納入囊中,非常省事。
所以即便父子倆聽說了最近西域那頭也在搞統一,他們還是沒管。似乎是有幾大勢力打得火熱,不知道誰能滅誰,但反正都一樣。
橋松唯一擔憂的是:
“朝中好像沒什麼厲害的大將?”
秦政批著奏摺頭也不抬:
“將領總是不缺的,只看你能否發掘出來。”
橋松表示他不擅長這個。
畢竟他到死用的都是他爹留給他的班底,他爹則用的是他祖父留給他爹的班底。大秦武將存在嚴重的世家傳承情況,新武將基本都是他祖父在位時發跡的。
雖然,這也和扶蘇、橋松在位的二十多年裡都沒什麼大型戰事有關。之前的將領就足夠應付了,新將領本身也沒幾個立功嶄露頭角的機會。
祖父太能幹就是這麼煩惱,沒給兒孫留下發揮的空間。
扶蘇撐著下巴和兒子割席:
“我跟你不一樣,韓信章邯這幾個是我發掘的。”
橋松哼了一聲:
“我吃虧在出生太晚,出生早我也有機會的!”
扶蘇點頭:
“你現在就出生早,機會擺在你面前,去軍營挑人吧。”
橋松:……感覺好像又被套路了?
橋松不情不願地出門,走了幾步才意識到,他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事情可以休息了,結果他爹又見縫插針給他安排事情幹。
拉磨的驢都沒有這麼使喚的吧!
自己不高興的時候,就要多拖幾個人下水,一起不高興。這個真理橋松是跟他爹學的,並對此非常認同。
所以橋松叫上了太尉:
“你是管武官任免的,所以你一定能發掘出絕世將才的對吧?”
太尉:……
天曉得為什麼本朝有三省六部之後還有個太尉。
畢竟唐宋雖然同時有這兩者,但那會兒的太尉已經是個說著好聽的虛銜了,根本不能插手武官任免。
可見本朝就是個縫合怪。
秦政早看這種亂糟糟的官制不順眼了,之所以沒有立刻就改,只是在思考怎麼改更合適。他要結合後世的先進經驗,雜糅出一個最適合當前朝堂的新官制,不急於一時。
因為還沒來得及改,所以可憐的太尉就這麼被抓了壯丁。
這還沒完。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橋松還特意叮囑隔壁宮室的食堂,說今天做一點香味比較濃的菜餚。
橋松眼也不眨地說:
“秋收已過,天氣漸涼,已經到了吃鍋子的季節。今日早晨風大,群臣趕早來上朝定是已經被吹傻了,不知回去要有多少受寒著涼。等下散朝讓他們來吃點辣鍋或者羊肉鍋暖暖身,也算是陛下體恤了。”
於是已經培養出在早朝前一刻鐘“踩點”來上朝的群臣們,一靠近大殿就聞到了噴香的火鍋味。
群臣:過分了吧!
自從有了食堂,好多人早上乾脆不在家裡吃了。
一來可以省錢,畢竟最近他們大出血挺狠的;二來早晨真的沒胃口,但是上完朝卻正好飢腸轆轆,適合用膳;三是宮中飲食美味又營養,不吃就虧了。
這就導致大家都是餓著肚子來上朝的。
然後一頓火鍋的香氣,勾起了所有人的食慾。但偏偏踩點上班的大家沒空去吃火鍋了,只能等散朝。
踏入大殿,聽到了女聲的發瘋: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大清早在隔壁煮火鍋?!我都吃過早飯了,可我還是好餓!能不能溜號去食堂再吃一頓啊?食堂接不接待宮廷女官?】
群臣心裡有了點慰藉,還好,不是隻有他們受不了。
可惜很快慰藉就沒了。
女聲笑嘻嘻:
【哇塞,隔壁居然送了熱湯來孝敬我。湯裡還有幾個丸子,好好吃啊。嗚嗚嗚,等會兒散朝我去問問能不能蹭個飯。】
群臣:可惡!憑什麼她能先吃?!
太子殿下緩步走上高臺。
當然是因為他也不想一直聽女主唸叨,所以讓人給她和侍官送了一碗,假裝這是食堂送給她們這兩個宮廷官吏的孝敬。
橋松辦事就是不靠譜,想坑人也不做得完善一些,害得他和阿父被迫聽了女主的一堆碎碎念。
橋松不管這個,他自顧自想著:
【今天我可是特意安排的暖身鍋子,等下群臣吃了驅寒,一定會非常感激我的。】
群臣:原來是你小子乾的壞事!
他們還以為又是九江王呢。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橋松大約是反正已經暴露了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聲會被人聽到這件事,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整個場面就是“我知道我的心聲你們都能聽見,但我就是要故意說這些話,因為我拿準了你們不好對著我提心聲的事情”。
他爹扶蘇對此的點評是——給他一個聊天軟件的朋友圈,他能在上頭陰陽怪氣一整年。
橋松現在就是把心聲當朋友圈用。
群臣簡直有苦難言。
今天的朝會就是在火鍋的香氣裡開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這裡是美食廣場,毫無朝宮該有的端正肅穆的氣氛。
秦政大約是見慣了太子的騷操作,這次遇到太孫開始搞騷操作,也熟練地將之忽略掉了。
陛下都沒說什麼,朝臣自然也不能說什麼。倒也有幾個老臣蠢蠢欲動,想站出來批判一句成何體統。
但本朝到底不是以忠言直諫見長的。
每個朝代都有每個朝代的獨特畫風,就像有的朝代的臣子很愛搞撞柱死諫,也喜歡指著皇帝的鼻子各種批評。
本朝不行。
因為前朝有幾個會發瘋搞大逃殺的皇帝,臣子們被折騰得沒了脾氣。
到了本朝,皇帝們已經習慣了言官這麼乖巧懂事只彈劾臣子不彈劾皇帝的現狀了,捏死了那些想故態復萌的苗頭。
於是秦政現在就可以坐享其成。
偶爾有人鼓起勇氣想說點什麼,對上他的視線又會很從心地縮回去。
算了,活著不好嗎?
這天下朝之後,大家去食堂怒吃三大碗涮羊肉。第二天不少人都上火了,大約是補過頭了。
平穩的朝堂有些無聊。
所以齊月萱又開始翻八卦了:
【中書舍人深夜啼哭為哪般?】
群臣豎起耳朵,是啊,為哪般呢?
【這個沒意思,看過了,下一個。】
群臣:別啊,我們沒看過,你說說唄!
大家希冀地看向中書舍人本人,希望他能答疑解惑一下。
中書舍人嘴角一抽。
他不就是昨晚口腔潰瘍了,他夫人非說潰瘍要挑破了才好得快,結果疼得他鬼哭狼嚎,這和深夜啼哭有半文錢關係嗎?
【考功令史上班摸魚,竟是因為——】
群臣:是因為什麼!
對了,上班摸魚是什麼意思來著?好像是當值的時候偷懶?應該沒記錯。
秦政的目光投射過來:上班摸魚?
秦橋松超大聲:
【上班摸魚!他居然上班摸魚?他憑什麼上班摸魚!他以為他是大秦太子嗎?本太孫都沒有資格摸魚!】
扶蘇:……
別以為孤沒聽出來你在趁機踩你親爹一腳。
考功令史冤枉死了。
他是吏部考功司的負責人,考功司做的事情就是對各部官員進行績效考核。
他一個管績效的要是自己上班都摸魚,那他別幹了。自己都不乾淨,憑什麼抓別人小辮子?
好在這次齊月萱沒有跳過:
【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考功令史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保證他每天當值的時候都精神奕奕的,絕對沒有白拿一分錢俸祿。
【某年某月某日,考功令史家的不著調兒子難得孝順一次,替親孃來給親爹送厚衣裳。】
【恰逢考功令史去別部調取卷宗,孝順兒子一時興起,披上父親的官服,堂而皇之坐到工位上,感受了一把當官的感覺。】
【結果等了半天,親爹還沒回來,乾脆趴在桌案上睡著了。有下屬路過以為是自家長官,趕緊前來叫醒。】
【孝順兒子怕露餡,醒出門摔了一跤,臉上有紅印,待紅印消去再抬頭,並非是在睡覺。】
唸到這裡,齊月萱吐槽了一句:
【下屬就沒發現那不是他家上官嗎?聲音都不對吧?】
系統:【可能發現了,但是沒在意。】
齊月萱:【差評,標題黨!】
系統:【每天有趣的瓜就那麼點,不搞個標題黨,都提不起興趣來看了。】
齊月萱:【也是。】
考功令史:……
考功令史在心裡震聲吶喊。
你們為了新奇有趣故意誇大事實,自己是開心了,不知道他差點被陛下治罪嗎?誰不知道當今陛下最見不得人偷懶,恨不得個個都跟他一樣是工作狂?
可惡的女聲,可惡的小瓜。
——群臣至今不知道那女聲是誰,小瓜又是什麼東西。
丞相也想罵可惡,上回關於先帝真愛的那個八卦,給他也帶來了不少影響。雖然沒人敢在他面前提,但偶爾總會用同情的眼神看他。
丞相以前都是光風霽月的,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如果可以,他寧願不要別人的同情,他只想繼續當那個京城排名前五的風流文士。
【來點大瓜吧,這些小瓜不好吃,有沒有塌房的那種瓜?】
群臣:塌房又是何意?
【九江王人設這麼完美,塌起來一定特別精彩吧!】
群臣:哦哦!懂了!
就是名聲好的人原形畢露,叫人知道了他醜陋的真面目是吧?
扶蘇的笑容微微收斂。
不是,他形象好就活該成為第一個祭天的倒黴蛋嗎?
幸好他沒有什麼能塌房的地方。
齊月萱也很快放過了他:
【不行,這幾個月九江王天天給我發獎金,財神爺還是別塌房了。萬一塌房之後心情不好,再也不發獎金了怎麼辦?】
她這幾個月都攢了十幾萬了。
那可是十幾萬啊!天曉得她以前努力工作好幾年也沒攢下這個錢!
可惜回不到現代,要是能帶著攢下的家底回現代,她現在手頭存款肯定更多。畢竟她因為知道自己回不去,這段日子游戲氪金和點外賣花掉了好多,不然能有二十萬。
齊月萱突然發散思維:
【小瓜,我是不是應該剋制一點,別花太多了?萬一以後沒有收入,這些錢就是我最後的存款了。】
系統覺得有道理:
【那你不點外賣不氪金了?】
齊月萱糾結了一下:
【少氪點吧,外賣還是要點的。要不我以後每天都給財神爺上柱香,保佑我財源滾滾?】
系統:【你說的財神爺是哪個?】
齊月萱:【我這個身份也不好私底下供奉九江王的吧?那就只能供正經財神了。】
系統:【但是你這個身份供財神好像也不太合適?】
齊月萱和系統同時陷入了沉默。
扶蘇:……
扶蘇真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和財神比肩,女主要供他,別最後被他沾染成非酋吧?
齊月萱重整旗鼓:
【算了,繼續吃瓜。來個塌房的大瓜,九江王不行,那就換一個,還有誰風評好來著?】
系統細數了一下:
【大學士季宿,國子監博士蘇桐,清遠侯世子陸景博,對了,還有丞相顧之禾。】
被點到名的只有兩位在場。
季大學士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但他很快想到自己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除了有時候愛拍皇帝馬屁了一些,以前還被迫給先帝寫過幾篇歌頌的文章,也沒什麼黑歷史了。
顧丞相則是恨不得親手捂住那人的嘴,怎麼又有他?名聲好就活該被霍霍嗎?
丞相痛定思痛。
一定是因為他平時不夠大方,他要是和九江王一樣天天散財,他們就不好意思嘴他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區區丞相敢天天給後殿的侍官賞錢嗎?他以為他是什麼?那可是皇帝的近侍!
太難了。
齊月萱果不其然先挑了丞相,無他,因為這是熟人,上次扒過。
齊月萱隨手翻了翻:
【好像也沒什麼大瓜啊,都是縱容親屬囂張跋扈這些小問題,最近幾個月也收斂了。】
丞相:……可是你這麼說出來,就顯得他們根本不是小問題了。
【哦,他有個侄子上回犯事了,家裡人去找肖父行過賄,肖父幫忙把證據給毀了。但這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皇帝都已經罰過了,有沒有新瓜?】
丞相稍稍鬆一口氣,看樣子是沒點別的什麼內幕了。
【等一下!】
丞相的心重新提了起來。
【我的媽耶!上回那個先帝真愛……】
丞相:!!!
不會吧?這還有後續的?先帝真愛不是都討論完了嗎?
【……居然是丞相的競爭對手中書侍郎編的謠言,就為了髒丞相一把!】
丞相險些被她的大喘氣憋死。
好哇,終於讓他知道是誰幹的了。
他還以為是那個小瓜胡說的,結果背後居然還有個罪魁禍首。
【他這麼抹黑丞相,還是因為當今是個直男癌,討厭同性戀。他覺得只要讓丞相沾上這種桃色新聞,皇帝一定會厭棄丞相,扶他上位。】
中書侍郎是中書省的副官。
在唐宋時期,宰相是不止一個的。中書省的長官中書令是宰相,副官中書侍郎也屬於宰相的行列。
宰相和丞相不同。
宰相是一個群體,輔助帝王掌管國事的最高長官們都能稱之為宰相。丞相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官職,一般只有一到兩人擔任。
本朝是雜糅後的官制,同時擁有正兒八經的正副丞相——或者說左右丞相——和三省六部。
唐朝其實也是有丞相的。
但唐朝的丞相是尚書省的左右僕射,類似於皇帝的秘書處首領,根本不是秦漢的正經丞相。本朝的丞相則是真正的丞相,權利極大,整個中書省和尚書省都屬於丞相的下屬部門。
現在副丞相位置是空著的,最有機會爭奪副相之位的是中書令,而中書令之後,就是中書侍郎了。
侍郎想把丞相拉下馬,這樣正副丞相就都沒有了,他和中書令可以一起上位。
橋松發出靈魂質問:
【分析得很好,但他有沒有想過,或許祖父會乾脆藉機把兩個丞相之位都徹底廢除呢?】
都有中書令和中書侍郎了,還要什麼丞相啊?
丞相權利太大,三省六部都分權了,那肯定要分得徹底點,乾脆不設丞相了才是較好的選擇。
中書侍郎本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殿中獨留齊月萱的感慨:
【我以為朝堂政鬥都是高大上的,各種我等普通人看不懂的陰謀手段互相坑害。結果真實的權謀政鬥,居然是偷偷給競爭對手寫同性小說,讓直男皇帝厭惡他?】
系統深有同感:
【就和真實的商戰是深夜潛入對方公司用開水燙死他們的發財樹一樣,離譜中透露著癲狂。】
群臣忍不住在心裡反駁。
不是的!他們正常的權謀沒有那麼癲!中書侍郎屬於不正常的那種人!不要以偏概全!
瓜分享到這裡。
橋松忽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誰告訴中書侍郎我祖父厭惡男風之好的?】
先秦哪有幾個完全接受不了同性戀,厭惡到看一眼就難受的君王?哪怕自己對男人沒興趣,類似的事情見多了,早就習以為常了,根本沒有閒工夫去厭惡排斥好吧?
春秋時期還有一些區域在實行上古的走婚制呢,野合生子這種都屬於正常情況。
雖然最出名的“野合而生”的孔子父母並不是真正的野合,只是說他的父母身份差距過大、他們的結合被認定為不受上流社會接納。
但這個時期真正的野合同樣不少。
到了戰國也沒好到哪裡去,楚國公子聽一首漁夫唱給自己的情歌就能當場和人睡覺,秦國太后可以在朝堂上公然聊房事,風氣可比後頭那些朝代開放多了。
反而是越往後的時期,大家就越封建,蹦出來不少特別崆峒的皇帝。
橋松搖頭感慨了一句:
【你們這些後世人,真是太古板了,還不如我呢!以後要多跟我學一學,思想開放一些。】
群臣心情複雜。
古板不是用來形容先人的嗎?
被先人罵成老古板,真是個獨特的體驗。
作者有話要說
橋松:你們太封建了!
群臣:……
雖然嘴上抱怨著加班,但扶蘇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計劃。
想要快速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情報網絡,最高效的方法就是利用現有的資源。從無到有很難,但收服已有的人才卻簡單得多。
恰好,扶蘇還真知道一批人才。
扶蘇一邊打開遊戲,藉著之前系統升級留下的後門和女主排位到同一局中,一邊和父親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之前肖朗之父假扮老太太的時候,曾有人家僱傭了一批人去盯著侍郎府。當時不僅查清了肖父的身份,竟還能弄到府內的人員名單。”
秦政聞絃歌而知雅意:
“你想收服他們?”
扶蘇飛快選好角色:
“是,如此人才,只接點幫人盯梢的小活實在浪費。若我大秦的線人都有這樣的本事,以後哪裡還用一直指望系統?”
靠人不如靠己,他們要隨時做好系統消失的準備。
因而扶蘇預備將他們收為己用,但不是讓他們出去盯人的,而是幫忙培養這方面的人才。
要能將會這招的人從零星幾個變成一整個龐大的團隊,四散入天下各地,以後何愁帝王耳目被堵塞?
不能指望後代皇帝都是聰明人。
普通水平的皇帝得給他們留多點底牌,萬一身邊奸佞叢生,光靠他們的能力,恐怕都發現不了自己身邊的是奸臣。
有正常判斷力的人,當然能通過身邊人下達的政令引發出的後果,來區分對方是良臣還是奸宦。
良臣治國,百姓安居樂業。
奸宦弄權,天下民不聊生。
可問題在於,皇帝久居深宮,他怎麼知道外頭局勢到底是好是壞?
只要奸臣手段厲害點,完全可以讓皇帝只能收到自己想讓對方知道的消息。他會一直沉浸在“天下太平”的謊言裡,以為身邊的權臣是個好人。
所以皇帝手裡必須要有個不會被人把持的消息渠道。
扶蘇以前琢磨過小說裡寫的那種影衛死士,感覺也不是完全沒有可操作性。就是得把規章制度弄弄好,結合國情做一些修改。
扶蘇和女主打了一局遊戲後,很快交換了聯繫方式。當然,只是普通的遊戲好友,還沒到可以雙排打遊戲的程度。
他也不著急。
一步一步慢慢來,而且他也想試試,沒有系統的輔助,光靠他的情報網蒐羅信息,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
還是熟悉的朝堂,還是熟悉的那些人。
群臣提心吊膽地進入了大殿,沒聽見那倒女聲,稍稍鬆了口氣。或許今天對方沒來呢,大家應該可以度過一個安寧的早朝。
可惜還沒放心一刻鐘。
歡快的女聲從後殿傳來:
【又是上班的一天,不知道今天工資多少呢?真誠地祝願九江王殿下天天開心,要是今天也發獎金就再好不過了!】
群臣臉上的活人氣息漸漸消失,一個兩個全部變成了死人臉。
九江王殿下開不開心他們不知道,反正他們一點都不開心。只希望這位姑娘千萬不要對他們產生任何興趣,這樣她應該就不會去翻看他們的黑歷史了。
話又說回來,她到底為什麼知道那麼多消息啊?陛下一定是因為她知道的多,故意把她調過來的吧?
唉,陛下真是越來越難相處了。
齊月萱雖然才是第二天上班,但她已經迅速適應了這個新職場。
她熟練地直奔自己的座位,像個辦公室老油子那般,一來就往工位上一坐,在周圍同事忙碌的背景裡悠哉悠哉地開始吃點心喝茶。
剛入職卻活像快退休似的。
齊月萱吃著點心墊肚子,還不忘和系統聊天打發時間。
齊月萱:【今天起晚了一點,趕不及吃早飯了,只能來這裡墊墊。可惜只有點心,我有點想吃小籠包、煎餃、茶葉蛋、蔥油餅、胡辣湯、小餛飩……】
咕咚。
外頭的群臣齊齊吞嚥了一下口水。
大早上的能不能不要報菜名?
哪怕大部分人都提前吃過東西了,並不是餓著肚子上朝的。可問題在於,他們早上並不能隨心所欲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湯水的得少吃,不然想更衣那多尷尬?氣味重的也要少吃,不然張嘴一股味道,燻到同僚還好,就怕燻到陛下。
再加上一大早起來沒什麼胃口,很多人的早膳都是糊弄過去的。有些來得早的等候多時了,這會兒已經有點餓了。
偏巧這個時候。
扶蘇和父親走入後殿,也聽到了這道心聲。他輕笑了一聲,扭頭與父親說了什麼。
秦政點頭答應下來。
落座後,扶蘇故意問道:
“眾卿早上可用過早膳了?”
眾卿不想說話。
他們已經不是以前天真單純的群臣了,經過這兩個月的洗禮,他們已經認識到了九江王的真面目。
對方問這麼一句,絕對不是在關心他們,而是在憋什麼壞心思。
果然,下一秒就聽扶蘇歡快地說:
“今晨早起我沒什麼胃口,只稍稍吃了幾碗湯餅。也是陛下心疼我胃口差,特意叫膳房做來的。”
群臣:……
所以呢?
吃了幾碗湯餅還好意思說是“稍稍”?還有大早上的吃湯餅您是真的不怕多跑幾趟恭房是吧?
受寵的王爺就是如此囂張。
來自北方,也愛早上吃麵條,但已經很久不敢這麼吃的臣子,在心裡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但是扶蘇對他們的反應並不是很滿意。
橋松已經嘲笑開了:
【跟他們炫耀祖父寵你有什麼用?一個兩個都沒眼色的,根本不會來事。而且他們和以前的臣子可不一樣,以前大秦群臣可是會在祖父跟前爭寵的。但這群人嘛,不懂欣賞,巴不得少見幾次祖父。】
被兒子笑話了對牛彈琴,不過扶蘇依然面不改色。
他的目的只是炫耀,讓全天下知道他爹最愛他。至於其他人想不想和他爭寵,那都是附帶的。
扶蘇繼續往下說:
“眾卿早上餓著肚子來上朝也是辛苦,往後便讓人在隔壁宮室設個食堂,下朝後可直接去用膳,不必等到出宮再用了。”
給早朝群臣提供的食堂,其實在唐朝就已經有了。扶蘇覺得這個制度不錯,抄了,現在是大秦的了。
群臣有些驚喜。
九江王殿下這次居然做了個人嗎?!
雖然他們其實大多都是吃過早膳才來上朝的,但也確實有人沒吃。何況人都有遇到意外的時候,偶爾來遲了一點,也得餓著肚子上朝。
所以總體來說,這個食堂的設置對群臣是件福利。
橋松倒不驚訝。
他爹雖然討厭了點,大事上還是不含糊的。
何況:
【要是把群臣餓壞了,以後沒辦法專心給祖父幹活了可怎麼辦?】
群臣:……白感動了。
早餐的話題暫且揭過,今天的朝會正式開始。不過今日不像之前那麼刺激,沒什麼特別勁爆的內容要講。
畢竟群臣到底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該怎麼規避危險。
只要不是十萬火急必須在大朝會上揭發的內容,剩下那些可能會引火上身的事情,他們覺得不如等下朝之後單獨去御書房啟奏。
昨天去過御書房的人可沒聽見心聲,說明那女子只在朝會上出現。
不得不說,這招確實有效。
齊月萱很快就對前朝群臣的奏事失去了興趣,覺得沒意思起來。
朝會中日常其實就是一些“小事”——在外人看來是國家大事,在天天接觸國家大事的人眼裡屬於經常能碰到的那種。
齊月萱來自後世,見識過很多震驚歷史圈的大案要案。再來聽這些“雞毛蒜皮”,就覺得朝會也就那樣,遠不如她以為的驚心動魄。
想厭了吧。
所以齊月萱迅速打開系統界面:
【還是來吃會兒瓜吧。】
群臣不由被分去了一點心神。
吃瓜的意思他們還不是完全明白,只隱隱約約有點推測。對方覺得無聊的時候就會跑去“吃瓜”,可見這個比開會有趣多了。
齊月萱翻了翻:
【今天吃誰的瓜呢……有了,就他吧!先帝的真愛究竟是誰,太后、楚才人、還是丞相。】
【嗯???怎麼還有丞相???】
齊月萱大受震撼:
【先帝他好南風啊!!!】
丞相本人手裡的笏板滑落了下去,被他迅速反應過來,又給接住了。不愧是能文能武的顧丞相,光這一手就能證明他文武雙全的名聲不是吹出來的。
丞相萬萬想不到第一瓜會吃到他頭上。
不是,這誰編的,有毛病吧,他能看得上先帝那個糟老頭子?
咳,他都被氣糊塗了。他根本不喜歡男人,就算先帝不是糟老頭子也跟他沒關係。
齊月萱瘋狂翻找記錄:
【先帝真的好南風嗎?他有沒有男寵?可惡,怎麼翻不到?翻不到就是沒有吧?既然沒有男寵,為什麼這個瓜會牽扯到丞相啊?該不會丞相是女扮男裝吧?!】
眾人下意識去瞄丞相的美髯。
這鬍鬚應該不是貼的……
齊月萱的手一頓,長舒口氣:
【還好,丞相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帥大叔,不是女性,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芳心要碎了。】
不過她的語氣明顯帶了點遺憾,嘟囔了一句如果真是女扮男裝的話,自己還挺想看看他是怎麼娶妻生子的。
丞相也長舒了口氣。
差一點啊,差一點他就要被懷疑性別了。
到時候皇帝讓他驗明正身可怎麼是好?
回頭還得牽扯到他的科舉座師,畢竟本朝的科舉是要脫衣檢查是否攜帶小抄的,性別根本不可能混淆。
結果話題又繞回來了:
【所以為什麼有人覺得先帝的真愛裡有丞相啊?我再翻翻。】
丞相:你可別翻了!
一邊造謠一邊闢謠,真是沒誰了。
丞相現在就希望能有個大公無私的人站出來,丟出一道震驚朝野的消息,然後把那女子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不然萬一這人翻出什麼先帝對他青睞有加的內容,證實了對方心中有他,他真的是要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雖然先帝已經死了,但是頂著個先帝真愛的名頭難道是什麼好事嗎?
可惜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齊月萱已經興致勃勃地分析起來了:
【這上頭說先帝的真愛可能是太后,因為先帝沒選別人當大皇子的養母,偏偏選了太后,肯定是因為對太后格外不同。後來明知道九江王是他親生的,還讓太后的養子繼位,就更證明了這一點。】
橋松忍不住吐槽:
【真是什麼都能扯到真愛上去,他們眼裡沒有一點朝堂權謀的嗎?先帝是不想讓我爹繼位嗎?他光想有什麼用!】
群臣忍不住點頭。
沒錯沒錯。
齊月萱繼續往下看:
【第二個人選楚才人就不用說了,畢竟先帝那麼寵愛九江王,說不定是子憑母貴呢?而且楚才人死後先帝就封心鎖愛不去後宮了,也能佐證這點。】
【我覺得這個說法有點扯,誰不知道楚才人至死還是個才人,都沒追封。啊呸,男人。】
朝堂的男人們:咳咳咳。
這是有點過分了,好歹先帝也不知道九江王是別人的種。都覺得這是自己唯一的親生子了,怎麼不給生母一點優待呢?
連追封個高位都不肯,過於吝嗇了。
齊月萱唸到這裡忽然覺得不對:
【咦?先帝怎麼沒追封楚才人啊?就這麼薄情的嗎?薄情也就算了,好歹兒子是自己的吧?給兒子做個臉不會嗎?】
別的不說,追封為妃也捨不得?
母親位分高了,孩子也會跟著沾光的啊。想讓九江王跟大皇子抗衡,這方面不得注意一下嗎?
齊月萱嘶了一聲:
【先帝不會是發現九江王不是自己親生的了吧?他知道自己被楚才人綠了?然後乾脆破罐子破摔,讓大皇子繼位了,估計是不曉得姦夫就是大皇子。】
群臣:!!!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好像從幾年前開始,九江王就沒有往日受寵了,時間線和楚才人病逝差不多。
該不是人臨死前先帝知道真相了,所以一怒之下沒給楚才人追封。但兒子好歹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兒子,一時間還是捨不得冷待,所以眼不見為淨?
秦政輕輕敲了敲桌面:
“繼續奏事。”
聽八卦就聽八卦,有些人能不能有點職業素養?奏事奏到一半忘了詞,專心去聽故事,有點過分了吧?
那人連忙回神,接著往下講:
“京中糧價有攀升的趨勢……”
秦政又敲了一下桌案。
那人:啊?
橋松看不下去了:
【這段你剛剛講過了,祖父在提醒你呢!】
那人:!
那人趕緊看一眼小抄,進入下一段:
“布價也有攀升的趨勢……”
秦政又敲了一下桌案。
橋松:【這段也講過了!】
那人:!!
那人再次看一眼小抄:
“鹽價……”
說了兩個字就打住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陛下。見陛下沒有慍色,這才鬆口氣。
卻聽女聲感慨了一句:
【唉?原兩遍,是為了強調嗎?還是忘詞了?總不能是緊張吧?】
那人心裡叫苦不迭。
不是,您剛剛沉迷吃瓜,怎麼還有空關心我說了什麼啊?
他還以為女聲沒聽見他的話呢。
那人只能硬著頭皮把事情給奏完。
扶蘇“體貼”地問道:
“愛卿最近是不是上了年紀,說話才有些翻來覆去的?”
許多老人家是這樣的,會習慣性反覆叮囑一樣的內容。
年方三十五的臣子只能承認:
“多謝殿下關懷,臣最近是有些精力不濟,只覺得身體在快速衰老。”
齊月萱同情地說:
【三十多歲就這樣了嗎?這是不是和那些在大公司007的程序員一樣,高強度工作透支了身體,三十就老得像六十了?】
臣子還想聲辯一下自己沒到那個地步。
他雖然看著憔悴,卻也頂多四十。
結果就聽齊月萱搖頭:
【頭髮都掉了這麼多了,果然是身體不行了吧。】
臣子膝蓋中了一箭。
全朝野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頭上,可惜有官帽擋著,看不分明。
齊月萱忍不住好奇起來:
【朝中禿頭的臣子有多少啊?】
群臣:這個就不要好奇了吧!
不禿頭不脫髮的這會兒忍不住慶幸起來,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腦袋,臉上露出個笑意。
自己不倒黴的時候,看別人倒黴就很快樂了。
最快樂的大概是丞相。
丞相此刻在心裡萬分慶幸:太好了,捨生為民的好人出現了!
希望女聲的注意力被這群禿頭吸引得更久一些,久到再也想不起來剛剛沒看完的八卦,從此不再提起這件事。
可惜這注定是奢望。
齊月萱短暫的關心了一下臣子的頭髮,就又把目光放回了先帝的愛恨情仇上。因為朝中禿頭的臣子居然沒幾個,大約是早睡早起的緣故。
希望她的秀髮也能靠這個保住,不要和穿越前那樣大把大把地掉。
齊月萱念出了最後一條分析:
【說先帝最愛丞相,是因為先帝自己不管朝政,把事情都丟給丞相去做。先帝這麼信任丞相,一定特別愛他,都不怕江山被丞相奪走。】
丞相提心吊膽了半天,結果就這?
丞相的一口氣哽在胸口。
他還以為先帝私底下幹了別的什麼,才導致自己被牽連上呢。警惕了半天,都是白費功夫。
把這些小道消息當真的他才是個傻子。
扶蘇笑吟吟地看著丞相一臉要吐血不吐血的表情,貼心地指揮侍從給他拿一個痰盂過來,免得等下吐地上。
丞相:……謝謝,但是不用了。
齊月萱已經和系統聊起來了:
【它這個邏輯不對啊,朝中又不是丞相一人獨大,他怎麼不提別人?】
丞相:就是!
系統幫忙補充:
【而且前幾年還有個副相呢,只不過現在已經去世了,暫時沒補上。真要說的話,副相也值得一提的吧。】
丞相:就是就是!
齊月萱認同地點頭:
【還有大皇子,大皇子監國,又是抱養的,難道大皇子也是他的真愛?】
丞相:就是就是就是……等下,這個可不興“就是”啊!
丞相抬頭看向上位的陛下。
果然看到陛下冷淡地看著底下滿臉興奮的他,彷彿在看他到底還能高興多久。
丞相慢慢縮了回去。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八卦牽扯到了父親,扶蘇立刻出手:
“我見諸位卿家今日似乎無事要奏了,不如就此退朝吧。”
群臣:您剛剛怎麼不說這話?
雙標得要不要這麼明顯?
退朝是不可能退朝的,畢竟前兩天的朝會都被大案子攪合了,很多事情積壓著沒上奏。今天說什麼都得拿出來了,不能繼續拖延下去。
所以群臣不得不一邊被迫聽著花樣百出的“瓜”,一邊努力收斂心思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