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秦教授(第3頁)
咳,青春期的男孩子,懂的都懂。
哪裡想到他四哥其實是發燒了才起不來,早知道他就多關心一下哥哥了。
扶胥安慰他:
“你年紀還小呢,沒有你照顧哥哥的道理,沒發現也不是你的錯。”
正說著,秦政已經第一時間去拿了退燒藥回來。昨晚提前翻出來隨時準備給扶蘇吃的,現在正好方便了將閭。
扶蘇被動靜鬧醒,披了件衣服趕過來:
“怎麼了?他好端端的為什麼發燒?”
說著湊近查看了一下,發現枕頭上有點溼痕。但是將閭其實沒出什麼汗,所以這個痕跡哪裡來的就很清楚了。
扶蘇有些無語:
“頭髮沒擦乾就出來亂跑。”
冷風一吹不生病才怪。
清婉小聲說:
“他一路回到家,頭髮還沒幹啊?”
短髮不是很容易乾的嗎?
扶蘇想了想:
“他吃東西容易流汗。”
將閭是容易出汗的體質,每次吃完飯就渾身發熱,也會流不少汗。
本來頭髮就沒怎麼擦乾,又冒汗,還是在大冬天的戶外吹風,回到家睡覺前也不知道把頭上的汗擦乾,再加上前幾天在車子上累狠了。
多重debuff疊加,不生病都難。
橋松扒在床邊看熱鬧:
“四叔還不如我壯實呢,我都沒生病!”
扶胥把他抱走:
“別嘲笑你四叔了,人家是病號。”
兒子單獨在家被他二弟養了一兩年,學會了他二叔說話陰陽怪氣冷嘲熱諷拉踩成習慣,真是好的不學專挑壞的學。
扶胥決定把兒子帶去他大學,感受一下知識的薰陶,看看能不能掰回來。
舜華左右看看:
“我也想去大學裡玩。”
清婉眼前一亮:
“我也想去,姐姐——”
全家的撒嬌都是跟著扶蘇學的,或者說陰嫚跟著扶蘇學,清婉跟著陰嫚學。但偏偏這一套全家每個人都吃,所以陰嫚很快敗下陣來,一揮手錶示想去的都可以去。
留了秦高在家照顧弟弟,其他人分作兩隊,分別去陰嫚和扶胥的學校逛了逛。
扶蘇沒去。
肩負著養家重任的扶蘇要趕緊找工作,這些天只出不進,再這麼下去存款就不夠花了。
出門前,扶蘇興致高昂:
“爹,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然後去外頭跑了一整天,回到家還是個無工作人士。
不過扶蘇並不氣餒。
現在沒工作是正常的,私人工廠還沒開起來呢好吧?他是出去做市場調研的,磨刀不誤砍柴工。
將閭可不知道這個,勉強退了燒的他趴在桌子上笑話哥哥說大話。
將閭哼哼一聲:
“你肯定找不到工作。”
扶蘇敲了他腦門一下:
“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把你賣了。聽說深圳那邊忙著搞建設,需要很多農民工去幹苦力,你就很合適。”
將閭才不怕他,直接喊爹告狀:
“我哥說要賣了我!”
秦政忽略了他們的吵嘴:
“今日出門都看出什麼了?”
扶蘇坐下先喝了一碗水,才回答:
“政策應該很快就下來了,已經有人租了廠房進了機器,還發了招工通知,最快五天內就可以開始投產。”
廈門的動作比他們預想的要快。
可見消息靈通的聰明人不少,真想抓住機會做生意的,可不會傻乎乎地等到政策下達才開始行動。
你說他們提前辦廠有問題?人家只是進了器械而已,還沒開始投產,也沒銷售。
非要說的話,我拿我的錢和票買點東西回來放著礙誰什麼事了?何況敢提前做準備的人,明顯有後臺,不會有人去抓他小辮子的。
那這種人很有可能就是不愁銷路的。
如今賣衣服還是走的供銷社路子,但是想把貨鋪進去,並沒有那麼容易。人家供銷社有穩定的合作伙伴,為什麼要收你的產品呢?
所以沒點關係,還真不敢直接就辦廠,得擔心貨砸在手裡頭。
將閭就問:
“那其他人豈不是辦不起來廠子了?”
扶蘇搖頭:
“可以辦,我打聽到有人在準備開百貨商店,貨源都聯繫不少了。據說半個月後開張,我猜是半個月後政策就下來了。”
果然,半個月後私營的百貨商店開張,搞得熱熱鬧鬧的。不過這年頭還沒什麼促銷活動,所以熱鬧歸熱鬧,後世常見的開業大促是沒有的。
扶蘇進去轉了一圈。
私營商店的好處是買東西不要票,但不要票的東西按照市場價就會貴一些。畢竟票也是得花錢換的,不要票的商品只是在售賣環節省了一些過程而已。
以前去供銷社買東西,人家是不會允許你不給票的,加錢也不成,必須得你自己先弄到票來再說。
除非是瑕疵品,瑕疵品不要票,可以原價購買。但瑕疵品一般輪不到外頭的人買,售貨員自己私下裡就消化了。
自家用不到,總有親戚朋友能用到。
扶蘇挑了一些性價比高些的商品買了帶回家,逛都逛了,不買總覺得白來一趟。
扶蘇把弟妹和小崽子拎過來上課:
“同樣是在百貨商場的商品,都是日用品香皂,有的貴一些,有的便宜一些。你們以前去過供銷社應該也見過類似的情況,知道是為什麼吧?”
將閭積極回答:
“生產成本低啊!這個也太簡單了,哥你問點困難的。”
扶蘇沒搭理他,點了清婉回答。
清婉想了想:
“供銷社那邊,可能真的是因為成本低。卻不一定是生產成本低,有可能還包括運輸成本。”
比方說本地附近生產的,運過來幾乎沒什麼運費。別的地方生產的,生產成本差不多,但是要多一些運費。
扶蘇點頭:
“不錯,還有呢?”
清婉眨了眨眼,不知道了。
她不懂經商。
她不懂,榮祿就更不懂了。剩下三個湊數的小崽子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不說話,見扶蘇看過來就齊齊露出討好的笑容。
活像學渣見到了班主任。
扶蘇嘖了一聲:
“家裡真是沒一個靠得上的,後繼無人。”
反倒是秦政,跟著兒子薰陶這麼久,或多或少領悟了一些商業套路。本來只是旁聽打發時間的,這會兒開口為晚輩們解圍了。
秦政提醒道:
“價格戰。”
三個大的還是一臉懵,三個小的……
舜華南嘉指望不上,橋松卻突然悟了:
“我知道了!廠子主動降價,想增加自己的銷售量!”
扶蘇頷首:
“對,就是這樣。”
國營廠子是不屑於打價格戰的,民營廠子可不管這個。剛起步的民營廠子為了能把貨給鋪開,並不介意壓榨一下利潤。
像扶蘇打探到的那個廠子,等政策下來了才開始生產,沒趕上百貨商場鋪貨,也不用和他們競爭價格。
可私底下肯定還有別的廠子,偷偷提前生產了一批。這種消息就比較隱蔽了,沒讓扶蘇這個初來乍到的打聽到,不然扶蘇都知道了,他們早就被抓了。
這一批就是明顯沒有後臺的。
所以為了能叫百貨商場願意接納他們的產品,少不得要進行讓利。
扶蘇猜測,他們應該把利潤壓榨得比較低。這樣才能在給百貨商場更多提成的情況下,還讓商品價格比別家要低。
扶蘇把商場裡幾個香皂的生產廠家和價格都羅列出來,讓弟妹們仔細看。
“這幾個價格高的,應該是從國營廠子拿貨的。國營廠子的貨不愁賣,想從他們手裡拿貨不容易,百貨商場說不定要許諾更少的分成。”
假如一塊香皂售價兩毛錢,生產成本是三分錢。
供銷社進貨價或許是一毛錢,百貨商場則可能是一毛五。這樣,國營廠子才會為了利潤勻一些貨給新開的百貨商場,不然肯定優先選擇合作久了的供銷社。
但私營廠子會報價五分錢,只要不賠本就行,哪怕只賺兩分錢。他們要求百貨商場定價一毛五,比國營廠子的產品便宜五分,藉此吸引顧客。
在百貨商場這邊看來,就是它賣一塊私營廠子的香皂,五分錢進貨一毛五出貨,淨賺一毛。買國營廠子的香皂,一毛五進貨兩毛錢出貨,淨賺五分。
可是,隔壁供銷社賣國營香皂是一毛八家肥皂票,加上票一起,價格上是相當的。
既然都是要花兩毛錢,人家要買國營香皂為什麼來你家?除非手裡沒票,不然肯定優選更值得信賴的供銷社。
橋松興奮地說:
“所以去了百貨商店的,肯定買私營香皂。私營的銷量會把國營的擠下去,這樣以後國營的就賣不出去了,大家都買私營的。”
“時間長了,百貨商店只能進私營的,這樣利潤多,而且能保證利潤一直都會有。可是店裡只剩私營香皂了,私營香皂還佔據著優勢,人家肯定要漲價。”
還想五分錢進貨沒可能。
打開市場之後,價格就可以升回去了。除非百貨商店找到別的門路進其他家的民營香皂,給這家一點。
但改開初期,能辦廠的誰不是聰明人裡的聰明人?聰明人才不會傻乎乎地擠去一個行業呢,肯定是換個商品生產銷售。
市場還沒到非得競爭的地步,空白的藍海那麼多,我去生產香皂和你打價格戰,不如學了你的套路,去生產衣服、生產其他日用品,這樣大家都可以賺錢。
將閭回過味來了:
“那百貨商場豈不是要吃虧了?”
扶蘇挑眉:
“吃什麼虧?只是賺得沒那麼多了而已,利潤水平恢復到正常情況。何況,你漲價太狠,百貨商店也可以反坑你一把。比如把你的香皂定價到兩毛,讓想撿便宜的人放棄購買。”
不過這招屬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東西賣不出去,商店也賺不到抽成,沒必要。
所以兩邊會拉扯一下,最後商量出個合適的進價來。商品自然還是保證售賣價不變的,畢竟他們就是靠著價格優勢吸引人進來購物。
這年頭可不流行什麼“便宜沒好貨”,人民的收入條件還不到通過價格提升追求更好品質的地步。甚至很多時候明知道便宜的可能質量會有點差,大家也樂意選便宜的那種。
清婉突然想到一點:
“這麼算下來,其實真正吃虧的是國營廠子啊。”
大家都習慣了買百貨商店的廉價香皂,誰還去買價格昂貴的國營香皂?除非質量差別實在太大了,不然能湊合的肯定湊合。
清婉可算知道他哥為什麼說民營廠子會對國營廠子產生衝擊了。
民營廠子是一言堂,辦廠的老闆可以決定一切,包括價格。但是國營廠子不成,人家可沒辦法隨便降價,而且人家還有可能端著姿態死活不肯低頭呢。
這還只是一個香皂,其他行業遲早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榮祿撓了撓頭:
“那等其他同類型的民營廠子建立……好像也不行,那些廠子只會互相打價格戰,把價格壓得越來越低?”
那樣國營廠子死得更快。
扶蘇起身:
“接下來的事情你們自己琢磨去,我要去找工作了。”
眾人:又找工作啊?
他們真挺擔心二哥找不到工作的,但是轉念一想,扶蘇對形勢的判斷這麼準確,應該不至於。
秦政叫住他:
“這次是認真找了?”
扶蘇回頭笑笑:
“我哪次不認真了?只不過之前都在做市場調研,還不著急罷了。”
扶蘇出門去了。
他找到的就是之前打聽過的有門路的廠子,直接點名要見廠長。
門衛本見廠長?
結果扶蘇掏出了一張精美的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
門衛識字,接過去一看,首先感慨了一下這個做工很精緻。然後仔細看上頭的文字,“市場營銷顧問秦扶蘇教授”。
門衛:不明覺厲.jpg
門衛肅然起敬:
“原來您是一位教授,居然這麼年輕就當上教授了。”
扶蘇毫不心虛地頷首:
“不值一提。”
扶蘇無師自通了後世電視廣告裡那種隨便拉個人上去就能掛上專家頭銜的操作,反正這年頭網絡不發達,你到底是不是教授這誰知道呢?
偏偏扶蘇氣質唬人,看上去也細皮嫩肉的,一瞅就是文化人,說是教授也不怎麼讓人懷疑。
廠長聽說有個教授上門了,有些意外。
雖然奇怪為什麼教授會找過來,但是看到名片之後,心裡有了點數。
現在國家弄了經濟特區,研究這個方向的教授當然不會幹看著。有些教授是實幹派,可能會下來找場子做調研什麼的,深入一線研究經濟發展。
但最後還是為自己做學問服務,研究完了估計就回去寫論文去了。
廠長有些受寵若驚。
他可猜不到有人會冒充教授出來行騙,這年頭的人啊,還是太淳樸了。
以前市場被壓制,騙子們沒機會出來做大做強,頂多在周邊搞點小騙術,甚至淪落到去搞仙人跳了。
現在市場開放了,騙子能幹的就多了。
當然,扶蘇還是有真才實學的,和他們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他有本事不代表別人有。
84年曾經出現過轟動全國的“水變油”騙局,一個草根“科學家”拿著自己折騰出用水就可以製作出石油來。
關鍵是這個騙術騙到了很多國營廠子,許多官方人員都把他奉為座上賓,歡迎他來自己的城市演講。
招搖撞騙了好幾個月,才有人拆穿他假專家的身份。還是通過別人揭穿他在實驗器具瓶子上造假,而不是查到了他這個人的真實履歷。
可見這年頭想冒充個專家教授的,一點難度都沒有。
扶蘇的教授身份當然也沒被拆穿。
廠長和他聊了幾句,立刻信了這是一位對經濟很有研究的專家大拿。
而後廠長問起了他的來歷:
“教授是想在我們廠子裡做學問?”
扶蘇搖頭:
“我是來實踐的,紙上得來終覺淺,實際操作才能驗證我的本事。”
廠長倒沒覺得有什麼。
和後世經常覺得專家只會紙上談兵、實操不行不同,這年頭專家的含金量很高的。各大場子多的是教授蒞臨指導,並不會每天關在家裡寫論文。
雖然市場營銷的專家頭一次見,但廠長覺得應該也差不多。
事實上市場營銷這門學問也確實如此。
很多在這個領域混到專家的人,實操能力也非常驚人。
哪怕在二十一世紀,也多的是大佬放假了去找個大公司幹兩個月,賺個百萬提成。然後公司給他發個帶薪長假,放他回學校繼續上課當教授。
大佬的世界就是如此精彩。
扶蘇給廠長講了講市場營銷是幹什麼的,廠長點頭在心裡總結,就是幫他研究買家偏好和銷售商品的。
前者就不用說了,一聽就厲害。能完全摸清消費者需要什麼樣的產品,這樣的人去哪個民營廠子都得是座上賓。
後者聽起來和售貨員差不多,卻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營銷搞的是大範圍銷售,通過各種手段擴大品牌的知名度、擴張銷售渠道和大量提升銷售量。
廠長已經被扶蘇忽悠到坑底了。
他真誠求教:
“那教授您覺得,我們廠子要怎麼做大做強呢?”
扶蘇矜持地微笑:
“我認為,首先,不能放過百貨商場這個銷售渠道。”
廠長慎重起來:
“您是覺得,光靠供銷社不行?”
他們廠子和供銷社有合作,這一點很容易就能猜到。他是做服裝的,雖然服裝價格昂貴,可其實並不愁賣。
這些年以來,供銷社的衣服就沒有賣不出去賣不完的。只有想買買不到,因為供遠小於求。
廠長就覺得,現在經濟開放也就四個特區,很長時間裡市場應該都不至於會飽和。那他和供銷社合作就很合適,可以長久地合作下去。
扶蘇便把之前的理論給廠長說了一遍。
廠長皺眉沉思:
“您是覺得,長此以往,供銷社也會開不下去?沒人買國營廠子的產品,供銷社裡也會積壓貨物,供銷社遲早要關閉?”
廠長想說現在只開了四個經濟特區,其他地方的供銷社不會受到衝擊。
但他很快明白扶蘇的言下之意,經濟既然開放了,就不會只開放這麼一點地方。以後別的地方也會陸續開放,到時候供銷社就會大批量關門。
沒了供銷社,他們廠子的貨往哪兒賣呢?
當然是百貨商場了。
廠長緩緩說道:
“這件事也不急,各地的供銷社關門也要等上好幾年。”
扶蘇頓時笑了:
“你現在覺得不用急著和百貨商場聯絡,等以後你想聯絡的時候,可就不是現在這個價格了。”
到那會兒,百貨商場的櫃檯已經被其他廠子的服裝佔滿了,你憑什麼擠進去呢?
何況到那時,供銷社有的商品在百貨商場可沒那麼受歡迎,人家商場本來就不樂意進貨,你就更難入駐了。
哪怕你是民營的。
扶蘇喝了口茶:
“幾年之後,民營廠子越來越多,大家也不會再管是不是應該避開別人生產其他產品了。屆時你想入駐,就得把價格壓得更低,而其他人因為和百貨商場長期合作,可以繼續沿用之前的高價。”
廠長不得不承認,扶蘇說的有道理。
廠長臉色凝重:
“教授,我還有一件事有些困擾。”
扶蘇示意他說。
廠長便說了:
“以後民營廠子越來越多,我們廠子不再佔盡先機,要怎麼才能保證一直盈利,不像國營廠子一樣被拍死在沙灘上呢?”
連國營廠子都有可能倒閉,他這個自負盈虧的民營廠子只會更容易出事,他可沒那麼大的自信心。
廠長其實之前沒想過供銷社也會倒,他想著只要有供銷社在,他就能靠著關係一直賣出貨去。
現在他發現,他有關係歸有關係。這些關係是政界的,不是商界的,能給他提供的幫助是有限的。
扶蘇卻壓低聲音告訴他:
“錯了,正是政界的關係才更有用。”
提前瞭解到即將施行的政策,不知道是多少生意人夢寐以求的優勢,趁著風口賺錢才是最容易的。
大不了每次都只賺一筆就把廠子轉手跑路,以後是賠是賺都和自己沒關係。金融圈多是這種操作,不貪心,就賺那一筆,賺完拋售,這樣跳水殺價就永遠追不上自己。
廠長一愣:
“可是未來能有什麼政策和我的廠子有關係?”
扶蘇便舉個例子:
“如果我們國家要舉辦什麼國際活動,你能提前得到消息,是不是可以提前製作一批相關的文化衫?”
文化衫就是在短袖t恤上印圖案和文字。
國際活動會吸引人大批量前往舉辦地,就可以把相關的商品銷售到那邊去。過去的遊客會很樂意買一個譬如印了“某某歡迎您”又或者印了活動logo的文化衫,作為紀念品。
紀念品還能拿回去和親友吹噓呢,銷量肯定非常。
扶蘇就覺得,廈門現在來了這麼多人,去火車站賣“廈門歡迎你”的文化衫還能賣不出去?
別說自己曾經路過廈門過。
這可是傳說中的經濟特區唉!
廠長茅塞頓開:
“原來這樣的消息也能成為商機。”
他徹底信了扶蘇能幫他捏準消費者偏好了。
廠長越聽越興奮:
“但是去火車站賣東西的話,就和百貨商場沒什麼關係了。是不是還要派人去那邊擺攤?或者租賃一個附近的鋪子?”
扶蘇說沒必要:
“我們現階段為了走量,最好還是專注生產。銷售只進行大宗銷售,至少五十件起賣,不然佔用的精力就太多了。”
這又不是互聯網時代,大家受夠了中間商賺差價,追求廠家直銷。
扶蘇的意思是,廠長可以找家裡閒著的親戚去賣。等別人看到有人賣這個賣得特別好,就會心動,到時候就介紹他們過來廠子裡拿貨。
這就是批發。
一件件賣費勁,批發就很省力了。批發還能靠走量賺錢,哪怕薄利也不會虧本。
扶蘇意味深長:
“如果有越來越多外地來的人進貨,你就可以多出一些其他城市的文化衫。他們帶到他們那邊去賣,你的生意就不只在廈門做了。”
廠長有些期待:
“是這個道理!只要我一直掌握風口,我賠不了的!”
扶蘇接著說起品牌打造,舉例了大友誼和萬紫千紅這幾個全國各地耳熟能詳的牌子,然後表示廠子也可以這麼搞。
先靠著在全國供銷社的鋪貨把品牌名氣打出去,以後別人來廈門進貨,一聽文化衫也是你們家的,肯定先傾向於進你家的貨。
進了貨的人回去售賣,也能在賣的時候和買家說這是哪個哪個牌子的衣服,供銷社裡都見過的吧?
靠著品牌效應,肯定賣得更好,品質有保障。而隨著攤販大量零售,時間長了,供銷社就算倒了,牌子也立住了,以後再出新品也不怕沒人買單。
同樣的質量和價格,大家當然會買你家的東西,畢竟熟悉。
趁著市場空白搶佔了,就可以擴大廠子規模。
首都那邊過來進貨很麻煩對不對?那就去那邊開個分廠,專管華北的銷售。東北那麼大片地方,值不值得一個分廠?西南是不是得有個?華中要不要有?
等國家在國際上影響力上去了,說不定還要專門建廠子往外賣,創造外匯收入呢。
廠長被扶蘇畫的一個又一個大餅砸得飄飄然,已經能夠想象得到以後廠子的規模越擴越大、分廠在各大城市遍地開花的美好景象了。
廠長握著扶蘇的手上下晃了晃:
“教授!您真是我的人生導師!不能讓您白白指點,這樣,您受累在廠子裡掛個指導專家的名號,我給您開工資!不,我給您開分紅,您拿著咱們廠子的股份,以後您和我們大家一起齊心協力把廠子辦成全國第一的服裝廠!”
扶蘇矜持地拒絕了:
“我只是隨便提醒了兩句,怎麼能拿你們的股份?那太珍貴了,不妥不妥。”
廠長不由分說:
“股份你必須得要,走,我們這就去辦手續,給您百分之十。您別嫌棄股份少了,畢竟廠子不是我一個人辦起來的,分太多我這邊就不好做了,我得保證我掌握過半的股份才有足夠話語權。”
這個道理扶蘇還是懂的:
“那是當然,不能影響廠子的正常運轉。”
扶蘇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從沒有工作的窮小子搖身一變成為了富強服裝廠的特約專家了,還是手持原始股的那種。
服裝廠品牌名是土了點,但寓意好啊。不僅是廠子富強,也是人民富強,社會富強,國家富強,廠長對這個名字很得意。
他說想起這個名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他有點關係搶先註冊,早被別人佔走了。
這年頭就得是這樣樸實無華的名字才受廣大群眾的歡迎,聽著像國營品牌似的,肯定靠譜。
橋松呆滯地聽著他二叔說他現在擁有了一個廠子10%的股份。
橋松深吸一口氣:
“二叔,你這麼出去騙人不好的。”
他深深地擔憂他二叔哪天因為行騙被公安抓起來。
扶蘇不悅:
“小屁孩你懂什麼?人家看重的是我的才華,又不是我教授的學歷。我有沒有文憑都不影響我的本事厲害,能給廠子帶來利益不就成了?”
橋松不說話了。
扶蘇於是和父親聊起接下來的計劃:
“我準備再去找百貨商店的經理聊一聊百貨商店未來的發展。”
秦政還沒說什麼,橋松又開口了:
“然後再從百貨商店騙一堆股份回來是不是?”
扶蘇扭頭瞪他:
“要你管!我還不是為了賺錢養家?你們這群臭小子一個賽一個的能吃,沒我養家早餓死了。”
秦政安撫兒子:
“別理他,小孩子不懂事。我的阿蘇辛苦了,趕緊吃飯休息一會兒。”
扶蘇哼了一聲。
扶蘇的操作給了秦政一點啟發。
扶蘇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市場營銷教授,那麼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所以第二天扶蘇去忽悠百貨大樓時,秦政非常藝高人膽大地前往了廈門專管經濟開發的部門辦公室。
並不是只有民營企業才需要專家顧問進行指導的,官方部門其實也很需要。很多專業性強的領域,光靠公務員做決定是不行的,官當得好不代表其他也擅長。
比方說,要怎麼做才能盤活整個廈門的經濟,可不是把它列為經濟特區就萬事大吉了,配套的設施得慢慢完善起來。
不提別的,批發市場是不是要建一個?
一個火車站現在看著是夠用了,以後不夠用了,是不是要再建一個分流?
那麼這些建築放在城中哪裡,就得專業人士來評估了。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決定的,要綜合考慮各方各面,然後再有個大局眼光厲害的人來定點。
這還只是一個方面,城市發展經營是個很複雜的學問。現在經濟特區有四個,廈門想要走在四個特區的最前沿,就得努力。
誰也不想被別人比下去對吧?
上頭不對自家傾斜,那就只能自己加把勁了。靠人不如靠己,只要他們幹得足夠出色,不需要上面幫扶也能成為老大哥。
部門領導熱情地將秦政送出大樓:
“太感謝您的指點迷津了,說實話我們也是第一次搞這些,很多地方都有疏漏。您以後沒事多來,我們多多探討,多多探討啊!”
領導安排了車子送秦政回家。
笑眯眯地負著手走回辦公室,沿路碰到好幾個好奇張望的職員。
有個相熟的不怎麼怕他,就湊過來問什麼情況。那位教授是哪裡來的教授,確定真的是教授嗎?
領導樂呵呵的:
“你管他是不是真教授呢?人家有真本事就行了。做人啊,不能太計較。”
前頭那些年亂得很,多的是有本事的人拿不到對應的學歷。高考雖然恢復了,卻也規定了年紀太大的不能參加。
這些證明不了什麼,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何況,民間人才一直都很多。有些人就是不樂意參加這些考試評選什麼的,但無論有沒有學歷,也不會埋沒他們的才能。
領導讓人去查一下秦政的來歷。
沒兩天,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包括他家的四個大學生、還有他次子扶蘇這兩天都幹了什麼。
領導感慨道:
“龍生龍,鳳生鳳,這可真是虎父無犬子。”
是的,扶蘇成功忽悠到了百貨商場的股份。百貨商場的負責人更大膽,給了扶蘇兩成乾股。
因為他們從扶蘇嘴裡聽到了百貨商場更多的發展前景,不僅是銷售業務,還有很多方面。
商場就是個買東西的地方嗎?
怎麼可能!
扶蘇微笑著表示:
“你們的商場規模還是太小了,如果能發展成百貨大樓,再在樓裡增添很多設施,打造成廈門的地標性建築,以後別人來了廈門,肯定第一時間直奔這裡。”
那麼其他商場可就怎麼都搶不走你家的生意了,來了的人就算什麼都不買,逛半天累了,也得在商場裡吃頓飯吧?
順便再安排一些旅遊紀念品的商店在出口附近,能忍住不消費的少之又少。
等到全國都有了你家的連鎖商場,就更得抓準這個定位。把每個商場都打造成符合當前城市本地特色的商場,不要搞得千篇一律沒有新意。
這樣,那些出門旅遊懶得動腦子的遊客絕對會不管去哪個城市旅遊,先來你們商場逛一圈。
商場還能和旅遊景點形成合作關係,通過售賣對應的景點圖冊吸引遊客前往,拉動景區的客流。
沒提前做功課的遊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去的地方有什麼好玩的,如果商場裡能有個場館可以大致把每個景區的特色都介紹展示一下,那可太方便了。
扶蘇舉了個例子:
“比方說金陵那邊有溫泉,宣傳冊上就可以著重提醒,哪個景區有溫泉,對溫泉感興趣的人就會把它加入行程。”
沒有網絡,人們本來也沒辦法提前做功課。都是口耳相傳,知道的消息有限。
等來了城市,再和本地人打聽哪裡好玩。可實際上本地人也不見得都知道,就算推薦也是根據自己的喜好推薦,哪有這種綜合性的展示好。
各地的旅行社不就是抓住了這個空白市場,包辦了每個城市的旅遊攻略嗎?不過以後人們只會越來越受不了旅行社,畢竟他們安排的行程很難照顧到所有人,何況旅行社騷操作還多。
讓遊客自己看關鍵信息自己選景區,本質上和遊客上網搜景區沒什麼區別。
車站附近當然也能做這樣的生意。
但是在車站只能賣冊子,總不能給你免費看?不像在商場這裡,隨便看,不收費,因為商場可以從景區要廣告費。
在車站附近做生意的,可沒辦法大手筆弄出這個陣仗來。他們也很難和各地景區都攀上關係,要來廣告費。
百貨商場的負責人上頭是有人罩的。
橋松懷疑人生:
“為什麼二叔能繼承祖父的腦子,我就那麼笨呢?這些我都想不到。”
而且橋松更震驚的是,祖父居然跟著二叔學壞了,也出去假裝教授騙人!
橋松:二叔罪孽深重!
作者有話要說
扶蘇:那我不也是我爹教出你祖父教壞了我?
橋松:不聽,就是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