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高考恢復(第2頁)
陰嫚真心實意地感嘆:
“哥,你這也太奸詐了。”
隨後陰嫚積極起來:
“那我得多攢點錢,這樣等蔓蔓能出去掙錢了,我可以拿出更多投資來。”
扶蘇:。
就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奸詐,呵。
可惜這個生意只能兄妹倆做,家裡其他人沒有存款。父親手裡倒是有點錢,但要留著家用的,拿不出太多。
不過問題不大。
扶蘇唏噓一聲:
“我可是家裡的頂樑柱之一,還能不管你們死活?”
妹妹分到的錢是她自己私房錢,扶蘇分到的則是家裡的共有家產。誰讓他就是這麼有責任心,這麼關愛弟妹呢。
扶蘇和父親吹噓了一下自己。
秦政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家裡還有你大哥頂門立戶,你要是不樂意可以不做。”
古代堅持長子的家產成為公中財產,那是因為長子要分走全家大半的產業,成為下一個當家人。
扶蘇這回可不是長子了,他上頭還有個哥哥呢。
扶蘇輕哼了一聲:
“大哥也就比我早出生一點點,四捨五入我也是長子。”
秦政側眸看他:
“那你平時就得有點長兄的風範,不要總是跟個小孩子一樣幼稚。昨天是不是你故意把橋松捨不得吃的餅乾給吃了?”
扶蘇:……
扶蘇略有些心虛:
“我不知道那是他捨不得吃特意留下來的,我看到桌上有餅乾就吃了。”
誰知道小孩回家發現餅乾沒了,當場一個爆哭,怎麼都哄不好。沒辦法,大家只能許諾過兩天再給他買一包。
今天扶蘇沒去縣裡,餅乾還沒買來。
好在小孩子忘性大,橋松已經不記得餅乾的事情了。他興致勃勃地跟著其他小孩出去滿村子亂跑,大冷的天出了滿頭汗。
蒙英爬上一棵樹:
“舜華,你走遠一點,小心我摔下來砸到你。”
舜華連忙踩著小碎步跑遠了一些。
蒙英很快把鳥蛋給掏出來了,冬天了還下蛋的鳥不多,鳥蛋也算是難得的收穫。
一群小夥伴把鳥蛋分了。
這隻鳥下了九顆蛋,還挺多的,一人一個綽綽有餘。剩下的大家投票決定給蒙英,因為是他爬樹掏的。
桓越則往小溪跑:
“我們去撈魚!”
趁著溪水還沒上凍,能抓點小魚小蝦。個頭都不大,因為這條溪水裡就長不了太大的魚蝦。
不過別看個頭小,肉還不少呢。
溪蝦是典型的頭小身子肥,炒熟之後幾乎看不到多少蝦頭,只能看到肥嘟嘟的身體圓滾滾鼓起來,一口一個特別鮮香。
一群小孩不怕冷地大冬天撈蝦,蝦也感覺到了冷,動作就比以往僵硬。他們很快撈了一大堆出來,個個雙手凍得冰涼。
幸而他們還有分寸,沒有直接下水。要是腿腳也冰涼了,指定要生病的。
蒙英蒙安回到家,上交了戰利品。
蒙恬十分驚訝:
“怎麼弄到這麼多?”
作為韓信的副將,蒙英小時候不是他爹這種沉穩性子,長大後才被韓信給磨練了出來。他幼時還是很跳脫調皮的,這會兒也顯得非常活潑。
蒙英圍著他爹亂竄,邊竄邊回答:
“不多,我們還分了很多給舜華橋松他們呢。爹你快點處理,我想吃蝦了。”
蒙恬只好任勞任怨地給小兔崽子幹活。
他家沒有女主人,做飯的活落到了蒙恬頭上。不過蒙恬比較擅長烤東西,別的就一般般了。
所以家裡大部分時候就是水煮和燒烤,好在四個人都好養活,吃的時候不怎麼挑剔口味。
一家人很快吃上了水煮溪蝦蘸醬油。
其實溪蝦更適合爆炒。
可惜蒙恬不會。
蒙毅蒙安和蒙英作為吃的那個,沒有挑剔的資格。
隔壁羌瘣桓齮也都差不多,日常就吃這個。所以那天村長家擺宴席,一個兩個都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在桌上搶菜吃。
好在村裡人吃席都這樣,他們混在裡頭一點都不突兀。
但是桓越和羌烈卻不會像小夥伴這麼安靜如雞,他們邊吃邊吐槽老爹不會做飯,天天水煮天天水煮,他們都吃膩了。
很快,蒙家左右兩邊都傳來了打孩子的聲音。
蒙英和蒙安對視一眼,默默把嘴巴閉得更緊了。雖然他們爹不打孩子,可是聽著這個動靜還是很嚇人的。
秦家的餐桌上。
橋松人小胃口小,很快就吃飽了,看著大人們繼續吃飯。
他吃飽了也不閒著,嘚嘚嘚地分享起自己知道的八卦。比如誰家的小孩走路平地摔,誰家的小孩老捱打。
都是他們小朋友之間的故事。
李姻給南嘉餵了一口蛋羹,問道:
“橋松要不要也吃點雞蛋羹?”
橋松人小鬼大地搖頭:
“我不吃,留給弟弟吃。”
扶蘇拿了個碗給他盛了一點,也給舜華盛了一點。
“不用給你弟弟留,家裡不缺蛋。”
橋松:“我吃過鳥蛋了,不用再吃雞蛋。”
扶蘇:“鳥蛋不就拇指大小?還不夠塞牙縫的,這點哪裡夠。你們小孩子多吃點肉和蛋,以後能長大高個。”
橋松這才接受。
吃完蛋羹,橋松美滋滋地說:
“還是我家的飯好吃,桓越他們都說家裡吃的是豬食。”
剛說完,就隱約聽見風中傳來的哭嚎。
全家:……
橋松搖頭嘆氣:
“我就知道他們要捱打。”
話剛說完,橋松就覺得鼻子癢癢的。他扭頭捂著嘴巴打了個噴嚏,然後鼻涕就流下來了。
扶胥趕緊拿帕子給他擦:
“怎麼突然打噴嚏?”
橋松也不知道,他擦掉鼻涕沒事人一樣地下桌玩去了。大家也沒太在意,可能就是空氣裡的灰塵弄得鼻子癢了。
但是沒過多久,橋松和舜華開始接連打起噴嚏來。之後舜華就跑過來,撲進了扶蘇懷裡,可憐兮兮地喊冷。
扶蘇立刻要帶她去加衣服。
李姻意識到什麼:
“是不是著了涼?”
扶蘇趕緊去摸小姑娘的額頭,果然開始發燙了。這是發燒了,難怪會覺得冷。
橋松也沒好到哪裡去,兄妹兩個齊齊生病,被迫躺在床上休養。扶胥去給他們拿了點退燒藥回來,哄著小孩把藥吃了。
陰嫚嘖了一聲:
“我就說這群小孩肯定偷偷下水了,撈了這麼多魚蝦,不著涼才怪。”
橋松病中還不忘反駁:
“我沒下水,我站在岸邊看的。”
舜華說漏了嘴:
“對,我們就在岸邊。頂多伸手去水裡撈了一些魚蝦,沒有完全下水。”
扶胥的手掌溫暖寬大,一手能握住小孩兩隻手。把他們冰涼涼的小手捂在掌心,無奈地搖了搖頭。
冷也不知道早點說,傻孩子。
秦政吩咐扶蘇:
“你去看看其他家幾個孩子,提醒他們生病這事。”
扶蘇點頭答應了:
“好。”
他沿著村道一路走過去,敲了幾家的門。結果挨個問過去,發現和橋松兩個一起搗蛋的小屁孩都還活蹦亂跳,只有蒙安稍微有點著涼。
扶蘇回到家說了這件事:
“還是他倆身體素質太差了,不像別的小孩,壯得和小牛犢子一樣。”
他們這邊是沒有炕的,小孩躺在被窩裡還是喊冷,這年頭熱水袋和塑料瓶也不算常見,想給他們灌點熱水暖暖都很難。
只好用笨辦法了,兩個爹一人抱一個,帶著他們半躺在被窩裡。橋松很快就不喊冷了,畢竟扶胥火氣旺。
但是舜華還是打哆嗦:
“我爹、我爹還沒我熱呢!”
扶蘇:……
扶蘇爭辯:
“你發燒了,渾身發燙,當然比我熱了!我是來給你暖被窩的,被窩能暖了不就成了?”
舜華委屈地掉眼淚:
“我不要爹!我要大伯!”
陰嫚笑得不行:
“二哥,你看你多不招人待見,你女兒都只找別人。”
扶蘇冷笑:
“那換你來?”
家裡火氣旺的就幾個,陰嫚是來不了的,她還不如扶蘇呢。
將閭正要說讓我來吧。
秦政忽然走了過去:
“我來。”
他又吩咐道:
“行了,天也晚了,都回去休息。扶胥,你帶橋松回你那屋,舜華留在我這裡,我和扶蘇照顧他。”
床不大,兩個小孩只能分開照顧。要是將閭來照顧舜華的話,他們房間擠不下。
何況,秦政很懷疑那小子能不能照顧得好小侄女,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秦政洗漱過後脫衣上床,親自摟著生病的小孫女哄她睡覺。舜華縮在他懷裡抽噎了一陣,慢慢才平復下來。
扶蘇撐著腦袋躺在旁邊:
“爹你怎麼這麼熟練?”
秦政瞥他一眼:
“你小時候也這樣。”
他能不熟練嗎?扶蘇就是他帶大的。
扶蘇笑著蹭過去:
“我也有點冷,爹你借我點熱度。”
結果鬧得小姑娘掖好的被子被蹭開了,頓時又嗚咽了一聲。雖然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卻半點不影響她哼哼唧唧。
扶蘇只好重新給她把被子掖好:
“要不我守夜吧,萬一她晚上吐你一身。”
秦政想了想,點頭:
“也好,那你明天白天再補覺。”
自告奮勇要守夜的某人,後半夜還是睡著了。一睡著就開始不安分,很快蹭到了他爹這邊。
平時秦政是不會被這點動靜鬧醒的,奈何今天懷裡多了個小孫女。秦政心裡裝著事,沒睡太沉,很快睜開了眼。
看一眼睡得香噴噴的兒子,心道他就知道臭小子指望不上。
到底也沒捨得叫醒他,自己照顧了孫女半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兩個孩子的燒就退了。
雖然還有點蔫巴巴的,卻已經沒了大礙。秦政讓他們在家好好待著不許往外跑,他們有氣無力地答應下來。
扶蘇打了個哈欠:
“爹,你要不請假半天,睡個回籠覺再去上班吧?”
他沒睡飽,他爹肯定也沒睡飽。
秦政看了他兩眼:
“你自己睡,我不困。”
扶蘇覺得他爹當村支書就是吃力不討好,跟過去耳語了幾句,問他要不別當了。
他爹都有三個孫輩了,是時候該回家養老享受天倫之樂。現在還整天去上班,給村裡人處理雞毛蒜皮,多辛苦啊。
秦政對此不置可否:
“睡你的覺去。”
扶蘇勸說失敗,只好遺憾回屋。
他還想著他爹不當村支書後,他就可以拐帶他爹一起去南方。聽女主的意思,剛開始就粵閩兩省開放了經濟,離這兒還挺遠。
讓扶蘇一個人去,他是不去的。但是他爹肯跟他一起的話,他就很樂意了。
總指望商蔓給的分紅也不是個辦法。
秦政雖然沒有答應,不過他也沒有直接拒絕。
如果一直在村裡當支書,很難升上去,估計得一直被困在村子裡。家裡的兒女以後都是會走出去的,當爹的難免要多顧慮一下後輩。
別的也就算了,扶胥、秦高、清婉這三個他不擔心,但是扶蘇、陰嫚、將閭和榮祿都是需要人盯著護著的。
他要是不在身邊,實在不放心。
秦政和村長聊起這件事:
“我記得城裡有意安排人進村?”
華夏千百年來鄉村中都是宗族制,宗族勢力龐大,甚至鬧到了皇權不下鄉的地步。到如今,好多村莊裡的村幹部依然是本村自己人,說是幹部,其實就是地頭蛇。
像秦河村這樣大隊長和大隊書記都是本村威望很重的長輩,屬於非常常見的情況。
但常見不代表上頭沒意見。
大隊長也就算了,不好派別人接手。但是支書的位置,其實縣城那頭是更傾向於他們下派的。
只不過外頭來的很難得到村裡支持,尤其是搶了村裡人支書位置的那種,就更受排擠了。
隔壁有些大隊因為支書犯錯,順理成章地被換了,這種就稍微好點。可秦河村的支書沒這個問題,上頭其實挺頭疼的。
秦政主動退讓的話,還能賣個好。
秦柱有些意外:
“你要提前退休?你不才四十?”
有些人四十看著像七八十,秦政不一樣,看起來就是三十出頭,還很年輕幹練。
秦政低聲說:
“孩子以後都要去大城市。”
他沒什麼故鄉情結,也願意去大城市定居。大城市機會多,更容易做出一番事業。
秦柱瞭然:
“也對,你家跟我家不同,你這麼多孩子呢。我家就一個子楚,他在外頭混得怎麼樣我也懶得管,不需要我操心。”
秦政家裡的幾個孩子則不一樣,他們離不開爹的。
不過就算退下去,也不能現在退。
等改革開放了再走也不遲。
新來的支書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秦柱暫時不希望村子裡出現變數。
畢竟秦政也分析了,這兩年應該會恢復高考。這件事對知青來說很重要,得他們幫忙盯著,免得影響知青們的考試。
動動腦子都能想到,真恢復了高考,像是什麼替人考試、冒名頂替上大學、壓著不讓已經結婚的知青離開,都是很容易出現的情況。
後頭這種情況最難處理,村裡人會堅稱這是家務事,不讓管。
秦政淡淡地說:
“旁人不管是怕鬧得難看了,以後在村裡的工作進行不下去。”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村幹部未來還需要村民配合自己的日常工作,不能完全不管不顧。
不過秦政來幹這個就很合適,他反正也要離開了。臨走前插一手,哪怕後續村民怨恨他,也干擾不了他。
秦柱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
村裡好幾個知青和村民結了婚,就怕他們攔著不讓知青去考試,或者偷偷撕了錄取通知書。
秦政下班回家,叫住兒女們說了這事。
重點是讓他們到時候多關注一下各家的情況,有時候知青脾氣軟不敢鬧,外人都不一定能發現村民乾的小動作。
現在是關鍵時刻,迫害知青的事情鬧大了影響很惡劣。
何況幹這種事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知青被迫留下也只會是怨侶,以後越發家宅不寧,還帶累了村裡其他人的名聲。
扶蘇消息靈通,保證道:
“交給我,肯定不會讓他們瞞下去。”
不讓考試還不一定能瞞住,知青脾氣再軟估計也會鬧。但是錄取通知書這個就不好說了,一張小小的通知書,真藏起來了誰也不知道,還以為沒考上呢。
扶蘇準備到時候在縣裡蹲著,通知書到了就送他手裡,他給帶回來,直接轉交給本人,不經過他們家裡人的手。
秦政提醒他:
“交到本人手裡,也有可能出事。”
扶蘇一想也對:
“那我知會他們一聲,然後幫忙保管。等他們離開要去上大學的時候,再來問我拿。”
不然放家裡,沒藏好也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損壞。
扶蘇收著正好,他混不吝的脾氣人盡皆知,村裡人可不敢觸他黴頭。
時間一晃來到了77年的十月份。
隨著高考恢復的消息傳來,全村都沸騰了。不過準備去參加高考的村裡人遠不如知青多,因為村裡很多人其實中學沒念完。
扶蘇在第一時間蹦出來:
“要報名的找我,准考證我給你們收著,保管沒人能破壞。要是誰攔著不讓你們報名考試,我帶你們去縣裡找公安,或者我幫你們叫公安。”
村民們:……
這裡有你什麼事!就你跳得高!
本來心裡生了小九九的幾個村民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但是瞄到站在扶蘇身邊一言不發的村支書秦政,又把到嘴的謾罵給憋了回去。
不敢罵不敢罵。
他家的女知青當場就哭了:
“謝謝!謝謝你!”
其實高考恢復的消息之前就隱隱約約有風聲了,所以她一直在認真複習,但是她丈夫趁她不在撕了她的書本。幸好被她及時阻攔了,說是和商蔓借的,撕壞了要賠錢。
那會兒她就知道,家裡不會讓她去考試的,她已經為此忐忑了很久。
好在,大隊長和支書他們都明事理。
女知青抹了把眼淚:
“秦同志!你真是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扶蘇:最近好像經常被髮好人卡?
年代文寫的就是這些內容,主要是家長裡短吃瓜、高考和抓住風口賺錢,和傷痕文學沒什麼關係,我個小破文到不了那個高度,多看幾本年代文就知道了
秦子楚現在的心情就是很暴躁。
在廠子裡待著不開心,回村更不開心。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開心的地方,活著真是太難了。
村長接到兒子回村的消息,但是也並不太積極。忙完了手頭的事情,才慢吞吞過來看了一眼。
兒子這麼大個人了,沒爹孃盯著也出不了事,用不著急著去看他瘦了沒。
秦政也忙完了上午的工作,和秦柱結伴往家走。他家距離村口比較近,正好順路。
也正好方便了扶蘇偷溜。
很快,兩人就看見了被一群大娘嬸子圍著喊地瓜的秦子楚。
秦政:……
秦政總覺得這個小名和子楚不搭,尤其是搭配著子楚生無可戀的表情,看起來就更詭異了。
輕咳一聲掩住笑意,秦政和村長打了聲招呼,徑自回家去了。
回到家,沒看見兒子。
秦政問小女兒:
“你二哥呢?又去哪裡野了?”
清婉答道:
“他看到堂哥回是去黑市逛逛。”
秦政:果然。
秦政也不去管他。
扶蘇不在也好,不然鐵定會出去嘲笑子楚的小名。到時候就算子楚涵養再好,也得打人。
隔了一會兒,秦子楚過來登門:
“秦扶蘇在家嗎?”
清婉搖了搖頭,幫哥哥打掩護:
“他今天一大早就去縣裡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秦子楚冷笑一聲:
“故意躲我?”
清婉當然不能承認了,二哥和她是一家人,堂哥可不是。而且他們全家都不是很喜歡這個堂哥,清婉沒有理由幫他。
所以清婉疑惑地說:
“應該不是吧?他又不知道你今天要回家,難道你提前和村長說過了,村長又轉告給了我二哥?”
秦子楚被堵了回去。
他眯了眯眼,看著清婉那說謊不打草稿的模樣,沒看出任何心虛氣短。想想秦家這個小閨女一直都是很柔弱乖巧的性子,應該不至於有騙人不怕拆穿的心理素質。
秦子楚勉強接受了她的說辭:
“那等他回來了我再找他。”
反正自己這次回村要多住幾天,他就不信秦扶蘇還能幾天不回家。
清婉送走了秦子楚,悄悄皺了皺眉。
想了想,她出門去找大哥了。
扶胥正在菜地裡幫忙摘中午要用的菜,見妹妹來了有些意外。
扶胥直起身問她:
“怎麼了?”
清婉湊近了小聲說:
“堂哥回來了,好像要找二哥算賬。”
扶胥點點頭:
“我知道了。”
清婉打完小報告,幫著兄長把東西一起拎回去,就把這事兒拋在腦後了。
中午陰嫚回來吃飯,最近天氣沒那麼熱了,陰嫚也就沒有繼續在縣裡下館子,那樣太費錢。
小耳報神清婉趁機又找姐姐告了一狀。
她姐冷哼一聲:
“他有本事找那些造謠的村裡人算賬啊,二哥又沒說謊,憑什麼找我家麻煩?”
家裡人不喜歡子楚也是有原因的。
小時候扶胥和子楚一起上山撿菌子,結果遇到了頭野豬。子楚丟下扶胥自己跑了,後自己是下山去叫幫手的。
弟妹們可不這麼覺得,他們認定了子楚就是故意把他們大哥留下來吸引野豬的注意力,這樣就好自己逃跑了。
陰嫚點評:
“他從小就會欺軟怕硬裝模作樣!”
清婉認同地點頭:
“對!”
陰嫚看了一眼柔弱的妹妹:
“你這兩天別出門了,他要是知道你打小報告肯定要報復你。他這人陰險,你別被他給坑了。”
清婉眨了眨眼:
“嗯嗯!”
秦政:……
秦政多看了小閨女兩眼,心想這孩子果然是越長越像扶蘇了。
也不奇怪,家裡就兩個人不事生產的。
一個是十歲出頭的小閨女,這麼小的女孩子也做不了太多活。他家捨不得壓榨這樣的小孩子,乾脆就讓姑娘在家玩了。
另一個是扶蘇,需要時常上山和去縣裡倒騰東西,給家裡改善伙食。不上工正好方便他做這些,不然每次離開還得請假。
只是扶蘇不會天天上山或者出門,這就導致了他和清婉經常一起待在家裡。俗話說近墨者黑,相處久了清婉就把她哥那些小手段學了個七七八八。
外頭人都說秦家的小閨女柔弱乖巧,簡直是全村最討喜的小姑娘了。
但是家裡人其實都知道,這丫頭心硬如鐵心黑手狠。把性別換一換的話,就和扶蘇差不多了。
只不過扶蘇只對他爹乖巧,清婉對全家都乖巧。
秦政到底還是叮囑了小女兒兩句:
“少跟你二哥學那些壞毛病。”
清婉無辜地看著父親:
“二哥身上哪裡有壞毛病?”
秦政:……
秦政冷酷地說:
“你現在這個做派就是跟著他學的壞毛病。”
陰嫚忍不住笑了一聲:
“清婉,你悠著點,叫二哥知道你學他,你要捱揍的。”
她哥可小心眼了,堅決拒絕父親身邊出現自己的“替身”。
自己最親愛的姐姐發話了,清婉瞬間收斂表情,變回了正常的一臉冷漠。
她矜持地頷首:
“好的,大姐。”
將閭悄悄鬆了口氣:
“還是這樣看著比較順眼。”
話題中心人物秦扶蘇在縣城磨蹭到快天黑才回家,還是跟妹妹一起回家的。因為這樣可以蹭自行車,他懶得自己走路。
陰嫚樂意之極,又能壓榨她哥騎車帶她了,不用自己騎就很省力。
兄妹兩個趁著夜色偷溜回家。
做賊一樣的,看得秦政眼睛疼:
“你就準備這麼躲著他?他後頭幾天肯定會反覆來找你的。”
扶蘇蹭到父親身邊坐下:
“白天看熱鬧的人多,不能和他起衝突,我可不要變成村裡人圍觀的對象。他等會兒肯定會趁夜過來找我,到時候再應付他就行。”
子楚也不樂意成為村裡人的熱鬧,所以他肯定會配合的。等下過來之後,子楚只會比他更不想鬧大,那麼主動權就掌握在扶蘇手上了。
見兒子有成算,秦政也不管了。
沒過一會兒,子楚就再次登門了,當時秦家正在吃晚飯。
平時這個點秦家的晚飯早就吃完,但是因為扶蘇和陰嫚故意拖到夜裡才回來,大家為了等他們,稍微晚吃了半個小時。
子楚按照以前的經驗找過來,恰好碰見他們還在吃,立刻意識到自己中圈套了。
果不其然。
扶蘇露出了誇張的驚訝表情:
“堂哥怎麼來了?來蹭飯的嗎?你鼻子可真靈,你怎麼知道我從縣裡國營飯店打了紅燒肉回來?”
子楚:……
給他說得好像子楚是個嘴饞的,聞著紅燒肉的味故意這個時候上門佔便宜一樣。
子楚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你少跟我扯東扯西,村裡那些流言是不是你傳的?”
扶蘇明知故問:
“什麼流言?”
子楚再次:……
子楚自己不樂意重複那些話語,扶蘇掐準了這一點。要麼子楚自己厚著臉皮複述一遍,要麼就說不出來、那扶蘇可以賴掉這件事。
但不論他選哪一條,他都在氣勢上輸給了扶蘇。
子楚迅速識別了扶蘇的險惡用心。
他冷笑一聲:
“什麼流言你自己心裡清楚。”
但是這種說辭只能應付要臉的人,不要臉的扶蘇選擇耍賴到底。
扶蘇迷茫地看向父親:
“爹?他到底在說什麼?你有聽到最近村裡傳了什麼流言嗎?”
秦政:。
秦政瞥他一眼,給了他一個“下次不許拖我下水”的警告。
但這一次嘛,當然還是得幫兒子的。
所以秦政回答道:
“最近村裡一直在說他要去城裡當上門女婿。”
扶蘇故作恍然大悟:
“這個不是幾個月前就在傳嗎?關我什麼事?不是村長自己傳出來的?”
子楚又一次:……
這對父子是懂避重就輕的。
陰嫚忍笑忍到肩膀顫抖,清婉悄悄給姐姐擋著,免得被人發現了。
秦政配合地跟兒子一唱一和:
“你後了只是副廠長家的女兒追求他,沒有上門女婿這回事。”
扶蘇懂了:
“村裡人覺得不可能,副廠長的女兒哪裡會嫁給他,只有可能是娶他,所以越發認定他就是要去入贅了?那怎麼能怪我,我都是實話實說啊!我還給他闢謠了!”
扶蘇回頭去看子楚,一臉“我好心好意幫你,你怎麼不領情”的模樣。
子楚磨了磨牙:
“那我真是謝謝你。”
扶胥嘆了口氣:
“這事確實怪不到二弟頭上,你總是不回家,他們才會這麼編排你。”
子楚:?
怎麼,還怪我了?
陰嫚也跟著倒油:
“那些嬸孃說別家孩子在城裡工作的,都經常回家看爹媽。你不怎麼回來,要麼是不孝,要麼就是入贅去了,不方便回來。”
然後用真摯的眼神詢問子楚,你是哪一種呢?
子楚感覺這個賬算不下去了。
這家人可真擅長倒打一耙,他被人造謠還是他的錯了。
將閭嘟嘟囔囔:
“你被人造謠無論是誰的錯,也跟我家沒關係啊。你要是去找罪魁禍首,那還能掰扯掰扯,幹什麼來找我哥?看我哥好欺負?那就別怪我們埋汰你了。”
扶胥打圓場:
“好了,這個話題就別再聊了。趕緊吃飯,飯菜要涼了。子楚,你是不是還要去找其他嬸孃?我們就不送了,還吃著飯呢。”
子楚一句話沒能插上,被他們一環套一環就把事情單方面定性為已經解決了。
哪怕還想再說什麼,他們來句“你不去找造謠的嬸孃”理論嗎,也得被堵回去。
可是這麼傳的嬸孃太多了,哪裡能一一找得過來?但他不找嬸孃,只找扶蘇,就不佔理。
要掰扯所有人都別想跑。
秦子楚滿臉不悅地離開了。
扶蘇拾起筷子繼續吃飯,一點沒把子楚放在心裡。
接下來的幾天,子楚也沒自找不痛快。村裡人壓根不知道他們兩家鬧矛盾的事,畢竟除了子楚不愛搭理這家人之外,村長和婦女主任都和他家來往密切。
陰嫚吐槽子楚人緣真差:
“羋嬸也就算了,本來就是後孃,和他關係不好正常。村長叔也不跟他站一邊,可見他就是不討人喜歡。”
榮祿突然蹦出來一句:
“這算不算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
眾人:……
榮祿意識到說錯話了,縮了縮脖子,閉嘴不再亂開口。
可能是為了破除上門女婿的謠言,後續子楚有假期就會回了,就是每次見到他都要八卦一下他和副廠長家閨女處得怎麼樣。
子楚又不是清心寡慾的柳下惠,雖然一開始還堅持著不肯和趙同志處對象。時間長了,見人家持之以恆,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子楚的態度也鬆動了。
趙同志和呂廠長處過對象這件事,他其實不是很在意。子楚這個人思想比較開放,沒那麼多封建的講究。
先秦人士大抵都這樣。
何況男人嘛,總是比較自負的。
有漂亮姑娘一直巴心巴肺地對自己好,就容易既往不咎。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他們還是很樂意展現自己的“大度”的,覺得沒必要和女人計較。
屬於自我感動的一種。
偏偏子楚失憶了,忘了趙姬做的錯事還真是原則問題。再她看來趙同志也沒幹過什麼事,所以態度很容易就鬆動了。
過年前的這次回村,子楚就把人帶了回來,說要商量婚事。
扶蘇震驚:
“他們真的要結婚啊?”
他還以為有了入贅這個謠言,子楚就更不樂意和她在一塊兒了呢。
秦高試圖分析:
“可能是覺得自己以後也能當上領導,所以不怕別人謠傳。等他爬上去之後,別人肯定不會再信這種說辭了。”
有點道理。
何況男人的節操一般都比女人低一些,好些男人並不覺得靠娶妻獲得岳家支持,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這屬於正常投資。
沒本事的男人在靠著岳家上位之後才會惱羞成怒不承認這些往事,生怕被人罵成是鳳凰男。
換個人比如劉秀,他也靠著娶郭聖通得到了支持,但他會自卑到不許人提嗎?他只會覺得這是自己和郭家的利益交換,郭家看重的是他個人的能力,聯姻才是附帶的。
扶蘇再次活躍在吃瓜第一線。
這次因為是親戚的關係,他可以登堂入室。別人只能在院子外頭看熱鬧,他可以進屋去看。
村長可太知道村裡人的德性了。
所以秦柱根本沒在院子裡頭說話,而是叫了小情侶進屋細談。
看到扶蘇過來,秦柱眼皮子一跳:
“怎麼哪兒都有你?”
扶蘇坐到華陽身邊,擺出個自己身為親戚要幫忙參謀參謀的態度。這就弄得村長不好趕人了,只能叮囑他別亂說話。
陰嫚那幾個有樣學樣,也跟了進來。
秦柱忽略他們,只看向小情侶:
“我不同意你們結婚。”
子楚有點詫異:
“為什麼?我又不是去入贅。”
他娶誰不是娶,娶副廠長閨女還能有點助力。雖然現在呂廠長看重他,但這種畢竟不夠穩妥,呂廠長又沒和他再一條船上綁死,隨時可以抽身。
結了親就不同了,聯姻一直是相對穩固的利益結盟手段。
趙姬也咬了咬唇:
“叔,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秦柱只是禮貌地安撫了她一句,然後說了些“我家門第不夠高攀不起”的場面話。
子楚看出了點端倪,哄著趙姬先出去散散心,他和他爹單獨聊聊。華陽看了父子倆一眼,主動請纓帶她出去逛。
畢竟是客人,不好冷落了。
人一走,秦柱就直接說:
“我聽說她家和革委會有點關係?”
子楚瞬間瞭然:
“雖然革委會那些人遲早會被清算,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倒黴。好些人沒幹什麼壞事,爹你不用太擔心。”
趙家的關係網他也是打聽過的。
秦柱搖了搖頭:
“這可說不準,有些人表面裝得正經,誰知道背地裡幹過什麼。”
上頭真要清算,具體誰會被揪出來、誰不會,他們這種在村裡消息閉塞的人是很難判斷的。
穩妥起見,秦柱覺得這婚不能結。
何況他剛剛看過那姑娘了,覺得不是什麼好的結婚對象。光是人他就看不上,更何況她的家庭。
子楚皺眉沉思了許久,一時沒回話。
秦柱突然想問問扶蘇的意見:
“你覺得呢?”
雖然扶蘇是搗蛋鬼,但有的時候他看問題的角度確實新穎,可以啟發大家的思路。
扶蘇也沒藏私,實話實說:
“紡織廠遲早倒閉,副廠長當不了多少年了。就算她家沒有革委會的關係,你跟她結婚也佔不了多久的便宜。”
這是埋汰子楚的說法。
實際上扶蘇想提醒的是,紡織廠未來會倒閉,子楚現在乾的廠子也有可能倒閉。
如果子楚能保證自己在倒閉前爬到足夠高的位置,這樣廠子倒閉他也能調去其他部門接著當領導,那大可繼續幹下去。
要是沒辦法保證,那就及時止損,找其他出路。
下崗潮在八十年代爆發。
現在距離那會兒也沒幾年了。
受到市場經濟的衝擊,國營廠子那種落後老舊的經營模式,很難維持下去。偏偏他們習慣了現狀,好多廠子連求變都不肯,也放不下姿態去和民營廠子爭。
有些廠子明明已經改變了,看起來欣欣向榮。但這些廠領導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後頭有關係網。
所以還會出現別的更大的領導派個自己人來空降,搶走原本的廠長位置,想的是摘桃子接手改進後的廠子。
結果心比天高,本事卻不行,於是廠子好不容易喘過了一口氣後,又迅速衰敗下去了。
子楚想說呂廠長不是迂腐的人。
遇到危機他肯定會求變。
扶蘇這麼一通分析丟出來,子楚頓時沉默了。是啊,呂廠長能保證他不被人替換掉嗎?
在絕大多數廠子都陷入危機的情況下,獨樹一幟能扭虧為盈的廠子多顯眼?多的是人企圖分一杯羹,呂廠長身後的關係網能硬到百分百保住他嗎?
很難。
扶蘇慢悠悠地說:
“我要是呂廠長,我就辭職不幹了。自己出去辦廠,自己當家做主,幹什麼都方便順暢。”
自家的私人廠子可沒那麼多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