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高考恢復(第3頁)
子楚問他:
“你確定市場會開放?”
這些的前提是商業上的開放,一但不開,就能繼續維持現狀。
扶蘇也反問:
“你覺得不會開?”
子楚覺得會開。
大家都是當過國君的人,失憶了不代表看事情的眼光也沒了。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審視目前的局勢,怎麼選擇才對國家更好,大家心裡都有數。
子楚是想走政路的,國營廠的領導也屬於政界人物。但是出去辦私營廠就不一樣了,到時候呂廠長就和政界割席了。
陰嫚湊到兄長耳邊問道:
“他會怎麼選?”
扶蘇輕聲回答:
“當然是娶了趙同志,利用趙廠長和呂廠長的關係,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在廠子倒閉前跳出去,去其他部門任職。等呂廠長私營生意坐大了,他倆還能互相扶持。”
經商的不能一點政界人物都不認識,不然競爭對手都能得到一手消息,自己卻得不到。
子楚要是能給呂廠長當政界的關係網,那局勢就要對調了。到時候就是呂廠長求著他,他能翻身做主。
陰嫚感慨:
“你們男人心好髒。”
扶蘇微笑:
“只是足夠自私利己而已。”
他還有別的沒說呢,比如趙廠長最好別出事。萬一出點可能牽連子楚的事情,子楚能第一時間離婚把趙姬掃地出門。
扶蘇趁機教育妹妹,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其他人的鬼話都不要信,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自私雖然顯得不太道德,可以後的社會只有自私點才能過得好。
也不是說要妹妹去做損人利己的事情,這個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不是你自私點別人就會受損。大部分時候,是你自私之後別人就佔不到你的便宜了,你可不欠人傢什麼。
陰嫚點頭:
“我知道的,我爹把我寵到大,可不是為了讓我去給別人當老媽子。”
她在村裡可見過太多無私奉獻的女性了,但是沒人為她們的奉獻感動,還會嫌棄她們奉獻得不夠多。
子楚果然跟扶蘇推測得差不多。
他思考過後還是堅持要娶趙姬,說既然廠子可能十幾二十年內就會倒閉,那他就得加快速度往上爬。
有趙廠長的關係在,他才能保證自己的升職速度足夠快。
秦柱看他都考慮好了,到底沒多說。
兒孫自有兒孫福,子楚都是成年人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心裡有數。
於是秦柱商量起了彩禮的事情。
現在結婚都是要給彩禮的,不說七十年代了,古代也一樣。結婚前要走完六禮,其中的納徵就是送上聘禮。
到了現代,這個流程被簡化了很多。比如納吉的合八字,大部分家庭就省略掉了。
當前年代當然更不能合八字了。
這會兒打擊封建迷信的力度還是很大的。
扶蘇聽了一耳朵,不感興趣。
這種沒什麼需要掰扯的彩禮沒熱鬧看,趙家人估計也不會跑彩禮給太低了不行。
扶蘇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帶著弟妹們離開了。
村長家的婚期定得比較急,其實趙家人早前就和子楚商量好了幾個日子,就等秦家挑一個。
現在談妥了,流程就走得很快。
兩家的意思是年前就把婚結了,現在結婚都快,不會拖太久的。
秦柱找上扶蘇:
“結婚辦酒,得多弄點肉。”
雖然趙家早知道他們是農村家庭了,但是酒席還是得辦得體面點。不然顯得不夠重視親家,憑白惹人不快。
扶蘇秒懂:
“我給你弄點肥的山雞,你就說是跟人換的家養雞。”
普通野雞比較瘦,不如家養的肥碩。野雞端上桌,別人一看就容易分辨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
要找肥的野雞不容易,好在扶蘇在這方面天賦異稟。
村長家結婚,扶蘇幫著倒騰東西,倒是小賺了一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反正扶蘇該薅羊毛的時候一點不含糊。
知青點那邊新屋已經蓋起來了,之前挨挨擠擠的知青搬了幾個去新屋。呂雉他們倒是沒搬,習慣了和商家搭夥過日子的生活。
村裡大家也沒多說什麼。
他們想著商家日子過得艱難,就當給母女倆多點進項了。
結婚這天知青還去幫了忙,主要是想和村長套套近乎,問一下回城的事情。
村長的消息比他們靈通,現在還和副廠長家結親了,肯定知道很多內幕。
兩位女主沒湊過去。
她們倆來自未來,自然知道以後的局勢發展。扶蘇這些天跟著她們一起做工,也聽到了隻言片語。
這會兒兩個女主就在討論回城的事。
孫秀秀意有所指:
“我覺得,高考遲早會恢復的。”
曲小梅眼前一亮,趕緊附和:
“我也這麼覺得,國家現在急需人才,只有大學才能給國家培養足夠的人才。”
兩人都以為對方是七十年代土著,絞盡腦汁想提醒對方好好學習,不要錯過了翻年的高考。
聽到對方對高考的恢復如此有信心,曲小梅和孫秀秀同時在心裡感慨——我姐妹真是個目光長遠的聰明人!
要知道這年頭很多人都不確定高考會不會恢復的,就算你跟他們說肯定會,分析一大堆,他們也半信半疑。
難得有個贊同自己的,簡直令人感動。
扶蘇聽著她們這麼互相忽悠互相吹捧,忍住了沒笑。
扶蘇裝作不經意地走過去:
“如果高考恢復了,你們要參加嗎?”
此話一出,兩個人的表情同時扭曲了一瞬,回憶起了當初被高三支配的恐懼。
孫秀秀僵硬地說:
“我、我就不了吧?我學習成績很差的,肯定考不上大學,而且高中知識我都忘光了。”
作為一個家境優渥的現代人,畢業之後她甚至都不用為生計奔波。她拿著這些年父母長輩們給她的壓歲錢、零用錢,自己去理財投資,已經實現財富自由了。
所以孫秀秀穿越前其實根本都沒出去工作過。
本來工作上也不怎麼用得到上學時候學過的知識,不工作就更用不上了。有時候看到一元二次方程,她都得懵一會兒。
曲小梅的笑容也十分勉強:
“我家裡條件不好,我沒上過高中。”
她上過,她當然上過,她還是大學畢業生呢。但是吧,當初高中的時候她就因為不愛學習,堪堪只考了個三本。
哦,後法取消了。
但她那個年頭是有一本二本三本的區別的,三本分數線低很多。
曲小梅不知道別的三本什麼樣,反正她上的那個基本就是混文憑。大學四年她成天打遊戲,課是沒聽過一節,知識忘得比孫秀秀還乾淨。
——也不對,曾經聽過半節高數課。結果後半節就聽不懂了,大大挫傷了她學習的積極性,乾脆擺爛。
說真的,曲小梅和孫秀秀超級佩服那些年代文女主的。穿越女主來了之後一心考大學,還憑本事考到了清北。
反正她倆做不到。
孫秀秀的觀點是,過日子自己舒心最重要。大學不缺她一個小廢物,她更樂意抓住風口賺點錢,以後繼續過衣食無憂的日子。
反正她只要賺到足夠她後續投資理財吃基金回報的錢就夠了。
曲小梅的觀點則是,上輩子已經夠捲了,在個用不到什麼專業知識的小公司裡頭996到猝死,這輩子真的卷不動。
聽說這年頭的大學沒法摸魚,去了之後都要認真學習。頭懸梁錐刺股,不好好學習的還會被全班鄙視。
天吶,她真的吃不了學習的苦,還是放棄為妙。
扶蘇瞭然地笑笑:
“高考考不上的話,那就得等以後找別的機會回城了,是麻煩了一點。”
既然兩位女主都不擔心這個,那說明高考恢復之後沒幾年,知青就能隨便回城了。
扶蘇若有所思。
上千萬知青的回城,必然導致城裡工作崗位緊缺。以前搞下鄉就是為了解決知識青年沒工作的問題,所以回城後的無業知青必須得有新的出路。
要麼,他們自己創造工作崗位,要麼,上頭提供足夠的工作崗位。
畢竟不事生產的青年人太多,可是會影響社會治安的。
扶蘇回去就和父親說:
“經濟開放應該在知青回城之前。”
先進行經濟開放,允許私人做小買賣。可能會在某些大城市試點,發現局面可控之後,再推行到全國各地。
接著,知青就可以回城了。
這個時候,哪怕大家看不起做小買賣的,覺得擺攤的不如正緊工作光榮,為了生計也有很多人會選擇妥協。
等到發現做生意確實挺賺錢的,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失業問題因此迎刃而解。
而且大量人口參與進經濟活動,經濟自然就被盤活了。社會進入高速發展期,一舉多得。
想出這套組合拳的領導確實厲害。
秦政在心裡列了一下時間線:
“高考恢復、經濟開放、知青回城、工廠下崗,應該是個遞進式的過程。前三者發生的時間距離短,最後這一條則是長期問題。”
廠子肯定是陸續倒閉的,家大業大的倒閉得更晚。青年人做生意對國營廠子的衝擊也是循序漸進的,社會會慢慢完成換血。
等下崗職工越來越多,他們也會參與到生意經營上去。
做生意的人多了,有錢人就多了。對商品的需求量增加,民營廠子的規模就會持續擴大。
所以這些廠子會不斷招工,下崗工人有機會的話還能去這些廠子工作,不至於徹底沒了生計。
只是這樣的變革下,終歸會有家庭生活艱難。有些人不習慣新的廠子,有些人年紀大了新廠子不招。
扶蘇點頭:
“以前養老靠工廠發的退休金,以後工廠靠不住了,就得上頭來負責這一塊。”
養老保險應運而生。
翻看歷史記錄就會發現,第一次施行養老保險是在1986年,和下崗潮的時間接近。
下崗潮剛開始就推行養老保險,絕對不是臨時想出來的應對方案。應該是提前就意識到了市場經濟的衝擊,早就在為這項政策的實施做準備了。
扶蘇自告奮勇去找女主繼續打探細節。
在他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兩個心眼有但不多的女同志透露出了不少內幕。
孫秀秀試探著提醒:
“我覺得高考恢復應該很快,可能也就年後的事情,最遲最遲後年恢復。”
這是企圖提醒大家現在就可以開始複習了,免得等消息下來發現複習時間太短根本不夠用。
她可是知道的,消息傳來後一個月就進行考試了。一個月管什麼用啊,她覺得一個月都不夠她把單一學科要背的東西記住。
好在第二次高考是第一次的半年後,恢復了夏季考試的規律。第一次沒考上,學個半年考第二次也不影響,就是沒了提前複習的優勢。
孫秀秀唏噓一聲。
她聽說有些知青下鄉插隊也沒忘記學習,在村子裡待了多年依然堅持讀書。這種人她是佩服的,第一次高考其實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吧?
曲小梅則說:
“高考這種事情盡力而為,要是實在考不上也別太難過。我們遲早能回家的,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反正我們還年輕,等個三五年就是了。”
暗示大家五年內肯定有結果,別因為高考失利就心態崩了,徹底喪失了希望。後世好多高考失利跳樓的,她也擔心村裡其他知青會這樣。
郭嘉聽著聽著,越發感覺這兩人奇奇怪怪的了。
他用手肘碰了碰扶蘇。
扶蘇衝他眨了眨眼。
兩個女生完全沒發現自己說得太明顯了,還覺得自己這麼說足夠委婉呢。
她們越說越上頭,很快又提起了回城之後找不到工作怎麼辦的事情。
孫秀秀就提議思維別太死板,能活下去就行,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暗示大家不要因為別人都看不起擺攤的,就自己也死要面子不去幹這行。
曲小梅也補充說社會風氣是會變的,有些以前覺得不好的,以後大輿論未必如此。說不定現在被瞧不上的工作,未來人人追捧呢。
郭嘉:……
郭嘉心情複雜,心說這兩姑娘善良是很善良,就是過於善良了。
她們看人特別單純,不僅自己單純,還覺得大家都一樣單純。所以提醒的時候幾乎要掰開了揉碎了說,生怕其他人聽不懂。
等人結伴離開後,郭嘉感慨:
“看來她們生長的環境很美好啊。”
如果只有一個人單純善良,還能說是個例。兩個都這樣,只能證明當時的社會就是這樣的。
也挺好,在這種社會長大的孩子大多積極向上、品行優良,對於往前數很多時代來講,這就是理想中的大同世界了。
呂雉有些羨慕:
“真好。”
可惜她生得早了點。
不過她也算幸運,看樣子她應該能活到見證那個時代的年紀。
自己小時候享受不到,後輩們能享受到也不錯。
呂雉提起另一件事:
“知青回城之前,經濟肯定就開放了。但是現在去哪裡都要有介紹信,知青想要提前去試點城市做生意很難,村裡估計不會給開。”
主要是村裡也擔心知青是找藉口跑去那些城市,之後就一去不回了。萬一上頭問責下來,幫忙開介紹信的村長要擔責任的。
扶蘇明白她的意思:
“知青開不了介紹信,村裡人能開。”
村裡人如果想去做生意,村長估計不會攔著。畢竟家就在這裡,不怕他們不回來。
扶蘇和商蔓到時候要出去不難,郭嘉呂雉孫秀秀曲小梅這些人,就趕不上這趟紅利了。
好在最初開放的試點城市也不多。
商機在後續的二十年裡比比皆是,晚一兩年並不影響什麼。
這也是為何兩位女主一直跟著扶蘇折騰農業技術改革的原因,反正幾年內都走不脫,不如找點事幹。
扶蘇問郭嘉:
“你想去做生意?”
郭嘉笑了笑:
“我還是比較適合做學問。”
他可不擅長這個,所以他應該會走高考這條路子。
扶蘇點點頭:
“那你明後年就可以離開了。”
韓信晴天霹靂:
“你要參加高考啊?那我們很快就要分開了。”
扶蘇建議:
“你也可以去參加高考。”
韓信:……
韓信選擇轉移話題:
“郭嘉,你高考準備考去哪裡?”
好的,又是個學習苦手。
商蔓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韓信你不考試吧?回頭你給我打下手,這年頭亂得很,獨自做生意太危險了,還是得有點人高馬大的保鏢幫忙。”
韓信點頭:
“行,我跟你混。”
他這幾個月可是見識到了商蔓有多會把握商機了。
商蔓很快又拉上了章邯,打手越多越好。畢竟如今在各地跑運輸的司機都經常遇到殺人劫道的,她不小心點不行。
呂雉思索片刻,很快也答應了入夥。
郭嘉左看看右看看:
“就我一個考大學啊?”
扶蘇安慰他:
“我弟妹肯定也考,你們可以作伴。”
郭嘉:“……那你呢?”
扶蘇理直氣壯:
“我怎麼能去上大學呢?我得留在家裡陪我爹的。其他弟妹都去外地上學了,留他一個在家怎麼成?”
郭嘉:“呵呵。”
商蔓警覺:
“那你去外地做生意,不還是留他一個在家嗎?”
扶蘇這時才露出了獠牙。
他微微一笑:
“商妹子,你缺投資不?”
商蔓雖然很會攢家底,可這年頭賺錢太難了。他猜商蔓攢下的家底不會特別多,應該也就幾百塊。
幾百塊看起來很多,做生意就有點不夠用了。到時候商蔓只能慢慢來,平白耽誤時間。
可是,如果她拉到更多投資,那就不一樣了。別看秦家這些年吃好喝好,好像沒存下多少錢,其實不然。
扶蘇自己有很多倒騰山貨的私房錢,妹妹陰嫚也攢了許多工資沒花。到時候他們兄妹兩個注資,等著拿分紅就行。
妹妹不是想以後躺著收租子嗎?
現在投資了商蔓,未來當包租婆的日子指日可待。
商蔓也沒怎麼猶豫:
“可以!”
別人主動投錢,她沒有拒絕的道理。
扶蘇於是回去和妹妹說了這個好消息,告訴她雖然啃不到二哥了,卻能啃隔壁的商姐。
陰嫚:……
陰嫚真心實意地感嘆:
“哥,你這也太奸詐了。”
隨後陰嫚積極起來:
“那我得多攢點錢,這樣等蔓蔓能出去掙錢了,我可以拿出更多投資來。”
扶蘇:。
就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奸詐,呵。
可惜這個生意只能兄妹倆做,家裡其他人沒有存款。父親手裡倒是有點錢,但要留著家用的,拿不出太多。
不過問題不大。
扶蘇唏噓一聲:
“我可是家裡的頂樑柱之一,還能不管你們死活?”
妹妹分到的錢是她自己私房錢,扶蘇分到的則是家裡的共有家產。誰讓他就是這麼有責任心,這麼關愛弟妹呢。
扶蘇和父親吹噓了一下自己。
秦政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家裡還有你大哥頂門立戶,你要是不樂意可以不做。”
古代堅持長子的家產成為公中財產,那是因為長子要分走全家大半的產業,成為下一個當家人。
扶蘇這回可不是長子了,他上頭還有個哥哥呢。
扶蘇輕哼了一聲:
“大哥也就比我早出生一點點,四捨五入我也是長子。”
秦政側眸看他:
“那你平時就得有點長兄的風範,不要總是跟個小孩子一樣幼稚。昨天是不是你故意把橋松捨不得吃的餅乾給吃了?”
扶蘇:……
扶蘇略有些心虛:
“我不知道那是他捨不得吃特意留下來的,我看到桌上有餅乾就吃了。”
誰知道小孩回家發現餅乾沒了,當場一個爆哭,怎麼都哄不好。沒辦法,大家只能許諾過兩天再給他買一包。
今天扶蘇沒去縣裡,餅乾還沒買來。
好在小孩子忘性大,橋松已經不記得餅乾的事情了。他興致勃勃地跟著其他小孩出去滿村子亂跑,大冷的天出了滿頭汗。
蒙英爬上一棵樹:
“舜華,你走遠一點,小心我摔下來砸到你。”
舜華連忙踩著小碎步跑遠了一些。
蒙英很快把鳥蛋給掏出來了,冬天了還下蛋的鳥不多,鳥蛋也算是難得的收穫。
一群小夥伴把鳥蛋分了。
這隻鳥下了九顆蛋,還挺多的,一人一個綽綽有餘。剩下的大家投票決定給蒙英,因為是他爬樹掏的。
桓越則往小溪跑:
“我們去撈魚!”
趁著溪水還沒上凍,能抓點小魚小蝦。個頭都不大,因為這條溪水裡就長不了太大的魚蝦。
不過別看個頭小,肉還不少呢。
溪蝦是典型的頭小身子肥,炒熟之後幾乎看不到多少蝦頭,只能看到肥嘟嘟的身體圓滾滾鼓起來,一口一個特別鮮香。
一群小孩不怕冷地大冬天撈蝦,蝦也感覺到了冷,動作就比以往僵硬。他們很快撈了一大堆出來,個個雙手凍得冰涼。
幸而他們還有分寸,沒有直接下水。要是腿腳也冰涼了,指定要生病的。
蒙英蒙安回到家,上交了戰利品。
蒙恬十分驚訝:
“怎麼弄到這麼多?”
作為韓信的副將,蒙英小時候不是他爹這種沉穩性子,長大後才被韓信給磨練了出來。他幼時還是很跳脫調皮的,這會兒也顯得非常活潑。
蒙英圍著他爹亂竄,邊竄邊回答:
“不多,我們還分了很多給舜華橋松他們呢。爹你快點處理,我想吃蝦了。”
蒙恬只好任勞任怨地給小兔崽子幹活。
他家沒有女主人,做飯的活落到了蒙恬頭上。不過蒙恬比較擅長烤東西,別的就一般般了。
所以家裡大部分時候就是水煮和燒烤,好在四個人都好養活,吃的時候不怎麼挑剔口味。
一家人很快吃上了水煮溪蝦蘸醬油。
其實溪蝦更適合爆炒。
可惜蒙恬不會。
蒙毅蒙安和蒙英作為吃的那個,沒有挑剔的資格。
隔壁羌瘣桓齮也都差不多,日常就吃這個。所以那天村長家擺宴席,一個兩個都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在桌上搶菜吃。
好在村裡人吃席都這樣,他們混在裡頭一點都不突兀。
但是桓越和羌烈卻不會像小夥伴這麼安靜如雞,他們邊吃邊吐槽老爹不會做飯,天天水煮天天水煮,他們都吃膩了。
很快,蒙家左右兩邊都傳來了打孩子的聲音。
蒙英和蒙安對視一眼,默默把嘴巴閉得更緊了。雖然他們爹不打孩子,可是聽著這個動靜還是很嚇人的。
秦家的餐桌上。
橋松人小胃口小,很快就吃飽了,看著大人們繼續吃飯。
他吃飽了也不閒著,嘚嘚嘚地分享起自己知道的八卦。比如誰家的小孩走路平地摔,誰家的小孩老捱打。
都是他們小朋友之間的故事。
李姻給南嘉餵了一口蛋羹,問道:
“橋松要不要也吃點雞蛋羹?”
橋松人小鬼大地搖頭:
“我不吃,留給弟弟吃。”
扶蘇拿了個碗給他盛了一點,也給舜華盛了一點。
“不用給你弟弟留,家裡不缺蛋。”
橋松:“我吃過鳥蛋了,不用再吃雞蛋。”
扶蘇:“鳥蛋不就拇指大小?還不夠塞牙縫的,這點哪裡夠。你們小孩子多吃點肉和蛋,以後能長大高個。”
橋松這才接受。
吃完蛋羹,橋松美滋滋地說:
“還是我家的飯好吃,桓越他們都說家裡吃的是豬食。”
剛說完,就隱約聽見風中傳來的哭嚎。
全家:……
橋松搖頭嘆氣:
“我就知道他們要捱打。”
話剛說完,橋松就覺得鼻子癢癢的。他扭頭捂著嘴巴打了個噴嚏,然後鼻涕就流下來了。
扶胥趕緊拿帕子給他擦:
“怎麼突然打噴嚏?”
橋松也不知道,他擦掉鼻涕沒事人一樣地下桌玩去了。大家也沒太在意,可能就是空氣裡的灰塵弄得鼻子癢了。
但是沒過多久,橋松和舜華開始接連打起噴嚏來。之後舜華就跑過來,撲進了扶蘇懷裡,可憐兮兮地喊冷。
扶蘇立刻要帶她去加衣服。
李姻意識到什麼:
“是不是著了涼?”
扶蘇趕緊去摸小姑娘的額頭,果然開始發燙了。這是發燒了,難怪會覺得冷。
橋松也沒好到哪裡去,兄妹兩個齊齊生病,被迫躺在床上休養。扶胥去給他們拿了點退燒藥回來,哄著小孩把藥吃了。
陰嫚嘖了一聲:
“我就說這群小孩肯定偷偷下水了,撈了這麼多魚蝦,不著涼才怪。”
橋松病中還不忘反駁:
“我沒下水,我站在岸邊看的。”
舜華說漏了嘴:
“對,我們就在岸邊。頂多伸手去水裡撈了一些魚蝦,沒有完全下水。”
扶胥的手掌溫暖寬大,一手能握住小孩兩隻手。把他們冰涼涼的小手捂在掌心,無奈地搖了搖頭。
冷也不知道早點說,傻孩子。
秦政吩咐扶蘇:
“你去看看其他家幾個孩子,提醒他們生病這事。”
扶蘇點頭答應了:
“好。”
他沿著村道一路走過去,敲了幾家的門。結果挨個問過去,發現和橋松兩個一起搗蛋的小屁孩都還活蹦亂跳,只有蒙安稍微有點著涼。
扶蘇回到家說了這件事:
“還是他倆身體素質太差了,不像別的小孩,壯得和小牛犢子一樣。”
他們這邊是沒有炕的,小孩躺在被窩裡還是喊冷,這年頭熱水袋和塑料瓶也不算常見,想給他們灌點熱水暖暖都很難。
只好用笨辦法了,兩個爹一人抱一個,帶著他們半躺在被窩裡。橋松很快就不喊冷了,畢竟扶胥火氣旺。
但是舜華還是打哆嗦:
“我爹、我爹還沒我熱呢!”
扶蘇:……
扶蘇爭辯:
“你發燒了,渾身發燙,當然比我熱了!我是來給你暖被窩的,被窩能暖了不就成了?”
舜華委屈地掉眼淚:
“我不要爹!我要大伯!”
陰嫚笑得不行:
“二哥,你看你多不招人待見,你女兒都只找別人。”
扶蘇冷笑:
“那換你來?”
家裡火氣旺的就幾個,陰嫚是來不了的,她還不如扶蘇呢。
將閭正要說讓我來吧。
秦政忽然走了過去:
“我來。”
他又吩咐道:
“行了,天也晚了,都回去休息。扶胥,你帶橋松回你那屋,舜華留在我這裡,我和扶蘇照顧他。”
床不大,兩個小孩只能分開照顧。要是將閭來照顧舜華的話,他們房間擠不下。
何況,秦政很懷疑那小子能不能照顧得好小侄女,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秦政洗漱過後脫衣上床,親自摟著生病的小孫女哄她睡覺。舜華縮在他懷裡抽噎了一陣,慢慢才平復下來。
扶蘇撐著腦袋躺在旁邊:
“爹你怎麼這麼熟練?”
秦政瞥他一眼:
“你小時候也這樣。”
他能不熟練嗎?扶蘇就是他帶大的。
扶蘇笑著蹭過去:
“我也有點冷,爹你借我點熱度。”
結果鬧得小姑娘掖好的被子被蹭開了,頓時又嗚咽了一聲。雖然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卻半點不影響她哼哼唧唧。
扶蘇只好重新給她把被子掖好:
“要不我守夜吧,萬一她晚上吐你一身。”
秦政想了想,點頭:
“也好,那你明天白天再補覺。”
自告奮勇要守夜的某人,後半夜還是睡著了。一睡著就開始不安分,很快蹭到了他爹這邊。
平時秦政是不會被這點動靜鬧醒的,奈何今天懷裡多了個小孫女。秦政心裡裝著事,沒睡太沉,很快睜開了眼。
看一眼睡得香噴噴的兒子,心道他就知道臭小子指望不上。
到底也沒捨得叫醒他,自己照顧了孫女半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兩個孩子的燒就退了。
雖然還有點蔫巴巴的,卻已經沒了大礙。秦政讓他們在家好好待著不許往外跑,他們有氣無力地答應下來。
扶蘇打了個哈欠:
“爹,你要不請假半天,睡個回籠覺再去上班吧?”
他沒睡飽,他爹肯定也沒睡飽。
秦政看了他兩眼:
“你自己睡,我不困。”
扶蘇覺得他爹當村支書就是吃力不討好,跟過去耳語了幾句,問他要不別當了。
他爹都有三個孫輩了,是時候該回家養老享受天倫之樂。現在還整天去上班,給村裡人處理雞毛蒜皮,多辛苦啊。
秦政對此不置可否:
“睡你的覺去。”
扶蘇勸說失敗,只好遺憾回屋。
他還想著他爹不當村支書後,他就可以拐帶他爹一起去南方。聽女主的意思,剛開始就粵閩兩省開放了經濟,離這兒還挺遠。
讓扶蘇一個人去,他是不去的。但是他爹肯跟他一起的話,他就很樂意了。
總指望商蔓給的分紅也不是個辦法。
秦政雖然沒有答應,不過他也沒有直接拒絕。
如果一直在村裡當支書,很難升上去,估計得一直被困在村子裡。家裡的兒女以後都是會走出去的,當爹的難免要多顧慮一下後輩。
別的也就算了,扶胥、秦高、清婉這三個他不擔心,但是扶蘇、陰嫚、將閭和榮祿都是需要人盯著護著的。
他要是不在身邊,實在不放心。
秦政和村長聊起這件事:
“我記得城裡有意安排人進村?”
華夏千百年來鄉村中都是宗族制,宗族勢力龐大,甚至鬧到了皇權不下鄉的地步。到如今,好多村莊裡的村幹部依然是本村自己人,說是幹部,其實就是地頭蛇。
像秦河村這樣大隊長和大隊書記都是本村威望很重的長輩,屬於非常常見的情況。
但常見不代表上頭沒意見。
大隊長也就算了,不好派別人接手。但是支書的位置,其實縣城那頭是更傾向於他們下派的。
只不過外頭來的很難得到村裡支持,尤其是搶了村裡人支書位置的那種,就更受排擠了。
隔壁有些大隊因為支書犯錯,順理成章地被換了,這種就稍微好點。可秦河村的支書沒這個問題,上頭其實挺頭疼的。
秦政主動退讓的話,還能賣個好。
秦柱有些意外:
“你要提前退休?你不才四十?”
有些人四十看著像七八十,秦政不一樣,看起來就是三十出頭,還很年輕幹練。
秦政低聲說:
“孩子以後都要去大城市。”
他沒什麼故鄉情結,也願意去大城市定居。大城市機會多,更容易做出一番事業。
秦柱瞭然:
“也對,你家跟我家不同,你這麼多孩子呢。我家就一個子楚,他在外頭混得怎麼樣我也懶得管,不需要我操心。”
秦政家裡的幾個孩子則不一樣,他們離不開爹的。
不過就算退下去,也不能現在退。
等改革開放了再走也不遲。
新來的支書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秦柱暫時不希望村子裡出現變數。
畢竟秦政也分析了,這兩年應該會恢復高考。這件事對知青來說很重要,得他們幫忙盯著,免得影響知青們的考試。
動動腦子都能想到,真恢復了高考,像是什麼替人考試、冒名頂替上大學、壓著不讓已經結婚的知青離開,都是很容易出現的情況。
後頭這種情況最難處理,村裡人會堅稱這是家務事,不讓管。
秦政淡淡地說:
“旁人不管是怕鬧得難看了,以後在村裡的工作進行不下去。”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村幹部未來還需要村民配合自己的日常工作,不能完全不管不顧。
不過秦政來幹這個就很合適,他反正也要離開了。臨走前插一手,哪怕後續村民怨恨他,也干擾不了他。
秦柱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
村裡好幾個知青和村民結了婚,就怕他們攔著不讓知青去考試,或者偷偷撕了錄取通知書。
秦政下班回家,叫住兒女們說了這事。
重點是讓他們到時候多關注一下各家的情況,有時候知青脾氣軟不敢鬧,外人都不一定能發現村民乾的小動作。
現在是關鍵時刻,迫害知青的事情鬧大了影響很惡劣。
何況幹這種事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知青被迫留下也只會是怨侶,以後越發家宅不寧,還帶累了村裡其他人的名聲。
扶蘇消息靈通,保證道:
“交給我,肯定不會讓他們瞞下去。”
不讓考試還不一定能瞞住,知青脾氣再軟估計也會鬧。但是錄取通知書這個就不好說了,一張小小的通知書,真藏起來了誰也不知道,還以為沒考上呢。
扶蘇準備到時候在縣裡蹲著,通知書到了就送他手裡,他給帶回來,直接轉交給本人,不經過他們家裡人的手。
秦政提醒他:
“交到本人手裡,也有可能出事。”
扶蘇一想也對:
“那我知會他們一聲,然後幫忙保管。等他們離開要去上大學的時候,再來問我拿。”
不然放家裡,沒藏好也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損壞。
扶蘇收著正好,他混不吝的脾氣人盡皆知,村裡人可不敢觸他黴頭。
時間一晃來到了77年的十月份。
隨著高考恢復的消息傳來,全村都沸騰了。不過準備去參加高考的村裡人遠不如知青多,因為村裡很多人其實中學沒念完。
扶蘇在第一時間蹦出來:
“要報名的找我,准考證我給你們收著,保管沒人能破壞。要是誰攔著不讓你們報名考試,我帶你們去縣裡找公安,或者我幫你們叫公安。”
村民們:……
這裡有你什麼事!就你跳得高!
本來心裡生了小九九的幾個村民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但是瞄到站在扶蘇身邊一言不發的村支書秦政,又把到嘴的謾罵給憋了回去。
不敢罵不敢罵。
他家的女知青當場就哭了:
“謝謝!謝謝你!”
其實高考恢復的消息之前就隱隱約約有風聲了,所以她一直在認真複習,但是她丈夫趁她不在撕了她的書本。幸好被她及時阻攔了,說是和商蔓借的,撕壞了要賠錢。
那會兒她就知道,家裡不會讓她去考試的,她已經為此忐忑了很久。
好在,大隊長和支書他們都明事理。
女知青抹了把眼淚:
“秦同志!你真是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扶蘇:最近好像經常被髮好人卡?
年代文寫的就是這些內容,主要是家長裡短吃瓜、高考和抓住風口賺錢,和傷痕文學沒什麼關係,我個小破文到不了那個高度,多看幾本年代文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