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秋收(第2頁)
懶惰的扶蘇也被一起拎去了田裡。
過去之後發現他爹拎著把鐮刀,看來是要參與割稻子了。身邊還站著村長秦柱,同樣不得閒。
大哥把農具塞給他:
“我讓他們把你分到我這一組,累了你就休息,剩下的我幫你割了。”
扶蘇握鐮刀的姿勢都不對,調整了好一會兒。他這兩個月一直在倒騰他那個試驗田的事情,但試驗田給的是荒地,所以準確來說是一直在折騰開荒。
開荒他還算有點經驗,收割稻穀就沒有了。
隔壁的嬸子提醒他小心腰,秋收最累的就是頻繁彎腰再直起身,每次秋收結束大家都得腰疼一陣子。
扶蘇沉默了片刻:
“怎麼沒人發明個能收割的機器?”
扶胥說有是有,但是他們村沒有。所以他們村還得自己春種秋收,別想偷懶。
有些大隊有拖拉機,改改就能用來收割稻子。不過比起收割,更適合用來翻地,收割怕割壞了。
專門的收割機就別指望了,太稀罕了,他們這一片見都沒見過。
扶胥小聲哄弟弟:
“你今天跟著收一天,明天你去打穀子,就不用來地裡了。”
打穀子好一點,不用頻繁彎腰,只需用力氣把稻穗上的穀粒打下這樣的活輕省很多。
扶蘇點頭:
“還是我哥疼我。”
扶蘇也沒再偷懶,這天割稻子割得特別快,效率極高。這給嬸子都看愣了,直說以前沒看出來小樹子這麼能幹。
扶蘇靦腆地笑笑:
“秋收得快點,萬一下雨可就糟了。可能是因為這個吧,我就爆發出了潛力。”
已經收下了的稻穀遇到下雨還能放進屋子裡避雨,地裡的就很麻煩了。
雨點可能會把穀子打落下來,這樣收成會受影響。有些雨勢太大,還會把整株稻穀衝倒,埋進土裡,損失更嚴重。
所以才說要搶收呢。
沒有氣象武器的時候,下雨這種事情很難人為控制。天氣預報也沒那麼準,誰都不敢耽誤。
第二天扶蘇沒去割稻子,嬸子還說可惜了。小樹可能幹了,就適合割稻子。
扶胥:……
扶胥解釋道:
“他去幫忙打穀子了。”
嬸子搖頭:
“打穀子不適合他,割稻子要不了太多力氣,鐮刀角度找的好不費什麼勁的。打穀子那可是力氣活,他力氣小,做得來嗎?”
扶胥只好說:
“新知青他們做出了個新的工具,說打穀子能省點力氣,應該不要緊。”
見嬸子還想說話,他把話頭堵上:
“昨天我弟彎腰太多回,現在直不起腰了。”
嬸子這才瞭然:
“這樣啊,那確實沒法來收割了。”
小樹子嬌生慣養的,吃不了這個苦。這會兒肯定坐著打穀子呢,走不動道。
知青沒做出太多新工具,況且扶蘇力氣大,他就沒要新式的。依舊拿著老式的箱子,抓著穀子往上頭打,將穀粒擊打下來。
箱子高度不矮,扶蘇就搬了個高凳,坐在旁邊寬闊些的田埂上,指揮弟弟將閭去田裡把稻穀一捆捆運過來給他打。
榮祿跑得樂顛顛的:
“哥,你打得好快。”
沒一會兒就打完了一個小谷堆,看得周圍用新式工具的村裡人懷疑自己拿的才是那個老式的。
有個叔還說呢:
“二小子你這個力氣還挺大,以前不來下地幹活真是可惜了。”
扶蘇嘴上應付著:
“我只適合幹這種坐著不動的活,多走兩步就喘。”
大叔:……
大叔沒法接話,決定結束這個話題。
打下來的穀子還要篩一遍,把掉進去的碎葉倒杆曬出來。剩下的雖然還有些殘留,但是不用管,回頭還得脫殼的。
篩完的穀子直接送去曬穀場攤開來晾曬,不僅是曬穀場,家家戶戶的空地都被清理出來了,用來曬穀子。
還得有能看懂天氣的人時刻盯著天空,隨時準備招呼眾人收穀子。
沒有足夠的塑料布,折騰這些就比較麻煩了。要是雨點說落就落,肯定來不及收,被打溼的話之前曬的就白曬了,還得增加晾曬時長。
一個搞不好,打溼的穀子還會發黴。
種地從來都是一件辛苦的活,除了種植和打理本身之外,後續的方方面面都非常辛苦,並不是收完稻穀就沒事了。
扶蘇給橋松舜華兩個小孩講解:
“我們這邊還算好的,往南去一些,那邊夏天要雙搶。”
舜華問什麼是雙搶。
扶蘇就說:
“他們的稻穀春天種下,夏季就可以收穫了。然後收完立刻要種新的秧苗,等著秋天再收一波。”
搶收加搶種,就是雙搶。
時間非常緊張,為了節約時間,農人還沒收上一季的糧食,就要給新一季的稻穀育秧。這樣秧苗就可以不佔用農田,先長個十幾天,省下這十幾天的土地。
舜華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扶蘇接著說:
“更熱一些的地方,還能種第三季。”
舜華:!!!
舜華想想一年要耕三次收三次,那一天到頭只有冬天才能休息,這也太辛苦了。
橋松糾正:
“才不是呢!我聽說他們冬天還能把空出來的地種菜!”
舜華小姑娘震驚:
“冬天還要種菜的?冬天不是很冷嗎?”
橋松回答:
“他們那邊熱,就可以種菜。而且有些冷的地方也是可以種菜的,我聽我爹說有的菜是能越冬的。”
扶蘇點頭:
“冬小麥也能越冬,華北有些地方就在種。”
加上冬小麥,就可以達成兩年三熟了。
秦政過來休息一會兒喝水,聽見他們在聊這個。隨口提了一句一年多熟需要土地肥力足夠,不然只能把地空著養地。
扶蘇拿出家裡讓他看管的水壺:
“腰疼不疼?”
秦政說還好。
周代開始就有天子親耕的傳統了,雖然主要作用是政治作秀,也不會耕種太久。耕耤禮是每年的大事,有些皇帝還會找來一堆百姓圍觀,然後親自耕一大畝地。
諸子百家裡的農家代表人物許行主張君民共耕,就是說國君和庶民一樣,自己種地解決自己的口糧問題。
這個主張沒有被任何國君採納,但他敢提這種建議,顯然就是周天子搞親耕給他提供的勇氣。
始皇帝陛下往年沒那麼多空自己種地,一般是親至圍觀臣子種地,以示重視。
不過陛下還是比較仁慈的,一般也就意思意思。
不像某位二世,圍觀臣子種地的時候會故意多待半天。眼睜睜看著臣子們被迫延長耕種時間,最後累得第二天紛紛請假說上不了朝。
所以說有些人遭人恨是理所當然的。
扶蘇把位置讓出來:
“爹你坐著打會兒穀子,我去幫你割稻穀!”
秦政拒絕了:
“不用,我還不累。”
當爹的身體素質可比兒子強多了,每天高強度練武積累下來的體力比不少村裡人還可觀。
扶蘇只好繼續坐著打穀子。
幾天後穀子就全收完了,接下來就是曬糧。
他們這邊的土地肥力一般,化肥還沒大量普及,做不到多種多收。一年也就種這麼一茬,施肥也是用的農家肥。
所以村裡人漸漸清閒了下來,可以喘口氣了,不用再去種冬小麥之類的作物。
扶蘇熟練地指揮小孩子們:
“對,就拽著這個繩子,在院子裡跑幾圈。”
繩子另一頭綁著個釘耙,小孩們在院子裡跑圈,釘耙被帶著就把穀子給翻一遍了,可以曬曬壓在下頭的穀子。
傻乎乎的幾個崽全程兢兢業業,在院子裡跑了一圈又一圈,完全沒發現自己這樣跟拉磨的驢也沒差。
無恥地大人們在廊簷底下坐了一排,樂呵呵地看著,沒有一個想過要去阻止。
因為小孩不幹,這活就要落他們頭上。
清婉啃了口果子:
“還是二哥有辦法。”
過了一會兒,給地上穀子犁出一個蚊香圈的小孩跑回來了,追著扶蘇要糖。
扶蘇挨個發了一顆:
“幹得不錯,下次還找你們。”
小崽子美滋滋地答應了:
“好!”
秦高絕望地嘆了口氣:
“希望我家南嘉長大了別跟他們一樣傻乎乎的。”
一歲多的南嘉現在還不能給家裡幹活,幸運地躲過了當小童工的悲慘命運。
榮祿努力回憶:
“我小的時候,二哥不會也這麼忽悠我的吧?”
想不起來了。
將閭則在感慨孩子有個不靠譜的爹是真的倒黴。
大哥二哥兩個親爹看著孩子忙活,二哥也就不提了,大哥扶胥居然也幹看著不管。橋松侄兒好慘,親爹一點不頂事。
面對弟弟譴責的目光。
扶胥微笑著說:
“讓橋松多跑跑跳跳,身子骨才能健康。他是男孩子,乾點活沒什麼的,你二哥是在鍛鍊他呢。”
將閭:。
大哥居然是真情實感地覺得這樣不錯?大哥是不是被二哥灌迷魂湯了?
扶蘇打斷了他的沉思:
“將閭,去我屋裡把蒲扇拿來。”
將閭不情不願地進屋去了。
將閭覺得二哥讓他拿扇子,肯定是要自己給他扇風。二哥老是這樣,就會壓榨弟弟妹妹。
結果扶蘇推開了:
“你自己扇,不用給我扇,我不熱。”
將閭有些意外:
“真不用給你扇啊?”
扶蘇嫌棄地看著他:
“不用,你看你,又出一身汗。坐著不動也出汗,天不是已經沒那麼熱了嗎?”
將閭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自己靜不下心來吧。其他兄弟姐妹安靜坐著就不熱了,他不行,他熱得很。
火氣旺盛的壯小夥高興地大力給自己扇風,沒想到二哥剛才讓他拿扇子是關心他。
秦高再次絕望地挪開了眼睛。
秦高小聲和媳婦吐槽:
“將閭沒救了。”
二哥只是提醒他去拿扇子扇風,他就自我感動起來,好歹等二哥親自給他扇一會兒再感動吧?
將閭可真好哄。
全家怎麼都傻乎乎的?弟妹崽子加起來沒有二哥一個人精明。
李姻捏著兒子的小肉手笑道:
“要都是精明人,日子可就過不下去了。”
那還不知道得多鬧騰呢。
正說著,遠處隱約傳來爭吵的聲音。扶蘇噌地一下就起來了,拎過旁邊的草帽扣上,出門去看熱鬧。
眾人:……
他們以為扶蘇已經動作很迅速了,結果跟出去一看,隔壁商家一群知青也麻利地跑了出來。
帶頭的孫秀秀和曲小梅飛快躥到了吵架那家人的門口,佔據了吃瓜的有利地形。
扶蘇打眼一瞧:
“是村長家隔壁,走,我們去院子裡扒牆頭!”
然後帶著一群弟妹崽子,趁著村長開門出來要去隔壁調解矛盾,呲溜一下鑽進他家院子裡頭。
秦柱:???
什麼東西竄過去了?
定睛一看,扶蘇已經踩著大石頭樂呵呵趴在牆頭圍觀起來了。在他旁邊,是同樣樂呵呵圍觀的村長他親爹,秦稷秦大爺。
兩個小崽子在扶蘇腳邊轉悠:
“二叔/爹!我也想看!”
扶蘇敷衍道:
“你們等一會兒,等我哥來了,叫他抱你們看,我抱不動。”
兩人:……大騙子!
扶胥和秦高慢半拍擠進來,一人一隻地把小孩託舉起來,可算能看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秦政正在家裡午睡,午睡醒來:人呢???
扶蘇回到家把西瓜切了,然後拿了個竹籃裝上幾片,讓剛回家的弟弟給父親送去。
將閭不情不願:
“我忙活半天了,好不容易回來休息,你也不讓我歇一下。”
扶蘇覺得這弟弟真是傻:
“父親辦公室裡有電風扇吹。”
將閭這才明白:
“哦哦!”
他樂顛顛地多拿了幾塊西瓜,高興地跑去辦公室吹電風扇了。
和父親一起啃西瓜的時候,將閭心裡還有點小得意。
將閭嘚瑟道:
“爹,我覺得二哥還是最疼我。”
他都沒叫其他弟妹來吹電風扇呢!
秦政看了一眼他滿頭的汗:
“其他人早就回家了,擦了汗歇了一會兒,就你剛回家熱得不行。”
言下之意如果剛回家的不是將閭而是別的兄弟姐妹,扶蘇也會讓對方來蹭電風扇吹的。
將閭就不愛聽這個:
“不可能,二哥就是最疼我。”
秦政也不和他爭辯:
“行,你二哥最疼你。還有幾片西瓜都吃了,吃完收拾一下。”
將閭樂顛顛地答應下來。
他哥疼他,他爹也疼他,看他還想吃,就把西瓜省給他吃了,嘿嘿嘿。
將閭吹了半個多小時的電風扇,感覺再磨蹭下去不太好,容易被人說嘴。而且自己也沒那麼熱了,乾脆就拎著西瓜皮和竹籃回家去了。
農村人勤儉節約,西瓜皮洗洗切切也是一道不錯的清炒蔬菜,大部分家庭是不會直接丟掉不要的。
不過秦家人都不愛吃這個,所以將閭就準備把它扔了。夏天到了,家裡種的菜開始陸續成熟,不差菜吃。
回到家,果然看到一群人被他二哥壓榨著幫忙摘豆角。但是二哥本人窩在躺椅裡舒服地吹風,根本沒有動的意思。
將閭就問:
“二哥怎麼又不幹活?”
全家摘豆角,就他懶著什麼也不幹。
榮祿樂呵呵地回答:
“剛剛二哥跟我們去地裡摘豆角,一隻野鴨子就撲騰過來,被他逮住了。”
哦,給家裡添了道肉,於是又理直氣壯可以偷懶了。
將閭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家一直就這樣,分工合作,算貢獻度的,誰也不吃虧。
隔壁趙家覺得他家的相處模式有毛病,不像一家人反而像組織裡的合作伙伴,哪有一家子計較得那麼清楚的。
陰嫚就理直氣壯地回懟,說村裡上工不就是看貢獻度給工分嗎?他們學村裡的,難道嬸子是覺得國家的規定不好?
後了。
將閭問起別的:
“你們怎麼摘了這麼多豆角?”
家裡人飯量再大也吃不完這麼多啊。
李姻指揮秦高和扶胥把大缸刷了,隨口回了一句說要曬一些幹豆角,還要醃點酸豆角什麼的。
家裡這麼多豆角呢,死命吃也吃不完,後頭還有一茬茬地開始成熟。所以李姻乾脆提前為冬季蔬菜做準備,順便消耗庫存。
而且平日裡的小鹹菜什麼的,也得補充上。不然等家裡的吃完,不就沒得吃了?
扶蘇上午進了趟山裡,可惜沒找到太多調味料。所以酸豆角之類的醃菜暫時還不能做,今天先曬乾豆角。
“正好缸洗了還要曬一兩天把裡頭的水曬乾,不著急。”
將閭心想,也就是大姐不在,不然肯定會開口嘲諷他二哥是運氣太差才找不到想要的調味料。
家裡誰不知道二哥運氣糟糕,也就在打獵上頭佔便宜了。但那和運氣沒什麼關係,純粹靠的是天生的吸引力。
不曉得他二哥怎麼生出這個體質的。
清婉小聲說:
“是不是因為二哥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山裡動物都覺得他沒有威脅?”
扶蘇晃了晃搖椅:
“秦將閭,幹活去,別杵在那兒四處挑撥。”
將閭哦了一聲,乖乖去洗了手,坐下摘豆角了。
曬乾豆角和做酸豆角都不用摘成小段,方便了很多。要吃的時候再切一切就成,現在主要是摘了筋之後洗洗乾淨。
活不重,就是量大,而且負責摘洗豆角的人也不多。家裡的壯勞力大部分都被安排去洗鹹菜缸和竹編的篩子了,就連小孩也被拘在家裡不許出去。
監工扶蘇指揮道:
“橋松舜華,你們兩個把短的豆角挑出來,這些放到篩子上曬。長的丟另一邊,這個可以搭在繩子上曬。”
家裡地方不夠大,器具也不夠,就得發動腦筋想別的辦法了。比如綁幾條繩子用來晾豆角,就跟曬掛麵似的。
倆小孩也不覺得無聊,挑豆角的時候還能高高興興地拎出來比一比誰的更短誰的更長,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扶蘇很快就打個哈欠睡著了。
勞工們都很勤奮,用不著他這個監工一直盯著。
秦政傍晚回到家時,全家還在忙活。
他熟練地無視了某人奴役全家自己休息的事實,也不去管對方會不會睡太多晚上睡不著。
秦扶蘇就沒有睡不著的時候。
扶胥端來清水讓父親洗臉,傍晚雖然沒那麼熱了,但是一路走過來還是會出汗。
秦政擦完臉坐下,問道:
“陰嫚還沒回來?”
清婉回答:
“姐姐說現在天黑得晚,外頭太熱了,她會遲點回家。”
頂著熱空氣騎車回來還是挺遭罪的,等夜風吹一吹,就會好受很多。
“姐她還說呢,中午不想回家吃了。”
比起傍晚,中午騎車來回才是最曬的。要不是早上帶飯去那邊怕中午捂壞了,她都想幹脆帶午飯去上班。
秦政微微皺眉。
他倒是有錢讓女兒日日吃國營飯店,但這年頭多的是人盯著各家。陰嫚要真這麼幹了,少不得會被人舉報享樂做派。
榮祿就感慨要是姐姐在國營飯店工作就好了,員工好像可以直接在飯店吃,還能用比較低的價格買點“沒用完”的食材帶回家裡。
就是吧,他姐那個壞脾氣,估計當不了服務員,不樂意搭理人。
不過想想現在國營飯店和供銷社的員工態度都挺強硬的,還有標牌貼著“禁止毆打顧客”,其實她姐就算在國營飯店工作,恐怕也和在供銷社差不多。
秦政便點了點頭:
“供銷社的售貨員是個香餑餑,我回頭託人問問有沒有願意換崗的。”
得給閨女找窗口收銀的那種工作,不能換後廚打雜或者前頭收拾餐桌的,陰嫚幹不來。
扶蘇卻說:
“就算是收銀員,忙的時候也要幫著收餐盤擦桌子。還不如直接和國營飯店的人說好呢,讓對方把中午那一餐的份額換給妹妹。”
有些員工自家就住縣裡,也不在乎回家吃麻不麻煩。能把午餐的份額換出去肯定樂意,可以賺點補貼。
對外就說是遠房親戚在縣裡當售貨員,對方家裡拜託她多照顧一下,她中午就乾脆打了飯帶去和親戚家的姑娘一起吃。
到底是不是親戚別人哪裡知道?遠房親戚那麼多,還能一個個查過去?
扶蘇他外祖家在縣城另一頭的村子裡,和這邊也不挨著。互相沒什麼來往的,村裡人都不清楚那頭的情況。
秦政思索片刻:
“也行,那讓你妹妹自己去談。”
不用換工作的話,這點小事陰嫚自己就能搞定。而且陰嫚可以從供銷社買到不要票的瑕疵品,還可以幫人留意剛送來的好東西,靠著這一點也能把價格談低一些。
這年頭供應比較少,有些東西送來的時候數量就有限。
供銷社的員工私底下會先看看有沒有想要的,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不買的才會放到櫃檯上給顧客挑。
秦家就是因為這個,家裡有許多少見的好東西。比如堂屋裡放著的那臺收音機,飯後閒聊的時候經常打開來聽一聽外頭的消息。
今年是七六年,距離高考恢復還有一年多點。七七年十月才會宣佈這個消息,一個多月後的冬天就進行了考試,根本沒給大家準備的時間。
改革開放則在七八年,不過各地的改開政策也不同,有些地方再改開後一段時間依然會抓投機倒把。
不過wg倒是在七六年十月就結束了。
很多人誤以為結束後立刻就宣佈了恢復高考的消息,其實不是,還要再晚一年。
陰嫚踩著星月回到家,就聽見家裡的收音機廣播還在說老生常談的事情。
她撇了撇嘴:
“也沒什麼好聽的,兩個月了,還是這些內容。”
秦政凝神細聽了一會兒:
“倒也不是。”
陰嫚來了興致:
“父親聽出什麼了?”
秦政喝了口水,沒有回答。
扶蘇倒是熱心解答道:
“聽出黑暗快要結束了。”
這兩個月來外界動作頻頻,還不是什麼好的動作,甚至引起了大城市一些群眾的反彈。再這麼下去,忍不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那些人囂張不了太久的。
陰嫚想起這兩年發生的一些變故,認同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就舉一反三:
“那是不是說這兩年局勢就會改變?到時候會變成什麼樣?”
她不太擅長判斷這個,還得聽父兄給她分析。在前瞻性地眼光上頭,她差一截。
扶蘇撐著下巴反問:
“你覺得呢?你現在生活有什麼不便利的地方?”
陰嫚福至心靈:
“我懂了!”
供求關係失衡,供遠小於求,所以黑市才屢禁不止。這個問題肯定得解決掉,供銷社的工作她可能做不長遠了。
不僅是供銷社,國營飯店也夠嗆。
陰嫚很快發散思維想到了很多方面。
如果要開放市場,讓更多的人投入產出,那麼只會變得越來越開放。以前的國營單位搶生意肯定搶不過,如果不是靠著壟斷地位,早倒閉了。
陰嫚又聽父親提起讓她中午找人蹭飯的事情,如果能找到,以後就可以不用回家吃了。
言下之意找不到就乖乖頂著太陽回家。
陰嫚覺得這個很難:
“國營飯店現在就幾個員工,不是大廚不缺錢,就是和我一樣愛享受的年輕姑娘,她們才不肯換呢。”
她也是認識那頭幾個人的。
國營飯店的工作體面又輕鬆,除了大廚之外的工位都被有門路的人家換給自家閨女了,個個家境都不錯。
反正她們縣這邊是這樣的。
陰嫚提議別的處理方法:
“我知道縣裡有個私人開的小館子。”
去這種館子吃飯就是貴了點,不要票。不要票就很方便了,去那邊也不像去國營飯店那麼顯眼。
秦政無所謂:
“你的工資都是你自己拿著用的,錢夠你花就行。”
他的工資還要養全家,肯定不能再拿出來支援女兒了。好在陰嫚工資不低,她去小餐館吃還是吃得起的,大不了少點些肉菜。
陰嫚又看向屋裡的豆角:
“這麼多哪裡能處理乾淨?”
她感覺就算做成幹豆角和酸豆角,也是消耗不完的。
今晚家裡的菜就是豆角三吃,所有菜裡都帶豆角。一兩天還成,天天這麼吃她絕對會受不了。
陰嫚慫恿他哥去黑市裡把豆角賣了。
只要賣掉,就不用自己吃了。
扶蘇還沒說什麼,將閭就潑冷水:
“姐,你想得倒是美,別人家難道不種豆角?誰會買啊,各家都吃不完。”
陰嫚呵呵一聲:
“鄉下人家是都種了,可是鄉下人家有幾個敢去黑市做買賣的?黑市裡頭多是城裡人,城裡人又沒種菜。”
扶蘇打斷他們:
“我不去,賣菜你找別人。”
休想給他增加工作量。
而且賣東西可和買東西不一樣,買家被抓之後頂多罰點錢,賣家是要判刑的。哪怕賣點豆角不至於判那麼重,他也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