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2 章 詭王?(第2頁)
“你要快點成長起來,才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扶蘇手指點在珠子上吸收掉,邊吸收邊抱怨為什麼詭王不是阿父。他很樂意收集這些能量養阿父,阿父才應該是最厲害的詭王。
秦政淡淡地說:
“詭界按實力劃分等級,才會叫最強者當詭王。那是野蠻的生存法則,在我大秦,自然不講這個。”
文明社會,並不是最能打的就一定是最高首領。秦政論文采比不過很多文臣,論武力更比不過大部分武將,但唯有他才是始皇帝。
扶蘇一想也是:
“還是阿父看得透徹。”
他差點被詭異世界的“武力至上”原則給洗腦了。
事實上他阿父只需要擁有夠用的實力就行了,剩下的便靠人格魅力獲取詭異秦人中的統領者地位。
什麼詭王,父親才不稀罕。就算要有個說法,也得是詭帝才對。
扶蘇吃完東西更困了:
“我這樣不會是……醉奶吧……”
強撐著說完最後三個字,就閉眼睡著了。吃飽就秒睡,確實很像個詭異界的小寶寶。
難怪是幼生期詭王。
秦政把他送回床上去睡。
這一覺睡得比平時都長,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秦政還能穩得住,橋松差點懷疑他爹出什麼事了。
等人醒來,橋松才鬆了口氣,板著臉假裝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詭異,根本沒有擔心過他爹的模樣。
然而他爹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顧著找他祖父說話。
橋松:……好生氣!
橋松的臉色更冷了。
扶蘇和父親說悄悄話:
“阿父你看橋松,性子越來越彆扭了。”
秦政感覺兒子在內涵自己。
彆扭的還有之前的他。
於是伸手作勢要揪某人耳朵,扶蘇趕緊轉移話題:
“我之前太困了,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現在回想了一下,發現一個問題。”
秦政收回手:
“是什麼問題?”
扶蘇說道:
“既然我是詭王,而我又在化詭後和人差不多,並沒有喪失人性變得極端。那是不是說明,我這樣才是詭異的最高境界?他們那種冷漠無情的都是殘次品。”
秦政覺得兒子的這個理念很有意思。
其實想想動物界就會發現,越是高等的動物感情越充沛。完全遵循叢林法則,反而是低等社會的行事作風。
詭異作為一種實力強大的生物,卻適配低等法則,從某種程度上說和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也沒什麼差別了。
扶蘇分析道:
“詭異會成長進化,越高級的越懂怎麼偽裝成人,行事也會變得狡詐起來。進化總不能只增長智慧和實力,其他的也要配套才行。”
秦政若有所思:
“可絕大多數詭異都突破不了人性這一關,所以他們怎麼也無法成長為詭王。偏偏詭異由人而誕生,它們的進化方向沒有辦法擺脫人的影響。”
越厲害的詭異越像人,這其實已經是很明顯的跡象了。
也就父子倆失憶了,不然結合喪屍的設定,就會認定自己的推理沒問題。畢竟喪屍也是遵循這個設定的,脫胎於人的喪屍怪物越升級越像人。
按照這個邏輯——
扶蘇斷言:
“活人覺醒成詭異,反而才是詭異中上限最高的形態。”
比起自行誕生的詭異,這些覺醒者天然擁有人的一切。而後他們再拿到屬於詭異的力量,便沒有短板了。
只是大部分覺醒者剛開始能力不強,容易被詭異吊打,才顯得詭異們更厲害。一旦出現詭王就不一樣了,高階詭異感染出的覺醒者一覺醒就是頂尖強者。
秦政倏地反應過來:
“朕沉睡的那一個月,你日日都在許願朕活過來?”
那個時候的扶蘇,應該也是一天可以許五個願望。他八成是別的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天天把願望全部砸到父親身上。
而且扶蘇自己都不記得剛覺醒那會兒發生的事情了,說不定還揹著人給過父親精血。
秦政心想,難怪朕一覺醒就是甲級。
扶蘇顧左右而言他:
“阿父,我覺得我好像許願次數增加了。”
秦政看了他一眼,到底沒有追問。
父子倆用了膳去正殿圍觀了一下橋松處理政務,發現這孩子確實進步神速,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之後,就很心大地出門散步去了。
秦政邊走邊有些遺憾:
“可惜武成侯年初那會兒去世了。”
要是晚一些,他就不用死了。變成詭異之後輕易不會死去,已經沒有了生老病死的概念,只要能量充足就能一直存活。
扶蘇眨了眨眼:
“那我去許願王老將軍復活?”
秦政摁住了他:
“你復活一個朕就用了月餘,砸進去不知道多少次許願次數。朕還是新死的,他都死了大半年了。”
秦政擔憂兒子這麼折騰會傷到自己,而且死亡的人那麼多,難道都讓他挨個許願去嗎?
扶蘇想了想:
“我現在一天可以許願六次呢,以後還能更多。有時候次數也用不完,不如拿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秦政蹙眉,不太想答應。
他見過旁人魂歸地府,確認老將軍應該就在地府中。雖然人去世了,但知道對方還在其他地方好好生活,秦政就沒那麼迫切非要復活對方了。
——陛下並不知道,剛誕生的位面地府裡空空蕩蕩,根本沒有王老將軍等在位面誕生前就死於設定上的魂魄。
扶蘇雖然也不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是打算把願望用了。
擺著也是浪費。
反正他又不著急現在就把人復活出來,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許願。積少成多,總有一天對方能冷不丁冒出來的。
扶蘇便勸說父親:
“將軍他們或許也想回陽世來看看呢?我不會直接許願的,我可以在臨睡前把剩下的次數都用掉,避免浪費。”
這樣等一覺醒來,許願次數就全部恢復了。
其實他的許願次數並不遵循每天半夜刷新的原則,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恢復藍條的那種形式。
所以不僅是半夜,實則藍條快滿了就可以許一次願,這樣收益最大。
秦政考慮了半晌,最終點頭答應:
“朕陪你研究一下許願次數恢復的頻率,你卡著這個頻率許。”
在藍條快滿的時候消耗掉六分之一,讓它永遠維持在六分之五到滿值之間。這樣一來扶蘇不會因為藍條耗空從而覺得困頓不適,遇到突發情況也能擁有充足的許願次數。
父子倆花了兩天時間總結規律。
發現非睡眠時間,扶蘇的恢復速度是兩個時辰獲得一次許願次數。一天十二個時辰,正好是六次。
這應該是升級後的速度頻率,升級後藍條雖然增長了,恢復速度卻也在變快。實際上它是一天下來正好能回滿的,無論是用五次還是六次的時候。
而睡眠時間的恢復速度則提升了一倍,一個時辰就能恢復一次。
扶蘇那天在詭域裡睡覺,睡了兩個半時辰,按理來說應該恢復兩次許願次數的。但他許願一次就又困了,這裡頭肯定有貓膩。
秦政就拎過兒子審問他。
扶蘇只好乖乖坦白:
“我還許願我們幾個平安歸秦了。”
畢竟詭域破碎後能回到大秦屬於推理出的結果,不能保證百分百準確。萬一把他們丟去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扶蘇一口氣許了兩個願望,這也是最後六個人會全部站在谷堆上、而沒有人被壓在下頭的原因。
秦政就知道他不老實:
“當時怎麼不同朕說?”
扶蘇心虛地閉上了嘴巴,沒有回答。
他要是說了,阿父肯定要罵他不愛惜身體。明明之前才因為過度許願昏睡了一陣,居然還敢故技重施。
秦政乾脆利落地罰了他一天不許吃甜食,叫他好長長教訓。
扶蘇嘆氣:
“阿父又用這招。”
秦政跳過了這個話題,叮囑兒子:
“許願的事情不要同任何人說。”
扶蘇點頭:
“我知道的,阿父。”
復活誰不復活誰,雖然是他們自己做決定,卻難免引起臣下不滿。
憑什麼只復活一個王翦呢?我家的長輩雖然不如王將軍功高,但陛下和太子未免太偏心了些。
所以最好叫那些人不知道王翦為什麼能復活,就當這是詭異復甦後的正常現象。
扶蘇開始正式嘗試消耗多餘次數了。
沒嘗試兩天,朝中收到了是蜀郡治所成都出現了怪事,懷疑是詭異作祟。
最開始大家都沒發現,那詭異起初鬧出的動靜比較小。這兩天動靜變大了,才被發現上報,於是蜀郡的太守就趕緊送信來向陛下彙報了。
扶蘇看完驚訝不已:
“我不是都許願——”
他忽然頓住了。
扶蘇想起不希望詭異直接降臨在大秦。所以後來咸陽城郊的詭異就以異界詭域的形式出現,只捲入了幾個秦人。
但扶蘇之後沒再許願,或許許願的效果正是因此才失效了。
秦政也提醒道:
“那日你先命令女詭保護你,後頭她發現你無法再許願,就直接動手攻擊你了。”
如果許過的願望能永久生效,這個能力就太強了,這樣有時效性才是合理的。又或者,它確實可以做到永久生效,卻得達成一定的條件。
扶蘇也發現了端倪:
“我那日許願侍從忘記我沒摔倒的事情,他們確實一直不記得。”
可見有些事情是很容易做到徹底改變的,有些則不然。
扶蘇摔倒與否不是什麼大事,至少在侍從看來這段記憶不重要。畢竟那天太子又沒有受傷倒下,除非太子真的受了傷,那才得認真記好呢。
因而扶蘇修改記憶時,他們沒什麼抵抗的心思,順利被修改掉了。
但女詭從頭到尾都一門心思要吃掉扶蘇,扶蘇對它下的保護自己的命令和它的想法相悖。一旦女詭發現扶蘇無法控制自己,自然就會反噬。
秦政懷疑女詭其實早在之前,就已經掙脫了扶蘇那句“保護我”的命令。只不過扶蘇一直在命令它幹這幹那,導致它沒空去攻擊扶蘇。
直到它帶著扶蘇逛完了所有地點,找到了所有要找的人。這個時候最後一個命令算是結束了,女詭就再無限制,可以隨意行動。
扶蘇嘆氣:
“那這麼看來,詭異復甦也是一種固執的行為。我是不是應該每天許願一次它們在域外復甦?亦或者,每隔多久許願一次?”
一天許幾次比較合適呢?
秦政感覺大秦出現詭異的頻率暫時還不高,以後不知道會不會同樣如此。如果一直這樣的話,說明這種復甦並沒有太過固執,一天許願一次應該就夠了。
秦政便讓兒子先試試每天早晨許一次願,如果再出現詭異,就傍晚再許一次,間隔六個時辰。
頻率可以慢慢往上加。
還未出現的詭異可以這麼控制,已經出現的就得派人去解決了。
蜀郡長官也是詭異,但他還要忙著處理政務,騰不出手來。
秦政發現地方上其實更需要多一些詭異控場,不過這件事急不來。先讓各地官署自己發展下線,等他有空了挨個過去締結契約。
扶蘇覺得這麼做太麻煩了:
“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和大秦締結契約。”
其實本來也該是和國家締結,而不是某一任君王。不然君王駕崩,又得重新訂立,就很麻煩。
雖然現在父親不會駕崩了,但是父親也沒那麼多空閒一個個締結過去。既然皇帝之位以後都不會更替,那麼和國家締結其實也相當於就是在和父親締結了。
秦政準備解決完那個詭異之後,回來再琢磨這個契約的訂立方式。
要跟國家訂立契約,不知道是否需要大秦這個主體存在意志,還是直接單方面結契就行。
父子倆出發前往成都。
此刻的成都城內,家家戶戶房門緊閉,沒有人敢隨意出門上街。官府已經敲鑼打鼓地通知了好幾輪,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們扯著嗓子喊的話。
“城中有怪物出沒,太守已經請人來誅殺怪物了。城中居民切莫出門,以免被怪物襲擊。”
太守原本考慮的是說有野獸入城,但詭異復甦這樣的事遲早會傳遍天下。粉飾太平沒有意義,倒不如藉此增強庶民對朝廷的信心。
朝廷有能人可以解決怪物,那些六國舊民肯定就更不敢造反了。畢竟怪物可是有奇異能力的,他們還不如怪物呢。
城中某一家門窗緊閉,根本顧不得家中昏暗無光。
家裡的小女兒緊張地問:
“怪物已經走了,它還會回來嗎?”
母親趕緊捂住女兒的嘴:
“別出聲,不要讓怪物知道我們在家。”
昨天傍晚隔壁家中就被怪物禍害了,所以他們非常害怕。怪物幻化成那家死去老爺爺的模樣,騙得全家都跟他出門離開,不知去向。
太可怕了!死人復生,但是鄰居家中沒有一個人覺得有問題!怪物還會蠱惑人心智!
起初他們還以為是老爺子的亡魂回來看望家人,後來才知道不是。隔壁街也有一個這樣的情況,肯定是怪物故意變成死人模樣騙人的。
周圍其他鄰居都沒發現不對勁。
因為當時只有婦人看見了這一家子離開的過程,其他鄰居沒瞧見。而且其他鄰居不一定記得老爺子長什麼樣,估計看見了也以為是家裡的親戚上門來了。
隔壁街的那個也是類似的情況,婦人仔細打聽才通過街坊的描述確定了帶人離開的是個死人。
正是因為她發現了這事,壯著膽子報告給了遊繳。太守才意識到失蹤的幾家並不是被歹人害了,而是遭遇了詭異。
婦人有些犯愁。
也不知道假裝家裡沒人,能不能把怪物糊弄過去。但家裡幾口人都默契地閉上了嘴巴,再不發出一點動靜。
可是下一秒,就有人敲響了她們家的大門。
“砰砰砰。”
全家的心都提了起來。
是官府又派人來問目擊線索了嗎?還是怪物找上門了?
門外響起熟悉的聲音:
“老大家的,快開門,娘回來了。”
婦人一個恍惚,起身就去開門。這是她婆母的聲音,外頭危險,她得趕緊讓婆母進來躲躲。
小女兒驚恐地看著昏暗光線裡走向門口的母親,著急地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婦人感受到一陣拉扯,疑惑地回頭看向女兒。見到女兒眼淚掉了出來,猛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哪有什麼婆母?全家都在屋子裡了,她婆母早就過世了!
婦人差點嚇得尖叫出聲,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能出聲,不能讓怪物知道她在家。
婦人狠狠一咬牙,伸手把耳朵給堵住了。用眼神示意其他人照做,大家連忙跟著學。
雖然這樣還是能聽見一些聲音,卻比之前小得多。原本還有點動搖的幾個家人漸漸就神色清明起來,果然有效。
門外的老人敲了一會兒門發現沒用,動靜就消失了。
婦人試探著放下手聽了片刻。
她搖搖頭,不確定怪物是真的走了還是故意假裝自己走了,其實沒出聲在等她們開口。
畢竟她們既沒聽見靠近的腳步聲,也沒聽見離開的腳步聲。
小女兒用氣音說:
“它不能直接闖進來,只能敲門等我們開門。那我們是不是可以罵它滾,就不給它開?”
婦人立刻瞪向女兒:
“不許亂來!”
女孩遺憾地嘆氣,她真的很想試試,但她確實也不敢挑釁怪物。
怪物很快離開物色下一個目標。
它確實是靠著聲音尋人的。
之前晃悠到附近的時候,它聽見屋子裡母女倆的交談。於是過來敲門,想蠱惑這家把門打開。
畢竟這隻詭異只有蠱惑的能力,戰鬥力很差,門板都砸不開。它一般是通過將被蠱惑的人帶走,趁人沒有防備,才能吸食他們的生命力。
漫無目的地晃悠了一會兒,這一片都寂靜得厲害。
它的腦子不太夠用,想不到應該往遠處走。其他街區的庶民不明真相,這會兒肯定在家裡熱火朝天的討論,隨便就能找到下手目標。
不像這邊,大家都閉嘴不說話,叫它無法確定哪家有人。
而且不說話的話,它就無法分辨裡面的人是誰、要偽裝成他家的什麼人才能把門騙開。
正遊蕩著,詭異忽然聽見一個清潤的男子聲線。
扶蘇和父親傳送到了第一個失蹤的人家家中,過來搜尋線索。
父子倆檢查了一會兒,什麼都沒發現。
扶蘇看了看四周:
“沒有特殊的痕跡,這家人好像是自己走的。不知道街坊鄰居是否清楚內情,太守寫的信裡也沒提具體情況。”
果然還是應該直接去太守府邸。
受到不明召喚下意識晃悠到這附近的詭異聽見了扶蘇的話,立刻上門。它熟練地敲了敲房門,故技重施。
詭異模仿著秦稷的聲線:
“政兒、阿蘇,快開門,是寡人來了。”
說著還自報家門,表示自己是昭襄王。
扶蘇:……
秦政:……
扶蘇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這東西是不是當孤傻?”
作者有話要說
扶蘇:我高祖父都死多少年了,你說你是他,你還回家了?
第232章詭王?
秦政看著堆滿的谷袋,問兒子:
“你準備怎麼帶回去?”
數量這麼多,根本拿不完。而不是他們秦人拿著的話,還真不一定能跟隨他們回到大秦。
扶蘇也不知道:
“要不然等下用繩子把它們捆起來,然後我拽著繩子,看能不能帶回去?”
他的特殊能力或許可以有點作用。
秦政掃了一眼這些袋子:
“那就先找繩子,再讓人將袋子捆起來。”
精細的活沒法壓榨低級詭異來做,它們幹不了這樣的事,只會搞砸。那隻女詭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就算可以,它一隻詭效率也比較低。
扶蘇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問問它,看它知不知道其他幾個秦人去哪裡了。”
女詭搬完最後一袋穀子回來,不僅是稻米,庫房裡其他的穀子她都一併送來了。見到扶蘇身邊多了一個人,眼裡頓時露出兇光來。
吃不了扶蘇它還吃不了這人嗎?
女詭就要撲過去攻擊。
扶蘇開口了:
“我要找四個人,你告訴我位置。”
女詭憋屈地停下了腳步:
“哪四個人?”
回答問題的優先級最高,她只能先回答再做自己想做的。
扶蘇就報了四個人的名字。
女詭一臉茫然,顯然不認識。扶蘇嘆了口氣,一點都不意外。
秦政瞥它一眼:
“它是詭域主人,應該清楚哪裡躲藏了活人。帶著它把每個地方都跑一遍,就能將人找齊了。”
扶蘇點頭:
“那就這樣吧,帶路。”
女詭腳步僵硬地轉過身:
“請跟我來。”
女詭在心裡瘋狂尖叫,發誓一定要把這個可惡的肥羊吃掉。
它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覺醒這種命令詭異的能力,但是無所謂。能力都是有限制的,不可能無限使用。等他用不出來了,自己就可以開飯了。
可惡的覺醒者。
不知道這是什麼級別的覺醒者,級別越高,能力越強,使用次數也會提升。
這種命令算是強支配型能力,受到的限制只會更大。恐怕就算是甲級能力,使用次數也不會太多。
女詭帶著他們穿過了好幾個院落,路上碰見了不少僕從。
大部分人都找到地方躲起來了,被揪出來的時候表情還很驚恐。尤其是看見隊伍裡有個明顯不是活人的女詭,好幾個直接嚇得白眼一翻。
女詭冷漠地忽略了他們,繼續往前走。
有大餐放在眼前,它根本不在意這些沒什麼滋味的食物。就像國宴美食和味道一般的速凍飯糰放在一起,後者根本引不起食慾。
先放在這裡,等以後餓了實在沒東西吃了再吃。
由於女詭的存在,沒人敢跟著扶蘇和秦政一起行動。哪怕秦政揮揮手就能解決周圍的小詭,看起來很厲害。
估計是把他們也當成詭異了。
好吧,他倆確實不太正常,秦政還是個實打實的詭異。
又轉過了幾個院子,終於找到了躲在廚房大水缸裡的母女兩個。
菘和蘆葦很聰明,菘在廚房洗菜的時候就發現幾個水缸裡的水快用完了。蘆葦跑出來找母親,在廚房找到她,她就提議可以藏在水缸裡面。
蘆葦果斷把兩個快見底的水缸裡的水打了一些出來,倒進旁邊第三個水缸中。然後往水缸裡丟了幾個圓型的厚砧板,底部朝上放在裡頭。
這樣她們可以踩在砧板上,避免沾溼鞋子。回頭需要轉移陣地的時候,就不會因為溼鞋子留下腳印了。
廚房的砧板是會日日清洗的,正面剛用過切了菜,沾上了一些碎屑。但是背面卻沒有沾東西,所以要背面朝上。
水缸很大,足夠母女倆一起躲藏。
可菘依然選擇和女兒各自躲在一個水缸裡,這樣萬一其中一人被發現了,另一人還能倖免於難。
敵人或許會認為只有一個水缸裡藏了人,從而不去檢查其他的。
畢竟這麼大的水缸,沒道理人還要分散藏在兩個缸中。就算要散開,保險起見肯定也是各自藏在不同的東西里頭。
就是打一個反向思維。
扶蘇敲了敲蓋子:
“出來吧,已經安全了。”
菘猶豫了一下,沒有動。心裡直打鼓,生怕女兒傻乎乎就出去了。
誰知道外頭的是人還是怪物呢?
好在蘆葦也很謹慎地沒有動。
扶蘇說道:
“孤乃大秦太子。”
這下兩人終於敢出來了,在她們樸素的價值觀裡,就算是怪物也不敢冒充太子殿下的。
果然,一冒頭就看見了衣著華貴的殿下。殿下身邊還有個威嚴莫測的男子,看著十分不俗。
至於不遠處滿臉寫著不耐煩的詭,被她們直接忽略了。
太子殿下在這裡,怪物生不起風浪。
兩人麻利地從水缸裡爬出來:
“見過殿下。”
扶蘇提醒:
“還有始皇帝陛下。”
兩人這才知道男子的身份,趕緊補了個禮。而後拘謹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他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人物就是里正了,連縣衙的官差都見得少。
女詭不耐煩地說:
“還走不走了?”
快點走,走完她要開飯。
母女倆嚇了一跳,這才看清門口站的是個女詭,不是什麼活人。可見陛下和殿下都十分淡定,便知道她沒威脅。
秦政嫌棄它聒噪,不過扶蘇拉了父親一把,秦政就沒說什麼。
扶蘇小聲同父親說:
“她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秦政也看出來了,微微點頭。
父子倆都多了一分警惕,跟著她找到了最後兩個人。那兩人之前就偶然碰面了,這會兒自然也一起行動。
但和其他人都躲起來不一樣,兩位參過軍的男丁顯然更莽一些。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砍柴刀,來一個小詭殺一個。
看得蘆葦熱血沸騰,沒忍住和母親小聲說了一句“可惜我力氣不夠”。
她之前也想過去殺妖怪的,但廚房只有菜刀和劈柴的斧子。斧子太重了,揮舞起來不夠靈便,菜刀又短小,用它容易被詭異反殺。
武德充沛的老秦人滿身戰骨,幾乎堪稱全民皆兵,尤其這幾個還是咸陽周邊實打實世代傳承的秦國人。
山和麻竹發現了蘆葦母女。
參過軍的他們對貴族服制更瞭解一些,一眼就認出父子倆身上的衣服不是一般貴族能穿的,趕緊收刀前來見禮。
山還瞪向女詭:
“陛下,可要我宰了這個妖物?”
女詭立刻衝他齜牙。
自己不想吃沒滋味的食物是一回事,被食物挑釁了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必要這個活人好看!
眼看女詭要撲出去,扶蘇開口:
“不許傷人。”
女詭都做好要被迫聽令的準備了,沒想到這次它卻沒感覺到束縛。依然遵循之前的想法衝向了山,但很快她就止步了。
毫無預兆的,女詭猛地扭頭襲向扶蘇。帶著尖銳長指甲的手成爪狀,就要掏像扶蘇的心口。
終於叫它等到能力失效了。
她就知道!這樣逆天的能力是有限制的!從開始到現在,這人命令了它五次!看來一天的使用上限就是五次!
女詭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她反水得猝不及防,這愚蠢的活人一定來不及躲避吧?他估計還傻乎乎地以為自己的能力可以無限制使用,真是天真。
山見狀大驚:
“殿下!”
他離得遠,已經趕不及救人了。早知如此方才不該亂說話,刺激了這個怪物。
麻竹握著刀衝過來,心裡也在懊惱。陛下身邊沒帶護衛,他就應該早早侍立在側,給二位君上充當護衛才對。
這可是救駕之功!
扶蘇卻淡定地看著撲來的女詭,在他身前眨眼間出現了一片黑霧形成的霧牆。
女詭控制不住衝勢,半個身子闖了進去。分明是薄薄一層牆,她已經探進去很多了,卻並未從另一頭露出來。
不是黑霧裡有異空間,而是黑霧眨眼間將進入其中的部分吞噬了。沒有活人軀體的詭異是這樣的,女詭只剩下了半截。
女詭只能控制著剩下半截身子後撤,然後費勁地重新長出了前半截。
它驚疑不定地看向扶蘇:
“不可能!你的能力不是控制詭異嗎?為什麼還有其他能力?”
一個人或者詭異只能覺醒一種能力。
扶蘇好奇地看著那片霧,趁著他爹沒收回去,突然伸手探入。
他想看看會不會把他的手也給吞了,這樣的話以後父親吃他應該就不需要靠流血,直接用霧就行。
秦政來不及收回黑霧,驚怒交加:
“秦扶蘇!”
他一把將兒子的手拽了出來,手雖然還在,但肉眼可見地變得冰涼,像是從活人的手變成屍體的手那般。
扶蘇試圖動一動,沒有反應。
他好像被啃掉了一截什麼東西。
秦政氣得頭疼,飛快從收回的霧裡剝離出了一團能量,塞回了扶蘇的手中。生命力被返還了回來,手重新能動了。
只是到底失去過一次活性,歸還之後手依然不夠靈巧。扶蘇張開握緊嘗試了一番,感覺像是隔著一層限制控制手掌。
秦政揮手將女詭打殘,用黑霧凝成牢籠將它困在裡頭。然後抓著兒子的手翻來覆去地查看,眉頭皺得死緊。
他只會奪取旁人的生命力,並不知道應該怎麼解決生命力被奪走的難題。他會的那點治療術只是用能量修復傷口而已,可扶蘇的手並未受損。
秦政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也沒有功夫教訓兒子什麼。他得先把問題解決了,才能有閒心管教。
扶蘇其實也被嚇了一跳。
不是因為手出問題了,而是父親的反應太大了。他敢伸手就是考慮過後果的,原以為阿父變冷漠了或許能冷靜一些,如今看來並不會。
小太子受驚地睜圓了眼睛:
“阿父,我沒事的。”
秦政一言不發,只冷冷瞪了他一眼。
扶蘇小聲辯解:
“我可以許願讓它恢復。”
秦政緩了一口氣,本來已經不怎麼跳動的心臟被刺激得砰砰直跳,此刻才重新變緩下來。
兒子說的對,許願應該可以解決這個後遺症。但這不是扶蘇能不顧自身安危的理由,仗著有特殊能力就隨便折騰,實在是太危險了。
尤其是扶蘇方才明顯能力失效,應該是今天使用次數太多了。下回這小子要是沒算計好次數,誤以為自己還有許願的機會就去冒險,很容易把自己小命玩完。
秦政深吸一口氣,找回聲音:
“你還敢狡辯?”
扶蘇垂下腦袋用發頂對著父親,像是乖乖認錯的小寶寶。
秦政握緊了他的手:
“每次都是這樣,說了多少回你都不聽。我真是太縱容你了,這次非得給你長長教訓不可。”
扶蘇意識到不妙,連忙補救:
“阿父……”
秦政打斷了他:
“你休想巧言令色糊弄朕!”
施法中斷,鑑於周圍還有庶民,太子殿下被拎到了隔壁院落挨收拾。四名秦人都縮著脖子守在黑霧牢籠旁邊幫忙盯梢,沒敢跟過去看熱鬧。
扶蘇知道這種時候只有裝可憐才能逃過一劫,或者至少不被收拾得太慘。
可是父親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就只能呼痛。父親很少揍他,一般能用說教的就用說教。
秦政並不喜歡打孩子,哪怕是調皮不懂事的幼子們,他也很少動手,頂多是拿著劍嚇唬一下。
扶蘇小時候都沒被打過屁股,長大了反而被摁著收拾。他捂住臉,感覺沒臉見人了。
秦政冷聲說道:
“朕就是小時候打你打少了。”
扶蘇舉起感知遲鈍的左手:
“阿父,疼。”
努力把賣慘進行到底。
秦政捉住他的手:
“不許亂動,朕又沒打你的手。”
而且他打的位置根本就不疼,他又沒用太大力氣。
扶蘇心說還不如打手呢,不行用劍鞘抽他都好,或者他弄點荊條來。用荊條抽人才是教訓成年兒子的手段,不是嗎?
秦政細緻地呵護住他“受傷”的手,防止扶蘇亂動影響自己教訓兒子。
可惜不能把人變小了揍,那樣更方便一些。不過現在這樣也不錯,知道羞恥了,以後才會長記性,不敢再亂來。
一刻鐘後,太子殿下滿臉生無可戀地被父親拎了回來。
四人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他們可不敢多看,萬一太子惱羞成怒了要遷怒他們,他們是承受不起的。
秦政全程牽著兒子的傷手,防止太子又調皮,傷上加傷。扶蘇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木著臉被牽著走向堆放糧谷的院落。
接下來找繩子把谷袋捆起來的事情都是這四人做,他們一聽這裡頭的穀子畝產比他們種的莊稼高很多,幹起活來非常積極。
秦政原本想等他們把東西捆好就解決掉女詭回大秦的,但出了扶蘇能力失效的意外狀況後,就得再等等了。
得等能力恢復再走比較穩妥,那樣才能百分百保證把糧谷帶回大秦。左右朝中還有太孫幫忙監國,他們回去晚一些問題不大。
既然走不了,那就找點事做。
秦政在周圍又放置了一圈黑霧:
“你們就待在霧氣形成的圍牆中,不要出去亂走。外面還有怪物,只有這裡面是安全的。”
四人連連點頭。
父子倆就出去收拾剩下的詭異了,借用扶蘇的吸引力將所有小詭一網打盡。應該沒有漏網之魚了,秦政沒再感受到詭力的波動。
做完這些,父子倆又把秦人那邊的黑霧牆壁撤下。叮囑他們出去再蒐集一些大秦沒有的好東西,以作物種子為主,到時候一起帶回去。
而後,父子二人前往書房,打算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書籍能查閱。他們對這個異世界一無所知,若有史書或許能瞭解一二。
結果找到後發現文字不通,根本看不出來寫的是什麼。
在是否找個本地人翻譯中猶豫了片刻,最終選擇放棄。因為扶蘇說他看到的記憶裡這家人竟然不教女兒習字的。
僕從裡認字的也少,女兒又沒學過認字。老爺已經瘋了,剩下認識字的估計也就剛開蒙沒多久的小少爺。
左右只是萍水相逢,以後有機會再次不定詭域鏈接不同世界,下回去的就是其他地方了。
查看本界歷史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意義。
秦政一想也是。
父子倆折返回去,準備找個地方安靜等待明日到來。
期間,扶蘇見父親一直臉色不佳,就沒敢說俏皮話緩和氣氛。
平時阿父沒那麼生氣,他膽子就大。阿父真氣狠了,就算是他也不敢繼續撩虎鬚,免得再挨一頓揍。
扶蘇越走越慢。
秦政停下了腳步:
“累了?”
並沒有,只是在思考要怎麼讓這事徹底過去,就有點心不在焉。但父親既然問他累不累,他肯定是要說累的。
父親主動關心他呢,這是破冰的信號。
扶蘇果斷抓住了這個機會:
“有一點累。”
他眼巴巴看著父親,像個可憐的小狗狗。
秦政面無表情地把兒子拎進附近的屋子裡,丟到軟榻上,示意他好好休息。
表情冷硬,動作也冷硬,但乾的事情是溫柔的。扶蘇就知道父親哪怕沒消氣,也捨不得他受累。
他試探著問:
“阿父坐下來陪我一會兒嗎?”
秦政在他身邊坐下:
“朕不陪你,難道你想獨自待在這裡?你能力已經失效了,隨便來一隻詭就能吞了你。”
扶蘇也沒提父親可以用黑霧保護他。
還故意反著說:
“我知道父親肯定是想親自盯著我,免得我又闖禍給你惹麻煩。你可是堂堂甲級詭異,才不會關心我一個活人。”
秦政定定地盯著他:
“就你話多。”
平時不生氣的時候,他會順著扶蘇的話說。無論是順勢承認了自己就是這樣冷酷無情的詭異,還是遵從本心反駁他不關心扶蘇的話都好。
但他現在很生氣,就不想搭理扶蘇的那點小心眼。
茶藝大師的話術只有在品茶人願意配合的時候才好用,不想配合了,對方就會不給面子地指出“你說話好茶”。
秦政只是變冷漠了,並沒有失智,他能看出話用了什麼小心機。
不過這個程度的拆穿扶蘇是不會覺得尷尬的,只有揍屁股才能叫他破防。所以小太子充耳不聞,只捱過去和父親貼貼。
這次秦政沒有拒絕。
他剛剛發火嚇到了兒子,拉不下臉來哄人。所以兒子過來用行動求安慰時,他選擇了放任。
扶蘇有些委屈地說道:
“阿父都揍我了,為什麼還生氣?”
這件事不應該揭過嗎?
他已經知道錯了,發誓以後再也不敢了。這次是真的認真做了反省,不是以前那種積極認錯死不悔改。
秦政沒有回答。
他就是有點氣悶,氣自己明知道扶蘇經常作死,還沒做好防備。
如果當時他在黑霧面向扶蘇的這一側加上了詭力阻攔,扶蘇就算把手伸出去也不可能摸進黑霧裡的。
但他覺得沒必要,黑霧完全可以吞掉前方撲來的危機,他就忽略了後方兒子自己給自己創造的危險。
扶蘇就是個大號的搗蛋鬼,需要家長時刻盯著才行。
當爹的都知道兒子什麼德性了,竟然還能疏於防備。秦政覺得這是自身的問題,不能全怪孩子,卻又拉不下臉向兒子自我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