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兄與弟(第2頁)
乳母只好去和淵楚說,希望淵楚可以管一管。
淵楚含笑聽著:
“他們兄弟兩個關係好,不是很好嗎?梓桑喜歡蘇兒,我就不用擔心了。”
前幾日秦王說漏了嘴,暴露了秦玄景的小名。和秦扶蘇的阿蘇不同,這崽的小名跟前頭的先王們一脈相承,駟兒稷兒政兒蘇兒,一聽就是一家的。
淵楚立刻就學了過去,雖然秦玄景本人不是很喜歡別人喊他小名。但他小孩子人微言輕,甚至根本就不會說話,抗議無效。
乳母不覺得扶蘇那是在和弟弟培養感情,他覺得那是折騰弟弟還差不多。奈何爹孃兩個都不靠譜,她也只能無奈接受。
奴只能幫您到這兒了,十公子。
有父親在時扶蘇還收斂點,沒父親在時他可太囂張了。
嫌棄襁褓不方便,自己設計了幾套嬰兒服讓製衣司做了出來,給小玄景套上。然後在小孩身下墊個菱形的褥子,每次就可以拎著褥子兩角把人從搖籃裡拎出來,再伸手抱住,不用回回都彎腰去抱了。
褥子非常完美地托住了小孩身體的每個部分,扶蘇覺得挺好的。伸手去抱還要擔心忘了託腦袋,小孩頸椎上的骨頭軟,可能會受傷。
乳母:!!!
乳母覺得這樣真的不行,你當是拎包袱嗎怎麼能這麼拎?!
但是淵楚檢查過後發現小寶寶健康得很,太醫也說孩子沒問題,她就放任了。
扶蘇把小孩抱著半趴在自己肩頭,熟練地扯掉褥子。檢查了一下沒有尿床,還算滿意。
淵楚倚在床頭含笑看著他們:
“你這褥子不錯,蘇兒尿床就不用整個被褥都換了,只換它一個即可。”
秦玄景小小年紀就繃著個臉,假裝沒聽見他們說什麼尿床。
沒關係的,反正他很快就會忘記。
秦玄景已經絕望地發現了,他的記性很差。
因為小嬰兒的腦部還沒有發育完全,這是生理上的問題,人力無法克服。秦玄景已經記不得剛出生那天發生了什麼,只隱約有個印象。
能有個印象,還多虧了他是穿越來的成年人。
記憶不僅會儲存在大腦裡,也會儲存在靈魂中。只是秦玄景不懂怎麼動用神魂,所以沒辦法全部記住。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等他長大之後就會忘記自己吃奶尿床這些叫成人尷尬的往事了。
扶蘇也發現小寶寶記不住。
所以他就不著急和小孩說那些,只每天陪他玩耍,鍛鍊他控制身體肌肉。
淵楚出了月子後就把床騰了出來,她最愛看的就是扶蘇把小十放在床上,然後逗弄只能躺在床上的弟弟。
扶蘇拿了個玉佩過來,在小孩眼前晃了晃。玄景閉上眼,不想看。
他只要一伸手,扶蘇就肯定會挪開,故意讓他抓不到。這個世界多了兄長已經夠糟心的了,結果兄長還這麼討人厭。
小十不配合,扶蘇就去戳他小肚子。
被戳了總不能不反擊,玄景立刻去捉他的手。但看不清楚的嬰兒怎麼快得過能看清的少年人,不等他去抓,手就已經飛快撤退了。
秦玄景:……你給我等著!
小手忽然被溫暖的大掌抓住,是阿孃的手。
淵楚溫柔地哄道:
“我們蘇兒喜歡阿兄是不是?阿兄伸手你就想握住他,看來是很喜歡了。”
秦玄景:@%¥&#*¥
</p><p> 他喜歡個鬼!
</p><p> 秦玄景氣著氣著就睡著了,睡醒忘記了睡前發生的事情。只記得四哥是個討厭鬼,等他長大了一定要報復回去。
</p><p> 玄景崽出生在深秋九月,天氣比較冷,但正適合淵楚坐月子,比夏日裡坐月子舒服地多。
</p><p> 只是這麼一來,小孩的前幾個月都很難有機會離開屋子了,怕他出去吹了冷風會著涼發燒。
</p><p> 今年難得是個暖冬,即便如此乳母也只讓抱著他在窗口站一站,看看外面的常綠樹木。
</p><p> 這也就是在王宮,外頭可沒有移栽那麼多秋冬還翠綠的植物,草木早就凋零了。
</p><p> 三個月大的玄景擁有三十歲的憂愁。
</p><p> 他待在扶蘇懷裡,終於學會了扭頭。看著外頭的景色,雖然還是看不清遠處的事物,但好歹能分辨出一些色彩了。
</p><p> 玄景崽嘆了口氣:
</p><p> “咿咿呀。”
</p><p> 暖冬啊。
</p><p> 他想感慨一句暖冬可能會影響來年收成,畢竟土地裡的蟲卵沒被凍死。這年頭又沒有農藥也沒有抗蟲的植株品種,農人得辛苦捉蟲了。
</p><p> 好在架空王朝已經有了各種辛辣作物,弄點辣椒水之類的撒一撒,可以稍稍控制一番。
</p><p> 淵楚好笑地捏捏他的胖臉蛋:
</p><p> “你嘆什麼氣?小小年紀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不該無憂無慮的嗎?”
</p><p> 玄景崽不想說話。
</p><p> 扶蘇假裝自己不知道內情:
</p><p> “他人小鬼大得很,比尋常小孩都聰明,三個月就能聽懂人話。”
</p><p> 玄景已經學會放下成年包袱了,該利用小孩子身份的時候就得利用。
</p><p> 比如憤怒的時候咬他哥耳朵一口,哪怕沒有牙齒也不妨礙什麼。嬰兒的咬合力很強的,用牙齦也能把人咬得生疼。
</p><p> 扶蘇趕緊躲開:
</p><p> “你是狗嗎天天咬人?”
</p><p> 還有沒有一點秦二世的樣子了?
</p><p> 扶蘇把小孩丟回床上,見他困了要睡覺,立刻把人搖醒。
</p><p> 並且冷酷地表示:
</p><p> “你這個年紀正是該努力學習的時候,乳母都說了三個月可以學翻身了,翻吧。”
</p><p> 玄景崽根本不搭理他,閉眼就要繼續睡。扶蘇再去動他,他就張口嚎哭,乾打雷不下雨,但是有效。
</p><p> 四公子被乳母請了出去。
</p><p> 扶蘇:嘖。
</p><p> 秦政聽說了兒子的騷操作,只道:
</p><p> “幸好以前橋松他們沒叫你養。”
</p><p> 如果親爹親哥養孩子是這麼養的,那還不如什麼都不管,交給乳母去帶。
</p><p> 扶蘇覺得不是這個道理:
</p><p> “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嬰兒,我對待嬰兒肯定沒這麼粗暴。”
</p><p> 秦政:你還知道你行為粗暴?
</p><p> 扶蘇讓人準備筆墨:
</p><p> “他別以為他記性差就可以賴賬,我要把他幹過的壞事都畫下來,等他記性好了之後拿給他看。”
</p><p> 扶蘇已經畫了很多存貨了。
</p><p> 有秦玄景尿床圖,秦玄景啼哭圖,秦玄景咬人圖,等等。
</p><p> 甚至精挑細選了一張他覺得最黑歷史的,準備裱起來帶去淵楚那邊。就掛在秦玄景的床前,保證小崽每次睡醒都能一眼看見。
</p><p> 秦政摁住了蠢蠢欲動的兒子:
</p><p> “你適可而止。”
</p><p> 最後也沒能成功把畫掛過去,倒是秦王聽說他畫了一堆自家崽的精彩瞬間,讓人把畫挑了一半拿去自己珍藏了。
</p><p> 扶蘇想了想:
</p><p> “還不如都存在我這兒呢,玄景肯定更不希望他爹收著。”
</p><p> 秦政卻道:
</p><p> “朕倒覺得叫他收著好些。”
</p><p> 至少親爹不會拿出去給一群人看,只會自己看,或者拉著長大的兒子看。留在扶蘇手裡的話,鬼知道他會不會到處散播,這小子缺德的很。
</p><p> 秦政把剩下一半沒收了:
</p><p> “朕替你拿著的。”
</p><p> 扶蘇不知道為什麼阿父想要:
</p><p> “阿父不是說只疼我嗎?”
</p><p> 秦政慢條斯理地展開一幅欣賞了片刻,然後才丟下一句:
</p><p> “你小時候也這個模樣,朕沒有你幼時的畫像,拿這些湊合當成你的看吧。”
</p><p> 扶蘇:。
</p><p> 差點忘了,他和玄景是同一個人。他畫的秦玄景的黑歷史,其實也能當成他的黑歷史,畢竟長相一致。
</p><p> 秦梓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奈何他在親爹跟前只有被鎮壓的份。所以想拿回畫作銷燬都不成,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爹把東西收起來。
</p><p> 你以為這樣就會打擊他畫玄景黑歷史的積極性了嗎?
</p><p> 太天真了,根本不會。
</p><p> 扶蘇選擇畫完就送去給秦王。
</p><p> 哈!只要秦玄景的黑歷史畫作數量比他多,他就是完勝!
</p><p> 御書房裡,秦政駕輕就熟地從某個盒子裡取出最新幾幅畫作。展開來對比了一下,拿走了其中兩幅。
</p><p> 秦王看了一眼:
</p><p> “梓桑幼時是這般?”
</p><p> 秦政把畫重新卷好,讓侍從小心送回他的私庫藏起來,別給四公子看見。
</p><p> 做完才回應道:
</p><p> “差不多。等玄景長大一點,估計就要大不相同了。”
</p><p> 一個是小大人,一個是真大人。玄景少了些天真稚氣,而且他從小就乖巧,不像扶蘇是個皮猴子。
</p><p> 秦王回憶了一下:
</p><p> “蘇兒小時候是乖,越長大反倒越叛逆起來。開始進學後主意就變大了,總想反過來管朕。”
</p><p> 說是管,其實就是勸誡。
</p><p> 秦玄景總能想到各種辦法勸誡他爹,秦王感覺自己養的不是兒子,而是個管家公。換個人管東管西他早生氣了,到底是寄予厚望的長子。
</p><p> 而且臭小子說的該死的有道理。
</p><p> 腹黑扶蘇深諳說話的藝術,經常能不知不覺就把他爹繞進去。
</p><p> 同樣被兒子繞進去過的秦政對此表示十分理解,養的崽太優秀了就是會有這樣的煩惱。
</p><p> 帶崽的日子一眨眼就過去了。
</p><p> 夏日裡,玄景終於長到了能說話能走路的月份。
</p><p> 天氣熱的時候淵楚不耐煩帶孩子,就把兒子送來太子宮,夜裡再接回來。
</p><p> 自律的玄景崽每天都很認真練習說話和走路,根本不需要人催促。扶蘇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看他忙活,這種不用他時刻照顧的崽帶起來就是舒服。
</p><p> 兄弟兩個各幹各的,互不干擾。
</p><p> 秦政回來就看到這一幕:
</p><p> “你就是這麼帶孩子的?”
</p><p> 玄景已經能記住不少事了,終於知道了另外一對秦皇父子的存在——雖然靠的是通過靈魂記住。
</p><p> 玄景像模像樣地給秦政行禮:
</p><p> “太子殿下。”
</p><p> 這是長輩,總不好喊兄長,只能喊太子了。
</p><p> 秦政摸了摸他的腦袋:
</p><p> “你比梓桑乖。”
</p><p> 扶蘇輕哼一聲:
</p><p> “他哪兒有我討人喜歡。”
</p><p> 他親爹都嫌棄他是個臭小子呢。
</p><p> 秦政給兒子面子,沒有拆穿他。秦王會在扶蘇跟前埋汰玄景,他可不會在玄景跟前揭穿扶蘇的黑歷史。
</p><p> 玄景走累了,原地坐下。
</p><p> 秦政看不過眼,彎腰把他抱起來,放在了軟榻上。玄景就認真地給父親行禮道謝,行為舉止有些一板一眼的。
</p><p> 秦政讓他不用那麼多禮:
</p><p> “父子之間,何須如此?”
</p><p> 玄景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變化:
</p><p> “我父親喜歡這樣的。”
</p><p> 秦王就喜歡兒子儀態規矩都挑不出錯來,叫人誇讚太子端方持重。但是又不能過於端方失了親近,還得表現出對父親的愛重和親暱。
</p><p> 扶蘇總結:
</p><p> “他喜歡五彩斑斕的黑。”
</p><p> 玄景:“……對。”
</p><p> 難搞的甲方是這樣的。
</p><p> 不僅對臣子要求多,對兒子也沒少到哪裡去。
</p><p> 玄景已經很習慣去滿足他爹稀奇古怪的難纏要求了,而且做得很完美。所以他倒不覺得累,相當遊刃有餘。
</p><p> 秦政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兒子:
</p><p> “你看人家。”
</p><p> 人家都是兒子遷就父親,到了他這裡,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天天縱容兒子。
</p><p> 扶蘇立刻捱過去撒嬌:
</p><p> “我年紀小嘛。”
</p><p> 父親可是他爹爹,爹爹寵他不是應該的嗎?
</p><p> 秦政就提起橋松:
</p><p> “你對橋松也沒那麼縱容。”
</p><p> 扶蘇特別理直氣壯:
</p><p> “我是他爹,他不得孝順我?”
</p><p> 他是橋松的親爹,所以橋松也必須寵他。
</p><p> 秦玄景:……
</p><p> 這都是什麼上啃老下啃小的神仙生活?
</p><p> 羨慕。
</p><p> 作者有話要說
</p><p> 之前有個小可愛寫的小劇場——
</p><p> 扶蘇對政哥:阿父是爹爹,他當然寵我
</p><p> 扶蘇對橋松:我是你爹爹,你必須寵我
</p><p> 第226章兄與弟
</p><p> 雖然淵楚懷孕了,但其實並不影響扶蘇隔三差五去看看對方。女子懷孕辛苦,他也想去看看淵楚需不需要幫忙。
</p><p> 親眼見證另一個自己出生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p><p> 當然,扶蘇其實不確定這懷的就是他自己。
</p><p> 兩位父親倒是很篤定。
</p><p> 秦王特意叮囑過要好好照顧淑妃這一胎,是以宮中無人敢給她不痛快。
</p><p> 秦宮裡沒什麼宮鬥事件,並不像淵宮那麼亂。淵楚又是在淵宮長大的,經驗十足,應付旁人的坑害其實非常得心應手。
</p><p> 不過秦王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p><p> 當大秦之主真正想護住一個人時,旁人的陰謀詭計絕對舞不到正主面前。尤其在先前有扶蘇替他阿孃趟過雷後,如今宮裡已經徹底沒人敢造次了。
</p><p> 那回的事件結束後,宮裡可是進行了一番大清洗。許多侍從都被降罪處置了,秦王也沒料到宮中盤根錯節勾連出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p><p> 這日扶蘇又一次前來。
</p><p> 淵楚還沒顯懷,見到他先拉著小少年的手試了試溫度。
</p><p> 而後就有些埋怨:
</p><p> “外面那麼冷,你亂跑什麼?手爐也不帶,手都涼了。”
</p><p> 扶蘇接過侍女奉上來的手爐暖手:
</p><p> “我手涼您還抓著我不放,也不怕著涼。到時候父親知道了,肯定要說我。”
</p><p> 淵楚聽他酸溜溜的語氣便笑了:
</p><p> “他最疼你了,不會為了弟妹冷落你的。”
</p><p> 旁人都說太子最受寵,她瞧著倒是四公子最受寵。太子同王上相處根本不像君臣父子,反而有點旗鼓相當的意味,看起來怪怪的。
</p><p> 扶蘇輕“呵”了一聲。
</p><p> 這肚子裡的如果是尋常弟妹,那肯定比不過他。但如果是秦王親生的長子,扶蘇這個外來的肯定要靠邊站。
</p><p> 他沒和淵楚糾結這個,問起母親最近害喜是否厲害。
</p><p> 淵楚抿唇一笑:
</p><p> “旁的孕婦吃羊肉嫌棄羶,吃魚肉嫌腥,還愛吃酸的。我倒同她們反過來了,如今吃著這些覺得很美味,倒是酸的東西有些受不住。”
</p><p> 她說著就用一雙美眸盯著扶蘇笑,意思不言而喻。
</p><p> 這一家子父子三個,口味一模一樣。喜歡吃魚羊鮮,愛甜嗜辣討厭酸味。
</p><p> 秦宮裡做飯調味,用的不少醬其實都是酸梅製成的,或者加了醋。但她發現王上和梓桑吃一口就不碰了,以前不知道為什麼,仔細觀察才曉得是怕酸。
</p><p> 肚子裡這個也是如此。
</p><p> 扶蘇失望地嘆氣,這麼看來,生的八成就是另一個他了。
</p><p> 冬日裡能吃的河鮮不多,尤其今年天氣格外的冷。河面早早就凍嚴實了,撈魚都不方便。
</p><p> 為了叫淑妃娘娘日日能吃上魚,特意安排了人在河上鑿冰。日日都鑿的話,冰洞就不會凍得太厚太嚴實,釣魚會方便一些。
</p><p> 扶蘇心血來潮去釣了一回,原以為會和穿越前一樣空軍,沒想到直接就上魚了。他有些懵,懷疑是不是穿越後運勢發生了改變。
</p><p> 後來那條魚送來給淵楚加餐了。
</p><p> 秦政知道後什麼都沒說,只是連吃了三天的魚。魚湯麵炸魚排汆魚丸,換著花樣吃。
</p><p> 扶蘇後知後覺想起來,他釣了魚只記得孝敬懷孕的阿孃,忘了親爹。
</p><p> 阿父又吃醋了。
</p><p> 唉,真是甜蜜的煩惱。
</p><p> 扶蘇焐了焐手:
</p><p> “方才去釣魚了,手爐裡的炭燃盡,這才沒有拿手爐。”
</p><p> 說著讓人把他釣的魚分一條給母親,又在宮裡坐了一會兒,就回了太子宮。他釣了四條,額外分了一條給秦王,剩下兩條都送回太子宮裡了。
</p><p> 秦政傍晚吃暮食時一下就認出了:
</p><p> “又去釣魚了?天氣那麼冷,不是叫你少出門?”
</p><p> 宮內供應的魚會挑品相好的,不像他家梓桑,釣到什麼是什麼。畢竟也不能指望他能幸運地恰好釣上來品相好的魚,有的吃就不錯了。
</p><p> 扶蘇嫌棄在屋子裡待著悶:
</p><p> “明日要下雪,趁著今日天氣好出門走走。”
</p><p> 秦政掃了一眼他的雙手:
</p><p> “仔細生凍瘡。”
</p><p> 他見兒子的手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不是燈火下的錯覺。但還是讓人送了藥膏過來,讓扶蘇厚厚抹了一層。
</p><p> 得虧是吃完飯抹的,不然筷子都不好拿,吃飯都要人餵了。
</p><p> 消過食後,扶蘇就藉口手上都是藥膏不方便習武,賴掉了今日份的健身。秦政拿他沒轍,只好從別的方面報復回來。
</p><p> 比如叮囑侍從:
</p><p> “明日落雪之後盯住了公子,不許他去玩雪。”
</p><p> 扶蘇:阿父好嚴格!
</p><p> 見扶蘇眼巴巴盯著自己,秦政一點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p><p> 扶蘇手都紅了,再不好好保暖,凍瘡發出著玩的。
</p><p> 總之他這幾天別想碰冰涼的東西。
</p><p> 夜裡回自己屋休息時,雖然手上的藥膏幹了,但扶蘇嫌棄它們硬邦邦地扒在皮膚上很不舒服,手指都沒辦法蜷縮。
</p><p> 立刻指揮人倒了溫水來,把手上的藥膏給洗掉了。
</p><p> 侍從們不敢有意見,可見公子洗掉藥膏後就準備直接休息,不肯再抹一層,到底還是急了。
</p><p> 侍女連忙勸道:
</p><p> “太子吩咐了要好好保養手的!”
</p><p> 扶蘇把手縮進被子裡:
</p><p> “被子裡很溫暖,不需要藥膏了。”
</p><p> 侍女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勸。
</p><p> 扶蘇就問她要了手爐:
</p><p> “我抱著手爐睡。”
</p><p> 特製的手爐不會將裡頭的炭撒出來,很安全。但炭燃盡後金屬殼子的手爐會漸漸變涼,到時候反而會凍手。
</p><p> 何況公子睡姿不好,回頭翻身時只怕要被不知道丟去床上哪裡的手爐硌到。
</p><p> 侍女無法,只好扭頭去告狀。
</p><p> 秦政很快殺了過來。
</p><p> 扶蘇心虛地縮成一團:
</p><p> “我睡了,阿父。”
</p><p> 秦政到底沒訓他,直接躺上床。一手一個捉住他的兩隻小手,給他當了人形暖爐。
</p><p> 扶蘇還挺高興的,躲過了一次訓斥。
</p><p> 這一夜扶蘇睡得格外踏實。
</p><p> 被子裡有個熱源總是比光靠自己的體溫暖被窩舒服些,哪怕屋子裡燃了不少炭盆。外頭實在太冷了,炭盆也沒辦法點得太多,難免捉襟見肘。
</p><p> 秦政早晨起床時小少年還在睡。
</p><p> 在秦宮過得無憂無慮後,扶蘇的個頭就長得更快了。像是之前的虧損都在被飛快補足,明明沒到抽條的年紀,也一天一個樣。
</p><p> 秦政看著臉上已經漸漸沒了稚氣的兒子,不由感慨時間過得真快。輕手輕腳地把乖乖團在懷裡的兒子單獨放回被窩裡,企圖抽身離開。
</p><p> 昨晚這小子睡得很安分,竟然沒有翻來覆去。可見是被外頭凍著了,抱著“暖爐”就不撒手。
</p><p> 發現懷裡空了,少年人立刻睜眼:
</p><p> “阿父?”
</p><p> 秦政給他把臉上粘著的頭髮撥開,掖好了被子,調整出了個舒適的狀態。而後低聲哄了兩句,讓兒子繼續睡。
</p><p> 扶蘇睏倦地眨了眨眼,很快就重新入睡了。
</p><p> 秦政則要去上早朝。
</p><p> 當兒子的可以睡懶覺,兩位父親卻要早早起身處理國事。
</p><p> 出征的秦兵剛到目的地沒多久就傳來了好消息,夏軍大潰。不過秦軍沒準備痛打落水狗,他們只是來撿漏的,主要目的還是想削弱夏淵雙方的軍事實力。
</p><p> 若非夏國近期有攻克淵國關塞的跡象,秦國也不會出手。秦國要的是兩國持續消耗,並不希望其中哪一方佔據上風。
</p><p> 淵王之前緊急送公主來聯姻求援,就是因為關隘要失守。如今秦軍已經幫他們解決了這個小問題,剩下的反擊自然該淵國自己來。
</p><p> 所以秦軍很快調轉方向離開了這一片戰場,去搶佔夏國的其他地盤了。
</p><p> 淵王因為秦國的騷操作被氣著了,好一起對戰夏國大軍,結果秦國打一輪就跑了。
</p><p> 秦國對此理直氣壯。
</p><p> 他們去打其他地方的夏國駐軍怎麼就不是幫忙打夏國了?何況聯姻的時候只說了要幫夏國解決這次的燃眉之急,又沒要求必須把夏軍徹底殲滅。
</p><p> 淵國拿秦國沒有辦法,公主已經送了,他們又沒有轄制秦國的手段。送去的公主還是和淵王有舊怨的,根本不能指望公主吹枕頭風。
</p><p> 只能不了了之,自認倒黴。
</p><p> 另一頭,夏帝也因為秦國的操作被氣著了。
</p><p> 秦軍橫插一槓擊潰了夏國軍隊不說,還趁著大軍都被牽制在了淵國戰場上,跑去偷襲其他夏國城池,簡直無恥。
</p><p> 對此,秦政質疑:
</p><p> “攻淵之前都不知道分一些軍隊防守秦國可能出兵的路線,夏國莫非已經沒有大將了?”
</p><p> 夏帝的操作就是典型的門外漢操作。
</p><p> 混混聚眾打架還知道要先攔路防止有其他人來支援呢,他就不懂。
</p><p> 哪怕一開始盲目相信秦王聽話順從,所以才不設防。後來發現上當受騙了,不也應該及時安排軍隊過來嗎?
</p><p> 秦國探子傳來的消息卻是:
</p><p> “淵國戰事膠著,夏國因而將周邊的軍隊都調了過去。沒多久,便隱隱有了攻克淵國關隘的跡象。”
</p><p> 也就是說,本來各地還有駐軍的。哪怕不特意安排人防備秦國大軍,有駐軍在好歹可以擋一擋。
</p><p> 但夏帝他是個大聰明,他覺得攻不下淵國是因為人手不夠,所以就近抽調了一些。
</p><p> 抽調完確實效果顯著,淵國開始節節敗退了,自家也給秦國開了空門。
</p><p> 誰看了不誇一句聰明機智。
</p><p> 未料想軍事上還能見到拆東牆補西牆的騷操作。
</p><p> 還是那句話,夏國無將了嗎?
</p><p> 大將當然是有的,只是夏帝覺得大將的建議不值得聽取。他直接否決了大將的決策,自己來當那個排兵佈陣的人。
</p><p> 秦王對此習以為常:
</p><p> “他十五年前就這樣。”
</p><p> 十五年前秦王剛成年,遭遇夏國大軍壓境。國內都很緊張,結果打完發現夏軍不過如此。
</p><p> 不是軍隊實力太差,是元帥不行。
</p><p> 秦王只說了一句話:
</p><p> “夏帝當時御駕親征。”
</p><p> 秦政:……
</p><p> 秦政懂了,他徹底懂了。
</p><p> 所以說不懂軍事的人沒事不要玩什麼御駕親征,就算非要來,你也別指手畫腳的,乖乖坐著看將軍們發號施令就行了。
</p><p> 但秦政還有不解:
</p><p> “他十五年前便戰事不利,怎麼如今還是這副德行?”
</p><p> 秦王覺得他還是有長進的:
</p><p> “最起碼這一次沒有御駕親征。”
</p><p> 秦政:御駕親征這事過不去了是吧?
</p><p> 秦王叫來了一位將軍,為太子詳細講解一下十五年前的戰役詳情。
</p><p> 秦政認真聽完,終於對夏帝的軍事能力和他的迷之操作有了大概的瞭解,弄懂了對方為什麼這麼奇怪。
</p><p> 十五年前,夏帝剛剛繼位。
</p><p> 當時的他是個滿懷壯志的青年,誤以為敵人都是菜狗。
</p><p> 他看北邊的蠻王覺得那是個大老粗,只會拼蠻力,不懂軍法謀略。
</p><p> 他看西邊的秦王覺得是個被權臣把控的傀儡,秦國又弱,打他們就跟玩似的。
</p><p> 看南邊的淵王又覺得老淵王快死了,人老了就膽怯怕死,根本不敢抵抗他們大夏。
</p><p> 總之,放眼四海,沒有英雄。
</p><p> 夏帝從小是聽著夏國滅海的豐功偉績長大的,不僅對一統天下充滿了野望,也同時對夏國現狀不太滿意。
</p><p> 因為國人都在吹捧當初率領夏軍滅海的大將軍,誇讚他功勳赫赫。反觀大將軍的伯樂夏國先帝,卻遭到了國人質疑,說他喪失了雄心壯志。
</p><p> 夏帝一邊利用這點抹黑他爹,取而代之。一邊又很不滿大將軍搶走滅國風頭,國人難道不該誇讚君主英明嗎?將軍只是個聽令行事的臣子罷了!
</p><p> 小肚雞腸的君主是這樣的。
</p><p> 自己的軍功是自己的,臣子的軍功也是自己的。臣民不能吹捧立下戰功的將軍,因為將軍能立下功勳都是多虧君主慧眼獨具。
</p><p> 反正臣子絕對不能搶君主的風頭,搶了就是原罪,就要被打壓。
</p><p>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夏帝開始排擠將軍。
</p><p> 可憐人家大將軍才滅一國就開始無仗可打,被迫沉寂了十幾年。本以為銳意進取的新帝上位,自己還能重新發光發熱,結果迎來的是打壓。
</p><p> 怎麼才能解決君王被搶風頭的問題?
</p><p> 夏帝一拍腦袋——御駕親征。
</p><p> 只要軍中最大的首領是自己,功勞就肯定不會被臣子搶去了,邏輯多完美啊!
</p><p> 起初,夏帝只是想去蹭功勞的。
</p><p> 雖然御駕親征了,但他並沒有領兵打仗的想法。一來要保護自己,二來沒經驗擔心會吃敗仗。
</p><p> 可在前線呆了一段時間後,他的想法漸漸轉變了。當時幾國都節節敗退,給了夏帝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p><p> 夏帝開始覺得打仗嘛,就那麼回事,簡單得很。所以要什麼將軍,朕自己就可以出去還更有底氣。
</p><p> 秦王補充道:
</p><p> “他一接手軍隊,朕就知道時機來了。”
</p><p> 當時大秦沒什麼大將,先前輔政的大將軍去世了,國內青黃不接。秦王也有嘗試從外頭吸引人才,不過時間還短,效果不足。
</p><p> 主要是夏國對於滅三國的宣傳太足,很多人才都懷疑秦國國祚不長,不肯過來白費功夫。
</p><p> 而且秦王更多的重心放在內政治理上。
</p><p> 一名厲害的大將在戰場上能發揮的作用是巨大的,秦政招攬來的二流將領抵擋不住。
</p><p> 好在夏帝自己把大將丟開了,親自上陣。這麼一來,秦國將領打夏軍就跟玩似的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p><p> 秦政挑眉:
</p><p> “秦國節節敗退,只怕也是故意做出的假象。再挑撥一下夏帝的野心,他自然會選擇一展拳腳。”
</p><p> 要知道當時秦王都十七八歲了。
</p><p> 幾個月大就繼位,哪怕不算上前頭幾年幼生期大權旁落的時候,後頭十年難道還會什麼都不做?
</p><p> 秦王矜持地頷首:
</p><p> “夏帝身邊的大太監裡有朕的人。”
</p><p> 能一起隨軍的大太監,必然是夏帝最信任的。結果這是秦王的人,關鍵時候吹耳旁風狠狠坑了夏帝一把,這才是始皇帝的正常水平。
</p><p> 一直被動挨打才不正常。
</p><p> 夏帝自己是不知道這些內情的,他只知道自從他接手了軍隊後,夏軍就沒怎麼打過大型的勝仗。
</p><p> 小勝還是有,可是之前積累的優勢蕩然無存。各國開始靠著天險和互相馳援,把夏軍拖入了消耗戰。
</p><p> 第一次出兵因此以失敗告終。
</p><p> 之後夏軍休整了幾個月,再次發兵。他又讓大將軍領兵,然後發現局勢大好之後,就再一次蠢蠢欲動,親自統兵。
</p><p> 結果和上次沒有區別。
</p><p> 不過夏帝身邊的大太監卻吹捧他,說他比之前有進步。拿了戰績出來對比,最後得出結論勝場比上回多了不少。
</p><p> ——陛下再練一練,以後必然成為絕世名將!
</p><p> 大將軍聽了這些吹捧還能端得住,佞幸都是這樣的,什麼瞎話都敢說。但當他發現夏帝居然信以為真後,他就坐不住了。
</p><p> 夏國要完,還是趕緊跑路吧。
</p><p> 秦王因此成功招攬到了這位將軍,堪稱是不費吹灰之力。
</p><p> 這些年大將軍一直在為大秦掃蕩戎狄,戰功赫赫。可惜年紀大了些,不能再頻繁上戰場了。
</p><p> 畢竟距離滅海都過去三十多年了。
</p><p> 秦政倒是覺得問題不大:
</p><p> “將軍老當益壯,還有的是機會在戰場上發光發熱。”
</p><p> 秦王也深以為然。
</p><p> 白起、王翦都是老將,大將軍年紀和他們差不多,還是能趕上一統天下的。
</p><p> 如今夏國沒了這位大將,剩下的將軍能力略遜一籌。暫時還沒培養出能接班的將領來,就算培養出了估計也白搭。
</p><p> 這十幾年夏帝韜光養晦,不知道在養個什麼勁。現在看他那副樣子,秦王懷疑他在私底下苦讀兵書。
</p><p> 十多年了,兵書琢磨透了,所以重新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p><p> 沒有御駕親征不要緊,調度大軍的還是他,軍功還在他身上。將軍只是替他打仗的棋子,他把大局布好,將軍做個執行人就行了。
</p><p> 夏帝自以為自己表現不錯。
</p><p> 看他多懂抓大放小啊!他可是隻做整體的調度,具體怎麼打他都沒插手的!比起某些親自畫陣圖不許將軍自作主張的傢伙,他可太信任將軍們的能力了!
</p><p> 秦政:……朕無話可說。
</p><p> 夏帝是真情實感地覺得自己的佈局很不錯,淵國戰場上的成果估計還助長了他的氣焰。
</p><p> 至於後續被秦國打爆,那絕對不是他佈陣上存在疏漏,單純就是秦人狡詐。
</p><p> ——可提前預防敵人襲擊本來也該是統籌全軍的大將應該顧慮到的問題才對。
</p><p> 秦政覺得打夏國沒什麼好看的了:
</p><p> “夏帝要是堅持自己當元帥,夏國應該很快就能覆滅。”
</p><p> 秦王心情不錯:
</p><p> “朕在夏國境內策反了許多文臣武將,這些都是助力。夏帝雖多疑,卻總是多疑不到點子上,不曾發現端倪。”
</p><p> 無效多疑,還容易遭人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