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苦守(第3頁)

    林棲擦了擦鋥亮的的碎光，提著上了城牆。



    突厥人從雲梯上爬上城牆，戰局一下從前幾日的遠戰，換成了如今這般近戰，林棲揮刀斬下面前這人的頭顱，紅色的血霧濺進眼睛裡，痛的他閉起了眼睛。



    “將軍！小心！”親衛一步撲到他面前，為他擋下致命的一刀，刀口鋒利，生生削下親衛半邊身子。



    林棲勉強掙開眼睛，將刀送入身前這人的體內，一瞬，兩人斃命。



    他來不及在情感上做出任何反應，雲梯上源源不斷地爬上來人，他只能提刀，揮刀，不斷重複。



    從白天到夜晚，無數人上了城牆，又有無數人留在了城牆上，林棲腳邊的屍首堆到了他小腿那樣高。



    不知過了多久。



    突厥撤兵了，林棲眼前還是血霧濛濛的，看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見身前的敵人，除此之外。



    他身上被砍了幾道，不致命，也不重，疼已經麻木了，城牆上全是屍首，一時說不清是自己人更多，還是敵人的更多。



    林棲半眯著一隻眼睛下了城牆。



    軍醫連忙迎過來看他的傷，到此時林棲腦子裡還是不太清楚，死了，太多人了，他看了看自己被鮮血浸溼的甲冑內衫，感覺自己連活著這件事都失去了實感。



    軍醫包紮了他身上可見的傷口，幫他用水沖洗了明顯紅腫起來的雙眼，林棲無措地眨了眨，看著留下的人不斷往牆下運犧牲的士兵的屍體。



    林棲問軍醫：“他們要帶到哪裡去？”



    軍醫看也不看道：“找個地方焚了，化成骨灰才有帶回去的可能性，要是埋在這裡，到時候就帶不回去了，他們得一輩子埋骨異鄉。”



    林棲心裡沉重的要命，這片草原與他記憶中大相徑庭，不復往昔的溫和與快活，反而變成了一張吞噬所有人生命力的深淵巨口，這更是他第一次這樣直接的面對戰爭，沒能給他紙上談兵的機會。



    一時不察，就會葬身在戰場。



    他又想起那時在城牆上為自己擋了刀的親衛，若是沒有他，此時自己大概確實已經一命嗚呼了。



    他心有餘悸地心跳漏了幾拍，在慶幸的同時心中又湧起無盡的愧疚與悔意，若不是自己沒經驗，砍向了脖頸大動脈，那血不會飈的那樣高，不會濺到眼睛裡，自然親衛就不用死了。



    林棲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心中默默記下了親衛的姓名與籍貫，就當是彌補，他在心中輕聲說：我會安置好你的家人。



    回到營中，林棲看著眉頭緊鎖的李世，道：“李伯，怎麼樣了？”



    李世臉色差到極點：“我們今日損失了太多人了，再這樣下去，再打幾日就無以為繼了。”



    “突厥比我們傷亡多吧。”林棲問。



    李世點頭：“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前些日子耗了的，他們也撐不了多久了。”



    林棲問：“還要再守多久他們才會退兵？”



    李世複雜地看著他：“至少七八天，他們補給比我們充足，況且他們的箭弩前些日子都沒怎麼動用，要是真拿出來，我們所剩不到七百人，經不起這耗了。”



    “援軍那邊怎麼說？”林棲咬牙：“若是死守，再過七八天，我們也不會剩多少人了。”



    李世搖頭：“傳訊的士兵還未回來，我猜是沒辦法提前趕來了，按原定的時間，至少還得半個月。”



    林棲看著帳外無邊夜色，靠血肉堆疊成城牆，守不住多久的，他喃喃道：“除非還有什麼能派上用場的……”



    “報——將軍，將軍，營外有人找。”士兵的聲音在安靜的夜中格外清晰。



    “什麼意思？”林棲跟著他走出去。



    營外是幾個上了年紀的男子，身材卻很壯碩，林棲佈哨時見過，那是城中的幾位鐵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