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上下同利的熙河路(1)(第3頁)
而大棉莊就誇張了。
像包家,去年就開墾了超過一萬畝的棉田!
今年還在繼續開墾,估計到明年,包家的棉田至少會有三萬畝!
經略使趙卨以及向、高兩位國親,自也不例外。
都有著龐大的棉莊!
所以,熙河上下如一人。
但,這還不止!
棉莊加僱工,才是真正的王牌!
熙河周圍,在以溪巴溫、溫溪心為首的吐蕃王子們的倡導和號召下。
大量部族,紛紛將自己族中那些養不活的丁壯,送去了熙河的棉田。
他們通過牙行,可以坐享其成。
也可以跟著溪巴溫、溫溪心,一起去搶其他部族的丁壯。
於是,一個緊密的利益共同體就此建立。
而在這個時候,在熙河路的棉田進入採收時節的時候,青宜結鬼章打過來了。
熙河路的棉莊主也好,廓州的吐蕃、羌氐部族,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
這和過去的戰爭形勢,完全不同。
過去,青宜結鬼章也好,阿里骨也罷,他們去打溪巴溫。
參與者最多是宋軍加上忠於溪巴溫的那幾個部落。
其他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誰贏他們就幫誰!
可現在,青宜結鬼章,這打的那裡是溪巴溫?
他打的是整個利益鏈條上的所有人。
那些在去年和今年,派了大量餘丁去宋境務工的部族;那些享受了大宋商業優待政策的部族;那些靠著賣牲畜、皮毛、草藥、奶酪去宋境,才在連續兩年的大旱下活下來的部族。
於是,所有人都紅著眼睛,敵視著入侵的青宜結鬼章。
雖然很多部族,都沒有膽子也沒有那個能力,出兵跟隨宋軍作戰。
但,拿出自己部族的帳篷、燃料,動員部族的婦孺,為宋軍提供後勤便利,卻是做得到。
何況,宋軍還肯給他們錢,甚至是用市價購買他們的牛糞、糧食,租用他們的帳篷。
帶的錢不夠,也會就地寫一張條子,讓那些首領去河州領錢。
這就更使得這些部落的積極性高漲。
而對大宋來說,這其實花不了多少錢。
不到萬貫最多兩三萬貫的支出,在一場戰爭動輒百萬貫的軍費面前,根本不夠看!
這些錢,直接走的是熙河蘭會路邊防財用司的帳。
沒有剋扣,沒有中間商,也沒有刁難。
全部都是實打實的支付。
原因很簡單——誰會剋扣給自己看家護院的打手的錢呢?
因為種建中是官家身邊的人,也因為他是自己人——種誼、種樸等熙河種氏將領,也在河州、洮州開墾著大片棉田。
所以,王厚沒有瞞他,將這些事情,與種建中做了說明。
種建中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六月底從汴京陛辭,七月中旬才到的熙河路,然後又花了大半個月時間,在熙州城候任,最後才在這個月月初,到了河州任職,滿打滿算也就二十多天,對熙河的情況,雖然有所瞭解,但並不深。
如今,聽著王厚的介紹,他才知道,熙河路如今的真實情況。
棉田、僱工…
就像兩個緊密依靠在一起的旋渦,將所有人都捲入其中。
而且,這兩個旋渦還無比霸道。
管你是漢人、吐蕃人還是羌人、党項人,統統拉進去!
孔方兄面前,眾生平等!
種建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向王厚,顫抖著問道:“州倅,熙河路如此,不怕朝廷?”
“朝廷?”王厚笑了。
然後,他冷酷的抬起頭:“誰敢管?誰又能管?”
種建中嚥了咽口水。
這一刻,他想起了他在汴京城聽說過的那些小道消息。
“當今官家頗類漢文!”
坊間的議論,在他耳畔嗡嗡嗡。
王子韶的事情,在他心中浮現。
至今還在太學苦讀聖人經義的駙馬都尉郭獻卿以及吳安持的事情,也在他心中迴盪。
所以…
熙河路的總後臺是…官家?!
難怪…難怪…從上到下,都是有恃無恐。
也難怪,所有人都在光明正大的做事,壓根不怕人議論!
也難怪,師兄遊師雄,在那日會對他欲言又止了。
王厚看著種建中呆滯的模樣,拍拍他的肩膀,道:“彝叔,走吧!”
“吾在膚公城中,已為彝叔設宴!”
種建中帶來的這支來自熙河的天線寶寶,對如今的廓州戰事,至關重要!
因為這數千人的生力軍,或許野戰很難對抗青宜結鬼章的精銳騎兵。
可那些人有種誼的三千河州兵和溪巴溫的騎兵對付啊!
所以,種建中帶來的這支軍隊,要做的只有一個事情——保護種誼的後路,在必要時,參與追擊賊軍。
尤其是,俘虜那些河州兵馬沒空管的丁壯婦孺。
這一次,青宜結鬼章傾巢而來。
至少有五萬以上的牧民、農奴與婦孺隨軍。
跑掉一個都是對聖人仁恕之教的背叛!
因為,他們必然會在高原上,受盡虐待,忍飢挨餓。
以仁義為本的大宋,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墜入火坑?
必須救回去,讓他們去棉莊,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