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上下同利的熙河路(1)(第2頁)
每天坐衙,都是在喝茶,吏部上下大小事務,特別是選官、注闕的事情,他都是丟給
尤其是吏部侍郎王子韶!
更微妙的是,種建中記得,他六月下旬離京前曾聽說,吏部侍郎王子韶,已因為‘勤於王事、勇於任事、選官任賢’,而被降詔嘉獎,甚至追贈了父母官爵,妻子也有了誥命。
而王子韶什麼時候,升的吏部侍郎?
五月!
所以…
王子韶的勤於王事、勇於任事,選官任賢,就是指的他對熙河路的這一系列任官差遣安排吧?
種建中想著這些事情心緒就忍不住沸騰起來。
他可是在御前以武臣身份,教授了官家數月的武藝。
雖然官家很少會主動和他說話。
偶爾問起來,也主要是以拉家常為主,又或者以勉勵、鼓舞為主。
可是,種建中自己會觀察啊。
以他的觀察來看,那位官家,年紀雖然小,但把控權力卻很緊。
不要看,如今是兩宮聽政,而兩宮不懂庶政,大部分事情都是交給都堂宰執商議,她們只做最後的確認。
看上去,大宋的現狀是天子垂拱,兩宮肅然,宰執共治。
可實際上呢?
三衙、皇城司、開封府,都在那位官家手中捏著。
而吏部、戶部、大理寺這樣的關鍵機構,也被這位官家利用一次次機會,或掌握在自己手中,或拜授了他想要拜授的人。
王子韶就是很明顯的例子。
五月份的時候,王子韶本來還在被人彈劾,別說上任吏部,能保住寄祿官外放就阿彌陀佛了。
但是,很快就發生了翻轉。
王子韶屁事沒事,順利走馬上任吏部。
反倒是彈劾他的御史呂陶等人,被反手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他們在四月份留中的一份議論文彥博年邁,應該少去都堂的奏疏,不知道怎麼就‘外洩’了。
於是太師、平章軍國重事文彥博發脾氣了,撂挑子了。
最後,還是官家親臨文府慰問、勉勵,才將這位元老哄了回去。
呂陶等人因此灰頭土臉。
朝廷雖然沒有實際處置他們,甚至都沒有訓斥他們。
可自那以後,他們就安靜了很多。
再也不敢隨便開口了。
而這個事情和隨後發生的,前宰相吳充子吳安持進太學學習,然後與江寧的王安石之女和離、並將王家嫁妝全部送回江寧一事。
是種建中離京前,汴京城議論的最多的幾個事情。
坊間的人怎麼說來著?
“當今官家,頗類漢文!”
漢文帝,乃是明君,要不怎麼說汴京人的政治覺悟就是高!
連腹誹天家,都能說的這麼好聽!
腦子裡想著這些事情,種建中就已經被王厚扶了起來:“彝叔啊,你我乃世交,不必這般生分!”
“國家法度不可廢弛!”種建中收斂心神,正色的回答。
在御前的那幾個月,鍛鍊了他。
讓他學會了很多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在公開場合一定要稱職務!
不然,有些人是真的會翻臉的!
王厚也習慣了種建中這個嚴肅的態度,笑著道:“彝叔此行可還順利?”
“回州倅,末將自出枹罕以來,所過之地,民眾皆竭誠歡迎,送飯送水接納大軍,猶如家人。”
王厚微笑著驕傲起來:“這是自然!”
這是他的政績,也是他的功勞。
這一戰後,廓州百姓,簞食漿壺以迎王師的事情傳回汴京。
朝廷肯定會矚目於此。
升官賞爵,只在等閒!
種建中卻是有些不懂,他看向王厚,問道:“州倅,末將有一事請教。”
王厚笑眯眯的看向種建中,他知道對方想要問什麼?
無非不過是,廓州今年才設,而且是羈縻州。
在這之前,大唐廓州已陷吐蕃百五十年,當地基本沒有了漢人。
這沿路的吐蕃部族、羌人部族,不將宋軍視作敵人也就罷了。
怎會如此熱情的迎接,其熱情程度,幾乎達到了傳說的‘簞食壺漿’的程度!
這簡直是神話!
於是,王厚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用著他那口濃厚的熙河口音的正韻問道:“彝叔可讀過《禮記》?”
種建中點點頭,他當然讀過!
他從元豐六年開始,一直在汴京備戰科舉。
家裡的藏書,都快被他翻爛了。
“那彝叔可還記得,禮記哀公問的內容?”
種建中自然記得,只是,這和廓州的事情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廓州的吐蕃、羌人,還學過聖人文章,知道衣冠禮儀不成?
那也不對啊!
看著種建中的樣子,王厚哈哈一笑,直接給出了答案:“子曰:車不雕幾,器不刻鏤,食不貳味,以與民同利!”
“故與天下同利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今之熙河,便是如此!”
“廓州諸族,早已與我熙河同利也!”
這正是如今宋軍所擁有的最大優勢!
熙河路的棉莊就像一塊磁鐵,將熙河上下官員,無論漢蕃,都牢牢的捆在了一起!
彼此利益相同,追求相同,再無嫌隙!
現在的熙河,便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武臣,乃至於官衙里胥吏,都或多或少有那麼幾畝的棉田。
他們還在不斷墾荒,等著明年繼續擴大生產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