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五百八十九章 聞戰則喜(2)

向宗回踱著步子,到了如今已經將幕府從蘭州轉移到熙州的經略安撫制置使司官署。

 

然後,他就被人請到了後宅的院子中。

 

此時,這個院子已經被人清空了。

 

一個巨大的,足有兩三丈長的沙盤,被人擺在了院子中。

 

熙河路的高級將帥們,正圍在沙盤前,手裡拿著一根根長棍,在那裡指點著什麼?

 

這些將帥的年輕一代子弟,則在旁邊充當著助手。

 

這些人手中都捧著一本本厚厚的冊子,翻閱著、查找著一些東西。

 

作為熙河路的經略安撫制置使,趙卨穿著紫袍公服,被人群簇擁在最中間。

 

“子發來了。”趙卨看到向宗回的身影,當即就微笑著帶著將帥們,迎了上來。

 

將帥們也對向宗回拱手行禮:“末將等見過向公事。”

 

看上去,他們和向宗回的關係處的很好。

 

甚至,可以說是頗有些如魚得水的味道。

 

這就很讓人吃驚了。

 

因為,在大宋,外戚們在外面,常常會把關係搞得很糟糕,到處得罪人。

 

有時候,甚至會故意找茬,讓上上下下都不痛快。

 

偏生,朝廷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有意放縱、包容。

 

哪怕是當年的高遵裕,在熙河為將,也會隔三差五,挑別人刺,激怒幾個文臣武臣,讓他吃上幾本彈劾。

 

而向宗回、高公紀,自上任熙河以來。

 

與上下的關係,都搞的不錯,這就太不尋常了。

 

所以,御史臺那邊非常警惕。

 

從今年五月開始,就不斷有人彈劾熙河文武‘驕縱’、‘跋扈’。

 

這些傢伙不敢直接罵向宗回、高公紀,就逮著和他們走的近的人,那些給向宗回、高公紀說好話的人一頓罵。

 

不過,熙河這裡的文武大將們,早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像是趙卨——他都快要致仕了,烏鴉們罵的再狠,也傷不到他一根毛。

 

相反,等他致仕,朝廷照樣會隆重表彰。

 

若能在致仕前,立下戰功。

 

甚至可以以資政殿學士,甚至帶著節鉞致仕。

 

所以,趙卨充滿了幹勁。

 

河州的種誼,本來還心裡面打鼓。

 

但今年六月,天子聖旨,將他的兩個侄子種建中、种師中送到河州,聖旨親除種建中兄弟以右班殿直的小使臣階,為河州巡檢使。

 

種誼頓時秒懂。

 

於是,也不在乎了——對文臣來說,被烏鴉撕咬,是可怕的事情。

 

但對武臣而言,只要聖眷不失,烏鴉咬的越兇,就越說明前途遠大。

 

道理是簡單的——現在烏鴉咬的每一口,都可以是未來的罪名。

 

這叫什麼?

 

送把柄上門了!

 

所以,他反而和向宗回、高公紀走的更近了。

 

巴不得烏鴉們多罵幾句。

 

蕃官們就更跋扈了——人家和向宗回、高公紀往來,都是光明正大的。

 

烏鴉們也不敢咬他們。

 

因為,代表天子,宣慰蕃官,這是外戚的本職工作。

 

蕃官的兵馬,也不可能威脅到汴京。

 

向宗回微笑著,與趙卨等人還禮,然後來到了那沙盤前,看著沙盤上,已經被標註的密密麻麻,佈滿山崗的棋子。

 

向宗回不懂軍事,更不懂地理。

 

但他看著沙盤,依然是眼中放光。

 

“趙相公…”向宗回問道:“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趙卨看著沙盤上,那些圍繞著大宋邊境,密密麻麻的棋子。

 

這位老將的眼中,露出兇光:“子發,老夫與熙河諸將,都已經下定決心了。”

 

“此番,定要讓西賊在蘭州城下崩掉幾顆牙!”

 

“至於鬼章?”

 

趙卨看向從溪哥城直到河州的膚公城之間的廣袤原野。

 

“來了,就不要再想走了!”

 

西賊、吐蕃,從今年開春開始,就一直在整軍備戰。

 

六月以後,他們在邊境上的動作就越來越大。

 

特別是西賊那邊,他們在橫山到處徵糧、徵丁。

 

天都山那邊,都快變成工地了。

 

趙卨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不知道?

 

何況,大宋如今,還能通過大量親近大宋的眼線、內線,探知西賊的動靜。

 

沒辦法!

 

漫長的宋夏邊境,生活著成百上千個大大小小的羌人、党項部族。

 

這些人,素來有奶就是娘,乃是典型的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如今,西賊為了第六次蘭州會戰,大規模的強徵糧食、青壯。

 

不可避免的傷害到了這些部族的利益。

 

加上,熙河路這邊一改過去保守的政策。

 

對於來投者,不問出身,不問地位。

 

一概接受,一視同仁,全部安排去棉莊墾荒、種地。

 

至於這些人裡面有沒有西賊探子?細作?

 

熙河路的態度是不管!

 

為什麼不管?

 

因為熙河的棉莊,對新來的零散逃人,都會搞一個下馬威。

 

一開始的幾個月,會將棉莊最辛苦、體力耗費最大的工作給他們做。

 

譬如說修渠、墾荒、堆肥等等。

 

這些工作,一干就是一整天。

 

任你是鐵打的漢子,到了棉莊,面對這樣的沉重的體力勞動,天下來,就要累到氣喘吁吁。

 

而且棉莊都在曠野,僱工們都是住在附近的棚子裡。

 

一般的細作、探子,只要進了棉莊,就和進了監獄差不多。

 

而這些細作、探子,本都是西賊的貴族。

 

至少也是小軍官。

 

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生活?

 

不出十天半個月,就會想要逃跑。

 

但是,向宗回、高公紀很喜歡養狗。

 

他們從汴京帶來了大宋最有名的犬種——羅江犬。

 

就是那個仁廟時代,御史宋禧上書讓皇城養犬來作為警戒的羅江犬。

 

這種犬種,是蜀地名犬。

 

雖然體型小,但嗅覺發達,速度敏捷。

 

經過特訓後,它們能準確追蹤氣味,咬住就不放。

 

又因為體型小,所以食量也少。

 

於是,熙河上下紛紛派人去蜀地買犬。

 

如今,大小棉莊,都養著羅江犬,少的幾條,多的數十條。

 

這些機敏、忠誠的小狗,對一切動靜都很敏感。

 

只要有人敢跑,它們就會立刻狂吠,通知主人。

 

然後,帶著主人追蹤逃跑的僱工。

 

除了羅江犬,熙河本地,還有著一種和狼雜交後的犬種。

 

體格強壯,性情兇猛。

 

如今,大都被官府、軍隊飼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