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番外篇·次子(為盟主“上帝的塵封”加更)(第2頁)

“他那麼好學就全給他學好了啊,三姐兒,我想去騎馬。”

陸素裹正要說話,忽聽得院中有動靜響起,她不由想,父親今日怎此時回來了,遂趕到窗邊看去。

她見到父親正站在庭院中不停撫須,母親則站在一旁,像在等人。不一會兒,管事迎了一個少年郎君進來。

外客進院,一瞬間陸素裹是有些慌的,想要關上窗戶。

但定眼一瞧,卻見這少年十八歲左右年紀,披著武袍,身材挺拔,臉龐如凋琢出來的一般,尤其是一雙朗星般的眼,既透著堅定,又有種清朗之感。

她覺得該說他是美少年,他卻有武夫的身材與凌厲氣質。說他是武夫,那一作揖行禮,又是那般彬彬有禮,氣度雍容。

陸素裹見過許多京城少年,平生卻還是初次見這般人物。

~~

“見過老師,見過師母。”

“二郎受傷了?你才到軍中多久,這就……”

“好了好了。”陸秀夫打斷了妻子的絮叨,道:“你去煮些二郎愛吃的菜。”

“好,好。這漠北,食材太少,該讓二郎解解饞。”

“多謝師母。”

陸秀夫拍了拍張靖的肩,引著他到草坪上坐下,道:“按理而言,我本不該讓你過來相見。”

“學生也想念老師。”

“不必說虛言。”陸秀夫道:“在京城時,你我師徒感情並不深。怪我,不願與你交往太深。但到了這漠北……”

張靖笑道:“感情便大不相同了,學生真心覺得,在這漠北相見,與老師親近了許多。”

陸秀夫原是板著一張一本正經的臉,卻也被他逗笑了。

“你啊,靈,但或是因太靈了,膽大妄為,超出了分寸太多。”陸秀夫道:“若非如此,我不會出手。”

“老師是世上最守規矩的人,一定不會徇私。”

“我會。”陸秀夫道:“一會漠北大都護張珏就會過來,你的試訓結束了。”

張靖臉色變了一下,笑道:“這不是老師的為人。”

“我瞭解你,說什麼都無用。”陸秀夫起身,道:“準備吃飯吧。”

“不是我去,還是會有別人去。”張靖不肯起來,道:“將軍肯定是同意了我的計劃,換作旁人萬一做不到,枉死了性命,那就是因為老師以公徇私害死了他!”

陸秀夫並不理會,依舊站得筆直。

“這次老師為我開口,以至於使從軍報國的寒門子弟死了幾人,往後還要為其他權貴開幾次口?上行下效,長此以往,國事愈壞,必有老師的一份功勞!”

陸秀夫轉過頭,平靜地看著張靖,顯然太瞭解這個孩子的性情,根本不為所動。

張靖又道:“我知道我最擅長什麼,我從小最愛聽的故事,就是我父親母親相識的故事。我擅長那些,我有把握才提出計劃。”

“我不可能坐看你去送死。”

“我真有把握。”張靖道:“若是父親,他說放手讓我展翅高飛,就絕不會在地上牽繩。我想當鷹,不想當風箏……”

院外響起了動靜。

“相公,大都護到了。”

張靖四下一看,迅速向西邊的廂房跑去。

他毫不猶豫撞門進了一間屋子,關上門,見一個少女慌張跑開,兩個孩童轉過頭來。

“別怕,我是老師的學生。”

張靖咧嘴笑了笑,牙齒很白。

他很知道自己的笑容特別好看。

兩個孩童果然點頭。

張靖推開對面的窗,長腿一翻跨了出去,跑過邊庭,跳起,攀上院牆,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只有身後傳來了“哇”的兩聲。

陸素裹悵然若失,轉回內庭這邊看去,卻見陸秀夫捻鬚思索著,之後張珏大步過來。

“哈哈哈,君實,何事喊我過來啊?!”

“從南方帶了些食材,請君玉兄吃個便飯。”

“哈哈,好!不過,你若晚間請我更好,當此午間,喝酒怕誤事,不喝酒卻沒那意境,豈非糟蹋糧食?”

“君玉兄的‘糟蹋糧食’原是這般……”

~~

大半個月後。

夜裡,陸素裹與母親在爐火邊聊天,她低著頭,猶豫了很久很久,低聲問了一句。

“母親,那日到這裡來的少年郎,是誰呀?”

“他啊,算是你父親的一個學生。”

“父親還教學生嗎?”

“偶爾會到太學去講些……特殊的課業。”

“那……那少年……”

“三姐兒怎問起他來?”

“沒,”陸素裹慌忙應了一聲,馬上後悔起來,偏不知怎麼將這話收回去,拉著母親的衣角,道:“娘啊,我……”

“為娘懂的,但此事,你父親只怕不會答應。唉,那孩子也是,偏要去做那般九死一生之事。”

“九死一生?”

陸素裹轉頭看向窗外的風雪,心疼於自己無疾而終的感情……

~~

數百里外,風雪大作。

“咴!”

張靖摔在地上,抬起火銃,“卡”了一聲,卻已沒了子彈。

他抽出腰刀,仗著盔甲厚實,腰刀鋒利,悍然又噼殺了五人,殺得遍地是血,猶想搶馬而逃。

然而,二十餘騎已經圍了上來,終於將他圍得死死的。

“殺了他!”

“察八兒說要留他的活口!”

“彭”的一聲響,張靖被砸倒在地。

等他醒過來,身上的盔甲已被人剝了下來,眼睛也被蒙上了。

“說吧,你是誰?”有人用生澀的漢語問道。

“我會說蒙古語,你這隻蠢狗。”

“啪”地一巴掌摔過來,對方問道:“說,你是誰?”

“我是你祖宗!”

“別打了。”另一個蒙古男人說道:“留著他還有用,而且這一路上對我不錯。”

“是,大汗。”

“察八兒?”張靖大怒,喝道:“察八兒!你敢逃你就死定了!”

有冰涼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張靖,你應該感謝我留你的性命。”察八兒湊近了他耳邊,道:“我知道你是誰的兒子,你和你哥哥的爭吵我都聽到了,你以為我聽不懂漢語嗎?兩年來,我一直在偷偷地學漢語,卻故意考不過。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我就是不想學你們那些歪理,忽必烈就是那樣被你們變成了蠢狗。”

“你會說漢語。”

“我說了,我聽到你和你哥哥的爭吵了。張珪說的對,你這麼出色,出生入死三年,卻還只是一個小卒,為何?因為你的父親,張弘範曾經忠於蒙古。”

“孃的,你們蒙古人倒是單純,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勸服我嗎?”

“那你想死嗎?!”察八兒喝道。

張靖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