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八十八章 沒別的,就是不差錢(第3頁)

    張居正在磨坊案一出來的時候,就主張殺,王崇古等人的意見也極為一致,都是殺。

    “必然會查到的,陛下,當年東南倭亂,十分的複雜。”張居正點頭,他一開始就主張殺、主張抄家,是知道一定一定會查到通倭這兩個字身上,江南多少案子了,繞來繞去,最後都會繞到通倭這兩個字上。

    “所以,禁海是斷掌之痛。”張居正再次重申了自己對開海的支持態度,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僅僅靠他自己,完全不可能做得成,陛下從番薯開始,鼎力開海以來,大明在開海之中,受益良多。

    他只是首輔,哪怕是曾經攝政,也是首輔,而不是皇帝,大明這艘船向什麼方向行駛,大明這段歷史,終究是要陛下本人來對歷史負責。

    任何榮辱興衰,都集中在了陛下的身上,日後談論起來,也是萬曆皇帝的決策和影響,這是大明皇權高度集中的必然,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大明和倭國簽署的十七條已經開始執行了。”張居正到通和宮來,不是說江南磨坊案,江南磨坊案,既然能捅到皇帝面前,地方的鬥爭基本已經結束了,其實主要是讓皇帝來當裁判。

    這個案子是由戶部奏聞的。

    而張居正要說的是《禁止海賊條約》,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十七條,這十七條,林林總總方方面面,都需要大明督促安土幕府執行。

    “現在看來,織田信長是真的別無選擇了,一方面是毛利家帶著倭國的諸大名的步步緊逼,一方面是內鬼們覬覦著他的命,他只能依靠大明,因為大明是天朝上國,信譽極好。”張居正略微有些懊惱的說道:“看來,當初織田市入明的時候,咱們還是要價要的低了。”

    “織田信長顯然非常清楚,大明駐堺城的長崎行都司,是不會保護他的,所以他自己組織了一支親衛,這支親衛全都由大明亡命之徒和朝鮮的花郎組成。”

    張居正說起了倭國的局面。

    大明在大阪灣的長崎行都司名義上保護,但不會付諸於行動,都要靠織田信長自己,織田信長對倭人已經完全不信任了,只好訴諸於外力,名義上借了大明的名頭,實現了由天下人到安土幕府的轉型,而在實際上,織田信長的親衛,由大明、朝鮮亡命之徒負責保護。

    “這批來自大明和朝鮮的亡命之徒,一共有三千人,組建之初,就給毛利家狠狠的上了一課,這三千人奇襲了本願寺,將本願寺的僧兵全部殺乾淨後,揚長而去。”張居正說起了這股奇兵的具體作用。

    這些親衛,不僅僅是保護,還負責征戰。

    朱翊鈞打開了堪輿圖,看完了塘報,這次的奇襲,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因為沒有辦法長久佔領,只能殺人洩憤大火將本願寺燒的一乾二淨,本願寺不是本能寺,本願寺在攝津國石山,這裡是一向宗的本山所在,本山就是大本營的意思。

    一向宗與其說是佛寺,不如說是戰國大名,他們和織田信長的恩怨情仇很長很長,就是號稱地上佛國的一向宗,將織田信長定性為了尾張大魔王。

    現在織田信長將其徹底搗毀,也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毛利輝元的臉上。

    “也就是說,大明明明什麼實際行動都沒有,但織田信長依舊藉著十七條的餘威,做了很多事兒,擺脫了眼下之前的困局,對內,他不用過分擔心安危,對外,扳回一城,算是進入了對峙局面。”朱翊鈞看著倭國的堪輿圖,面色凝重的說道。

    “這個織田信長,是個人物啊,還是蠻厲害的。”

    在這個劇烈的動盪之下,人心啟疑的時候,織田信長以投獻大明為基本凝聚力,完成了一場大勝,穩住了局面。

    “不,現在是織田信長最危險的時候。”張居正搖頭說道:“陛下,矛盾說講矛盾的激化,織田信長看似擺脫了危機,但其實現在是矛盾激化到兵戎相見的前兆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時刻。”

    “內部,之前織田信長十分信任的那些家臣們,現在被排除在了權力中心之外,而對外,毛利輝元吃了這麼一個大耳光肯定心懷不滿,一定會和織田信長手下的家臣聯繫。”

    “最危險的時刻已經來臨,在最近一定會有一次極為激烈的衝突,你死我亡的矛盾激化,他這次很難躲得過去了。”

    “哦?先生為什麼覺得織田信長這次躲不過去了呢?”朱翊鈞有些好奇的問道。

    “陛下,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家賊難防其根本就是一句話,不怕念起只怕覺遲,織田信長在三子死後才意識到了出了家賊,已經為時已晚了。”張居正說完往旁邊看了一眼,朱翊鈞順著這個目光,看到了目光所及之處站著一個人,馮保。

    馮保當即就直接破防了!說事就說事,拿他舉例幹什麼!他眼睛瞪大,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王景龍刺王殺駕案裡,馮保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頓,能讓王景龍跑到乾清宮去,就是馮保失職,馮保當時真的有點飄了,甚至還因為李太后的信任,搖唇鼓舌,放大李太后的焦慮,搬弄是非,這就是家賊。

    張居正對皇帝說,家賊這種事,不怕念起,人的念頭有很多,動心起念都很正常,但就怕察覺晚了,那才是真的晚了,察覺晚了,這些個家賊,就是普遍存在,而不是個別。

    當初馮保在乾清宮磕頭,差點把自己磕死,這麼大的教訓,反而讓馮保現在的路走的很穩當。

    “織田信長必死無疑?”朱翊鈞試探性的問道。

    張居正點頭說道:“臣是這麼認為的。”

    朱翊鈞點頭說道:“先生,來做個賭局如何?朕賭織田信長必死。”

    “臣賭…不是,陛下,臣說織田信長必死,陛下佔了,臣難道賭他能活下來?”張居正一句話沒說完,直接被說懵了,這皇帝的賭局,把別人的路走了,讓自己無路可走?

    “哈哈。”朱翊鈞搖頭說道:“玩笑話,先生以為大明該做些什麼呢?”

    “什麼都不用做。”張居正十分肯定的說道:“無論倭國鬥來鬥去誰當家,這十七條,都得認,不認就打到他們認。”

    “先生所言有理,先生霸氣!”朱翊鈞這才瞭然,大明的確什麼都不用做。

    其實織田信長也做好了準備,把自己最對不起的妹妹送到了大明之後,準備放手一搏了。

    “我們從倭國身上也要看到教訓,任何時候,賭國運這種事,都要極力的去避免,因為十賭九輸還有一個投了河,賭國運必輸無疑,和賭坊裡的賭徒一樣,賭徒到最後都會輸的一無所有。”張居正說倭國,自然是說局勢,也是說教訓。

    賭國運,一次兩次輸了還好,輸了長教訓,贏了只會不斷的加碼,最後把全部身家輸的一乾二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