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八十八章 沒別的,就是不差錢(第2頁)

    “你睜開那雙狗眼好好看看,這裡面這些公子裡,哪個是王公子?”爪牙咧著嘴問道。

    廣寧門有熱鬧可以看,裡三層外三層全都是人,這囚車前的公子哥們,都一個打扮,綾羅綢緞,紆青佩紫,手裡還都很騷包的拿著一把紅木摺扇,每一個都是非富即貴。

    李杜才仔細分辨了半天,終於確信了自己上當了,因為他認識的王謙,不在其中。

    “我不知道。”李杜才失魂落魄的說道,其實凌雲翼說他用銀子也見不到王謙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八成是被騙了。

    王謙往前走了三步,指著自己說道:“我就是王謙,你若是變成了鬼要報復於我,認清楚我這張臉,別找錯門了。”

    “打開!”

    王謙大手一揮,幾個爪牙們,將銀箱子打開,裡面是一排排紅綢布裹著的御製銀幣,還不是銀兩,御製銀幣比白銀的流通性更強,也就是更值錢,幾十口銀箱子打開,白花花的銀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嚯!”朱翊鈞的眼睛離開了千里鏡,指著下面說道:“王公子大氣!”

    三萬四千銀,一共2125斤白銀,就這麼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你說我養了個外室趙氏,我媳婦當天回家差點把我撓死!”王謙抓起來一把銀幣,猛地扔了出去!

    “你說我和伱書信往來,以過年為由要了你一百四十兩銀子!害我被笑話!”王謙又抓了一把銀幣扔了出去,一邊扔一邊憤怒的喊著。

    王謙被人笑話了,人都是有圈子的,當王謙這個圈子裡的人拿這個當談資的時候,王謙人都被笑話了,叔叔嬸嬸這些長輩、狐朋狗友的詢問也就罷了,尤其是張居正的長子,五經博士張嗣文,在過年拜節的時候,不經意間問起了此事。

    王謙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王謙其實很羨慕焦竑、張嗣文他們的友誼,他們曾經為了課題拳腳相加,但仍然是好友,探索人類認知邊界,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兒,王謙也研讀過算學,但最終去不得格物院。

    張嗣文的詢問,直接讓王謙徹底破防。

    “我讓你說,我讓你汙衊我!你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嗎!知道嗎!你們不是貪了三萬四千銀嗎?今天都砸給你!”

    “給我砸!”

    王謙大手一揮,爪牙和狐朋狗友們,都在銀箱子裡拿銀子,扔向了李杜才,場面立刻熱鬧了起來。

    一兩一個的銀幣,真的砸不死人,但架不住銀幣多啊,三萬四千銀,直接就把李杜才給淹了,死是死不了,但也是生疼。

    “陛下,收到了消息,王次輔正坐著馳道的馬車,從西山煤局快速回京來了!”一個小黃門急匆匆的跑上了樓,告訴陛下新的情況。

    “啊?王次輔也知道了?好好好,再探再報,哈哈哈!”朱翊鈞樂呵呵的說道,過完年上工所有的怨氣都散了,新年的這一場熱鬧裡,還有王崇古訓子的戲碼,是朱翊鈞萬萬沒料到的。

    很快,王崇古的車駕就出現在了廣寧門外,這會兒那三萬四千銀還沒砸完,王崇古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逆子,你胡鬧什麼!”王崇古憤怒無比的說道:“瘋了嗎!”

    “爹,他羞辱我!”王謙這次沒有跑,倔強的站在原地,指著李杜才十分委屈的說道。

    王崇古看著銀幣散了一地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你砸吧。”

    這幾天,王謙確實很委屈,王崇古也就這麼一個兒子了,王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和王崇古的寵溺、縱容有很大的關係。

    王崇古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他立刻看出了兒子荒唐的舉動背後,反而能畫出條線來,日後這麼少的銀子,就沒必要攀咬他們家了。

    他們家真的很有錢,犯不上。

    “還是老狐狸更精明啊!”朱翊鈞略微有些可惜,沒看到王崇古拿著七星環首刀訓子的場面,王崇古可比王謙想的多,這番縱容的本意,就是為了自證清白。沒別的,就是不差錢。

    很快順天府丞王希元就帶著衙役到現場維持秩序,將人群隔開。

    王謙倒是大撒幣把銀子撒了出去,滿地都是,收拾還得順天府的衙役們收拾。

    “現場有一個算一個,平分了吧。”王崇古大手一揮,踹了一腳王謙,把王謙推上了車駕,帶著人離開了。

    王希元看著一地的狼藉,嘆了口氣,讓衙役隔開,現場一共上千人,王希元按人頭把銀幣分了下去,現場亂糟糟的一片。

    “算了,朕就不去領了。”朱翊鈞走的時候,對馮保說道:“李佑恭可是現場的人,他也要領一份。”

    王崇古要是不說平分,這三萬四千兩,都要歸了李佑恭,但王崇古說了有一個算一個平分,那就只能平分了,朱翊鈞在遠處觀望,自然不能拿,但李佑恭可以拿。

    “臣遵旨。”馮保笑著說道。

    由北鎮撫司衙門接手案犯,在瞭解到這個情況後,北鎮撫司衙門在大年初二就開始調查,經過了仔細的調查後,一共抓了三個王謙、四個王崇義,都是打著王崇古家人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的掮客。

    事情到這裡,就已經非常清楚了,李杜才行賄,並沒有送到王謙的手裡。

    李杜才被送進了解刳院裡,解刳院完全沒有外人想的那麼可怕,裡面總是被打掃的乾乾淨淨,而且也不是什麼實驗都要用到耗材,解刳院裡養著很多的小白鼠、猴子,很多時候都是在動物身上做了完整實驗之後,再在人的身上實驗。

    標本是無比珍貴的耗材,活著的標本對於解刳院而言更有價值,解刳院也是能省著用就省著用,當然對於被關進了解刳院的人而言,那還不如一刀砍了痛快,因為在解刳院裡,永遠不知道死亡何時到來,等死的這段時間,最是難熬,自殺是不能的自殺的,因為自殺,會被做成標本。

    朱翊鈞專門下章到了河南,告訴了凌雲翼李杜才被送進了解刳院的事兒。

    凌雲翼在河南殺了238人這件震驚大明國朝的案子,落下了帷幕,而另外一個大案,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就是江南磨坊案,十七望姓之家。

    南衙緹帥駱秉良主抓此案,已經開始對十七望姓之家,展開了抄家行動。

    在調查過程中,駱秉良發現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兒,這十七望姓之家,他們哄抬糧價,可能不是主要罪責,哄抬糧價得靠邊站,而是通倭。

    駱秉良在抄家的時候,發現這些望姓之家的白銀,都是倭銀,這引起了駱秉良的疑惑。

    在緹騎辦案的手段裡,有一種專門稽查銀路的手段,通過判斷銀子的流動、來龍去脈去查案,駱秉良是此中高手,帶著幾個提刑千戶,駱秉良開始抓著這個方向窮追猛打,終於發現了其通倭的鐵證。

    “緹騎們會查到他們通倭,先生早有預料嗎?”朱翊鈞看著駱秉良的奏聞,再看著坐在御書房裡喝茶的張居正,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