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四十八章 奇觀:正衙鐘鼓樓



                王謙長大了,有自己擅長的事業,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雖然頂著一個紈絝的名頭,但從來沒做過越線的事兒,比如王謙就從來沒有草菅人命,更沒有包庇奸猾縱容不法,也沒有向太子索賄,這一切都讓王崇古十分的安心。

    而這次的《有價票證分析》的書,王崇古還真的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王謙對整個交易行的投資,觀察的非常細緻,總結的極為到位,並且王謙身體力行,對裡面涉及的‘四個秘密’,王謙是知行合一,全都做到了。

    一個人如果能夠知行合一,基本上就能把自己安頓好了。

    王崇古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開始積極籌措建琉璃塔之事。

    李太后面對價值衡量法,仍然堅決不同意,她才不管什麼價值衡量,她就知道自己真的答應了,歷史的恥辱柱上,必然有她的名字,大興土木可不是什麼好詞,尤其是形容具體某個人的時候。

    最後,北衙琉璃塔,定名為了正衙鐘鼓樓。

    琉璃塔的整個建築風格沒有改變,仍然是以南衙大報恩寺琉璃塔為樣板,但是做出了簡單的修改,在頂部懸掛了一個巨大的錶盤,錶盤上有十二個時辰,而每個時辰分為了兩個小時辰,每個小時辰分為六十分,每分鐘六十秒。

    循環不止。

    一個時辰等於兩個小時辰,是宋代天文學家蘇頌的分法,而每整點的時候,鐘鼓樓上的更夫就會敲響吊在鼓樓上的時鐘,告訴所有人,到了整點。

    整個錶盤由大明皇家格物院設計,在時針的基礎上,增加了分針和秒針,六十為進制。

    之所以選六十進制,而不是大明天文學裡傳統的天、刻、分、秒百進制,是因為計算不方便,60是123456的最小公倍數,可以方便計算,一個小時的三分之一是二十分鐘,而且日晷是圓形的,還涉及到了圓的等分。

    其實這都是算學上的規定,算學就是精準的定義。

    之所以六十進制,主要是文化。

    中原自古有十天干十二地支,而天干地支進行循環組合,從甲子到癸亥一共六十個。

    大明的年、月、日、時,都是以六十為一個循環,比如萬曆十一年的科舉是:癸未科殿試金榜名錄,比如是在二月的己丑日,確定了餘有丁為主考官。

    大明年月日是以六十為循環,那大明的時辰也是六十一個循環嗎?

    時辰也是六十循環,時候的侯,其實就是六十個時辰為一侯,六十個時辰正好是五個十二時辰,正好五天時間,所以也叫五天一侯。

    年月日時都是六十一循環,那麼時下面的時間單位分和秒,都以六十為一個循環,唯理所在。

    正衙鐘鼓樓的大鐘表設計起來,對於皇家格物院而言,沒有任何難題,因為是時間單位,六十次一循環,那不是理所當然之事嗎?

    草圖在三月初七那天通過了廷議,而後開始了具體的設計,與此同時,選址也確定好了,就在東華門外。

    原來東華門外是十王府,就是大明未就藩,仍然留在京師的親王的住所,但因為大明大宗人丁不興,甚至鬧出了絕嗣旁支入大宗之事,十王府年久失修。

    而且有了十王城後,十王府就沒什麼意義了,成為了正衙鐘鼓樓的選址。

    本來,高達三十三丈有餘的鐘鼓樓可以一眼看穿整個皇宮,這對皇帝非常不利,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選在這裡才對,但因為皇帝不住皇宮,這個選址就非常合適了。

    皇宮因為皇帝住在裡面才是皇宮,現在的皇極殿、文華殿,頂多算是個大明皇帝的辦公衙門。

    禮部選了個良辰吉日,開始破土動工。

    皇帝的生活總是枯燥且充實的,大明皇帝每日都很忙碌,京師的所有人也習慣了皇帝陛下的勤勉和活躍,直到四月初三這天,本該大朝會的日子,大明皇帝突然下旨,停罷大朝會推遲召開。

    原因很簡單,御門聽政十多年的大明皇帝病了,而且發起了高燒。

    本來已經進入了四月的初夏,這個季節,已經開始炎熱,皇帝陛下一如既往的前往了京營操閱軍馬,在回城的路上,西北強冷空氣忽然而至,天氣突然變得寒冷了起來。

    十多年來,勤勉的皇帝陛下,終於病倒了,這一病就是…一天。

    解刳院的大醫官匆匆忙忙入宮的時候,陛下已經退燒,風寒的症狀已經全部褪去,大醫官們再來晚點,陛下就全好了。

    得益於長期習武,身體強健的陛下,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恢復了健康。

    為了不讓朝臣們擔憂,朱翊鈞在四月初五召開了大朝會,當群臣看到了大明皇帝再次出現在皇極殿的寶座上時,一切的疑惑都煙消雲散了。

    “一個強健的體魄,對於大明皇帝而言,何其的重要。”朱翊鈞看著桌子上堆著的奏疏,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偶感風寒,就這麼多的問安奏疏,恨不得把朕的御書房全部堆滿!”

    這些寫滿了忠誠的奏疏,各種肉麻的詞彙層出不窮,朱翊鈞還不得不翻看這些奏疏。

    應批盡批,是朱翊鈞答應過張居正的,自然要做到。

    朱翊鈞拿起了桌上的一枚章,上面就三個字,[朕躬安],意思是朕的身體挺好的,對於問安的奏疏,朱翊鈞專門刻了個章,遇到就框框的蓋章,磨坊的驢也要學會自己想辦法省力。

    “王謙發家的四個秘密,銷量如何?”朱翊鈞一邊蓋章,笑著問道。

    “那真的是火爆京師!甚至已經開始向各地散貨了,不得不說,這個名字是取得真的好!”馮保為陛下的靈機一動點了個贊,真的是太棒了!

    “矛盾說要不要改個名字?”馮保舉一反三,想到了矛盾說的推廣能不能用這個辦法。

    “瞎胡鬧。”朱翊鈞嗤笑了一聲說道:“你怎麼不去勾欄瓦舍對著那些仙女講政治呢?那不是對牛彈琴嗎?”

    嚴肅政治學的矛盾說等刊物文集,完全不適合這樣傳播,因為它本身就很嚴肅,將政治娛樂化,本身就是一種很危險的行徑,搞不好就是。

    政治活動,是群體決策的過程;而娛樂是吸引人的眼球,讓人感受到愉悅和快樂。

    將政治完全娛樂化的惡果,就是政治活動群體決策的過程中,為了吸引人的眼球,完全以關注度和話題度為導向,不斷的拋出各種不可能兌現的許諾、荒誕不經的論點、毫無根據的陰謀論、極其短視或者痴人說夢的目標,而且往往充斥著子虛烏有的謊言和欺騙。

    政治娛樂化會缺少事實,只有謊言。

    因為娛樂的所有的內容,都是圍繞著關注度和話題度而展開,一旦政治活動發展到這種趨勢,那所有的群體決策,都會違背事實去進行。

    大明存在類似的現象,表現為大明言官們為了彈劾而彈劾。

    譚綸朝日壇咳嗽,都要把兵部尚書劾去的地步,整個過程充滿了謊言和欺騙,若非譚綸直接挑明瞭說,那張王崇古提舉京營將領的名單,才是鬥爭的關鍵,坐在臺上的小皇帝,真的能看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