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零四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第2頁)
陛下最後說可以做書證,就是陳璘真的可以拿著這封信公開,並且當面質詢皇帝:你許諾過的!
其實沒有這個承諾,陳璘也是要做的,私市的周圍,一定會誕生無數的海寇窩,而這些賊巢就是東南倭患的根本,只有找到巢穴,徹底剿滅才能完成平倭,作為大明水師總兵,陳璘的職責就是安定海疆,這是抗倭一生的俞大猷,交給陳璘的那杆旗。
寧德縣的私市的規模,已經不弱於當初浙江雙嶼私市的規模,來往船隻,有紅毛番、大食人、倭人,以及大明大量的二桅船,大明的亡命之徒。
“我這一生殺了十七個倭寇,生吃了他們的心,夠本了。”
殺戮和希望,如此矛盾的意義,就是支撐著陳天德活下去的理由。
石茂華整本奏疏延續了他謹慎和少找麻煩的風格,將他的謀劃娓娓道來,不求吹求過急造成朝廷過重的負擔。
瞭山之所以要姚光啟,是因為姚光啟更像個海寇,臉上那道疤,長期海上生活,曬的黝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斯文闊少了,而且姚光啟本身是個生意人,能說會道,探聽情報,非常合適。
想進步,而且肯去邊方,就值得朱翊鈞如此慈眉善目,耳提面命。
“力有未逮,操船逃命。”陳璘顯得有些頹然,當了總兵,就不能輕涉險地了,當初他也是單船至首裡府探聞情況,出生入死的浪裡白條。
姚光啟一臉懵的被帶到了瞭山面前,而後二桅小船載滿了貨物,趁著夜色向著寧德方向而去,第二天還未破曉之時,姚光啟才知道了這次的目的。
“這兩條船,剛剛血洗了一個漁村,船艙裡除了貨物,還有四個女人,兩個孩子。”陳天德走到了姚光啟身邊,示意他可以動了。
大明都餉館百值抽六,並且有軍、政、宦三方監察,如此低的關稅,還有走私之事發生,朱翊鈞確實非常的憤怒,但也格外的冷靜,仔細偵查後,一擊必殺,絕不姑息,決不輕饒,無論查到誰,都要一查到底,哪怕是王崇古,也要將其斬殺。
整個私市,在三天的時間內,進出了超過一千條船隻,可見其規模之龐大。
他習慣了海上生活,把自己綁在船上睡的正香,就被叫醒了,滿肚子的怨氣。
二桅船舶緩緩的靠在了芙蓉島上,島上有一眼圓泉,提供淡水,島上有密林環繞,圓泉水順流而下,在島的西側,有一個天然的小港口,叫圓泉灣,可以靠岸,而前往私市的船,就停留在圓泉灣內。
朱翊鈞思索再三,才在密疏上寫道:[繁霜盡是心頭血,灑向千峰秋葉丹,我朝壯士平倭三十春秋,終平海波,今日波瀾再起,除惡必盡!朕許天子之諾,浙撫朱紈、李天寵,大司馬張經之事,絕不再現,此書可傳閱,亦可為書證。]
朱翊鈞寫完了內容後,花押朱中興後,再取萬曆之寶蓋在了密疏之上,才將其完全封存,放在了密匣之中封好。
陳璘將密疏點燃,扔進了火盆,靜靜的看著燃燒乾淨後,倒了點水攪合了一下,事情的發展會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即便是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陳璘可以倒下,但陛下絕對不可以,陛下的信譽不能受損。
無名之輩?長河為咽,青山為證,豈曰無聲?河山即名。
“該死!該死!該死!”姚光啟見到了被帶下船的女人和孩子,他們和很多漁民一樣,穿著簡陋,上衣下褲,被帶下船的時候,臉上寫滿了驚懼和惶恐,孩子躲在女人的懷裡,而那四個女人都是遍體鱗傷。
河套為腹心,西域為羽翼藩籬,石茂華的戰略得到了大多數朝臣們的認可,但是現在朝廷沒有錢,大部分的意見是,升級陝西行都司為一級布政司行政區,但軍屯衛所暫不外移,等到朝廷財用盈餘之後,再做打算。
“哦對了,我還有個義子,逃亡的時候,一個快餓死的婦孺將孩子交給了我,我帶著孩子逃啊逃,又遇到了倭寇,我拼死殺了那兩個倭寇,卻沒能護住孩子,當時廣東總兵張元勳招募客兵,我就參加了,就一直跟著現在的水師總兵陳璘了。”
萬一查著查著涉及到了帝師元輔張居正,陛下就必須要做出抉擇,倒張意味著新政需要推倒重來,殺了他陳璘,就百事大吉了;或者萬一涉及到了李太后的父親武清伯李偉一家,太后親眷,陛下就只能為難。
姚光啟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多少想抽自己一巴掌,這真的是不該問的亂問!這年頭沿海的百姓,誰家裡不是跟倭寇血海深仇?
自己真的是多嘴!
“那你沒有再娶嗎?”姚光啟有些奇怪,瞭山的俸祿可不低,討個媳婦還是可以的。
“你沒有家人嗎?”姚光啟不是很在意的問道,他就是在閒聊罷了。
“無名之輩罷了。”瞭山搖頭,他很少用自己的名字,平日裡就是瞭山代稱,這也是大部分瞭山的習慣了,名字其實不重要。
朱翊鈞在整個七月的心情,就像是天上的烈日一樣的明媚,重開西域靡費鉅萬,最後開的礦,不見得能賺回來,但至少朝臣們沒給皇帝添堵,無論西域有沒有人,有沒有礦,為了河套為了守住綏遠,也要拿回西域,算是大明上下少數一次,達成了難能可貴的共識。
陳天德帶著海防巡檢前行,一邊快速前進,一邊回答道:“八十七人。”
海防巡檢皺著眉頭,看著姚光啟,十分確信的說道:“像!混哪一片的?被瞭山招安了?”
寧德縣這裡也沒有海防巡檢,所以沒有及早發現,大明一千多個海防巡檢,看起來很多,但是算上長崎、琉球、呂宋、舊港總督府,如此龐大的海域,這點巡檢司,真的太少了。
石茂華的奏疏,引發的討論持續了整整大半個月,才慢慢的落下了帷幕,朱翊鈞專門召見了所有前往甘肅的官員,耳提面命,讓他們小心,而且提醒他們注意防塵,要帶著親隨護衛,不要單獨出行,不要喝生水防止生病等等事情,可謂是做足了仁君的派頭。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伱讓我跟著你探查賊巢?你病了,還是我病了!送我回去!”姚光啟都快瘋了,浪裡白條都是瘋子嗎?
“陛下,氣大傷身,這麼多年了,那張四維都變成一萬多片的標本了,陛下何必跟小人置氣呢?無論小人做了什麼,還能攔得住大明再興的步伐嗎?大勢已成,滾滾向前,臣是怕陛下氣著了。”馮保將密匣放進了盒子裡,再加了一層司禮監火漆封口,勸陛下氣大傷身。
主要是這一批官員,都是主動前往邊方,甘肅又不是什麼好地方,絲綢之路僅剩那點油水,不是主要動力,建功立業才是官員們的目的。
無人倖免,海防巡檢乾淨利索的在一刻鐘的時間內,解決了所有的敵人。
陳天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沒有了,父母、妻子、同鄉都被倭寇給殺了。”
姚光啟愣了很久很久,他已經完全語塞,作為勢要豪右出身的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位瞭山,如此的悽苦。
吧唧。
姚光啟是海帶大王,他受山東巡撫王一鶚之命,押送了一批棉布、煤炭、海帶在松江府換取松江布。
四個哨位解決後,隨著手勢的不斷揮動,海防巡檢的身影增多,從各個方向腳步輕快的接近了那幾處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