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零四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

    日後被稱為甘肅的地方,現在叫做甘肅鎮,隸屬於陝西行都司,和遼東都司隸屬於山東一樣,任何的奏疏都要到陝西繞一圈,大明之前沒有收復河套的時候,就不算是繞路,但現在大明有了河套之後,就變成了繞路,和之前繞道山東是一個道理。
 


    (陝西行都司——甘肅鎮)
 


    陝西總督石茂華的意思是,將甘肅鎮升級為一級行政區布政司,而後將陝西行都司外移至關西七衛,建立軍屯衛所,來進行實控,並且隨著國力、馳道的修建,逐漸將西域收入囊中。
 


    沒有西域,就沒有河套,沒有河套,山西大同、燕山防線就是前線,收西域守河套,就是守京師腹地。
 


    朱翊鈞將陝西總督石茂華的奏疏下章兵部和吏部,詢問意見,讓朝臣們廣泛討論是否要重開西域,並不是說馬上就打,立刻就開拓,而是循序漸進。
 


    漢唐的軍事政治經濟中心,都在關中長安,即便是從長安出發,征伐西域,三十石的糧食運到邊方,就只剩下了一石,在馳道沒有修到嘉峪關之前,大明對西域的擴張止於關西七衛,這是石茂華給出的明確提議,因為超過關西七衛,意味著要跨過大漠作戰。
 


    潛伏作戰開始了,這是姚光啟第一次親眼見到海防巡檢出手,一個人影在樹影之間晃動逼近了打著哈欠的哨位,寒光乍現,哨位上的海寇就癱軟在了地上,在姚光啟沒看到的角落裡,一個暗哨同時被擊殺,一明一暗,互相警惕,已經十分謹慎了,可是碰到了訓練有素的海防巡檢。
 


    陳天德逼迫兩個孩子,挖出倭寇的心臟,無論日後這兩個孩子是否會成為戰士,挖出了心臟也算是報仇了。
 


    姚光啟用力的捂住了嘴巴,因為停留在圓泉灣的兩條船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四名海防巡檢,將船上的哨位快速解決了。
 


    陳天德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說道:“那年是嘉靖四十二年?記不太清了,我那年剛滿十六,孩子一歲,倭寇當著我的面兒,殺了我的孩子,淫辱了我的妻子至死,然後把我給閹了,以此取樂。”
 


    當然他不是個書生,也是習過武的,文不成,武藝還行。
 


    陳天德沒有騙姚光啟,私市的所有船隻,都是海寇的船。
 


    朱翊鈞甚至懷疑,科道言官們的贊同,只是為了讓西山,遍佈門頭溝的窯井停工,讓滾滾濃煙離自己遠一些。
 


    問現在戚繼光寫不寫詩?戚繼光只會寫:你有快馬鞭,我有三騎營,大家都有馬,打的你抱頭竄。
 


    姚光啟明白了,這些人要夜裡入私市,所以現在快中午的時候,反而會睡覺,一切都有條不紊的按著計劃進行。
 


    私市危害極大,這是大明保稅戰爭的一部分,同樣,私市的船全都是海寇的船。
 


    “把他們的心挖出來,他們殺了你的親人,這是他們該得的待遇。”
 


    陳天德趴在姚光啟的旁邊說道:“私市的船都是海寇,人人手上沾著血,你不必顧慮濫殺無辜,或者躲在這裡,我們半個時辰就好。”
 


    之所以之前沒有發現,是因為所有的船隻,白天都隱藏在出海口外的群島之上,在夜色降臨的時候,才會出入,夜裡海上是漆黑一片,很難察覺。
 


    而陳天德、姚光啟的船停在了東北側,這裡是一片險灘,還有沙灘,很容易擱淺和撞到暗礁,顯然已經將暗礁探明,船隻有驚無險的靠岸,一共四十三名海防巡檢,跳上了沙灘,向著西側的圓泉灣而去。
 


    是的,現在的戚繼光已經完全沒有詩才了,皇帝要求,戚繼光就寫點打油詩糊弄皇帝。
 


    陳天德緩緩的抽出了佩刀,笑著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他們。”
 


    繁霜盡是心頭血,灑向千峰秋葉丹,是戚繼光一首詩,寫於薊州總兵之時,那時候戚繼光顯然有些迷茫,畢生的心血如同灑在千山萬嶺上的濃霜,把滿山的秋葉都染紅了,終於盪滌了海寇,換來了海波的安寧,寫詩的時候卻只能拒敵,不能出擊的迷茫。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姚光啟雙手合十,十分誠懇的道歉。
 


    “我去一趟吧,順便把姚光啟給我用下。”瞭山笑著說道。
 


    “我把你骨灰帶回何處?”姚光啟的嘴依舊是毒蛇一樣,這平白無故的辦這麼一趟要命的差事,任誰都會有怨言。
 


    墩臺遠侯夜不收哨,海防巡檢浪裡白條是可以稟報總兵身邊的瞭山,以確保情報不會出現遺漏、調換、錯誤。
 


    陳天德不希望這兩個孩子永遠活在仇恨之中,這是他活著的另外一個意義。
 


    皇帝的許諾,陳璘相信,因為陛下從未有過一次的食言!哪怕是少時之言。
 


    姚光啟覺得自己瘋了!他手抖,不是怕,是興奮到手抖!好像是枯燥無味的人生,忽然又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一樣的興奮,他馬上就要親眼目睹、親身經歷平倭的第一線,這種由衷的興奮,讓他兩眼開始泛紅。
 


    芙蓉島是寧德海外一個圍不過三十里的小島,這裡盤踞著一個窩點,裡面有兩條準備前往私市交易的二桅船,而陳天德需要獲得私市的船引,根據經驗,私市的船引和大明的船引一樣的嚴格,唯有獲得船引,才能進入私市之內。
 


    因為甘肅是河西走廊,是絲綢之路,即便是現在駝鈴聲不再像漢唐那麼的密集,但仍然有商隊不停的出現在嘉峪關,勉強算是個肥缺,而且大明要重開西域,這就是青史留名的機會,大把大把的功勞在等著,想進步的自然要去搏一搏。
 


    天邊升起了一道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海鳥歡快的鳴叫著飛過,留下了鳥屎落在了姚光啟的臉上。
 


    馮保為之愕然,而後笑了笑,陛下的話總是帶著一絲冷酷的幽默。
 


    下面則是承諾,讓陳璘儘管做,把天捅出個大窟窿來,大明皇帝兜著!他也會履行諾言,護平定海寇的陳璘安全,朱紈、李天寵、張經,是求榮得辱,為了安定東南盡心籌劃,奮力作戰,取得大勝後,反而不得善終,自殺,斬首。
 


    陳天德想了想,看著海面,平淡的說道:“我還真沒想過,就,灑在大海上吧。”
 


    殺光他們,這是對倭寇、海寇唯一要做的事兒。
 


    密匣上有兩道火漆密封,而每過一個水馬驛、海防巡檢,都會多一道火漆密封和印章,哪裡出現問題,一目瞭然。
 


    “出現問題,解決就是,大明這麼大,還能不出點么蛾子事兒嗎?”馮保一貫認為,大明不怕有問題,怕的是不敢面對。
 


    朱翊鈞嘆了口氣,點頭說道:“你說得對,凌部堂在京的時候,也跟朕說,他其實也不想殺人的,但是有的時候看到那些事,他忍不住,廣東巡撫王家屏,前段時間跟朕抱怨,說嶺南發現一隻蟑螂,就有一窩的蟑螂。”
 


    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他們有多少?”姚光啟握著手中的刀,低聲問道。
 


    陳璘是水師中,最高價值目標,萬一陳璘折在了寧德縣私市,那才是天大的事兒,所以,陳璘不能去。
 


    陛下的信譽就是撐起大明將傾日月倒懸的天柱。
 


    瞭山被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陳天德,本來叫陳五二的,後來改名為了陳天德,原來是山東密州人。”
 


    “合適!”陳璘攥著拳頭說道:“怎麼總兵就不能去親自探聞賊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