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七十三章 陛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第3頁)

 


    相比較張居正做事光明正大的霸道,王崇古這種人,才必須要提防再提防,稍不留心,就會上當。
 


    海瑞和潘季馴坐的比較近,小聲的解釋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潘季馴眼睛瞪大,他對之前的風波有所耳聞,潘季馴真的以為朝廷窮瘋了,要把海貿的利益完全掌握在朝廷手裡,最後因為反對聲浪太大才停止。
 


    結果事實的真相,居然是這個模樣!
 


    勢要豪右盯著海貿那點厚利,王崇古盯著勢要豪右的命根子。
 


    “次輔做事素來如此嗎?如此的…如此的足智多謀嗎?”潘季馴低聲詢問著海瑞,他一時間找不到很合適的詞,老奸巨猾、詭計多端很合適,但實在是不適合當著面說。
 


    海瑞想了想點頭說道:“素來如此,不過王次輔不是元輔的對手。”
 


    廷議在爭吵中結束,朱翊鈞已經對廷議的熱鬧抱有很大的熱情,在廷議之後,朱翊鈞專門留下了王崇古和潘季馴,詢問了王崇古關於廢除賤籍以及市舶司還田事之後,才跟潘季馴交流起綏遠諸事。
 


    王崇古從文華殿離開的時候,腳步極其輕快,這還田疏算是有了具體的章法,雖然還只是蝴蝶小小的扇動了一片翅膀,但火苗已經點燃,還田疏是火苗,田地是可燃物,勢要豪右是空氣,窮民苦力同樣也是空氣,對田地的爭奪,這場看不見的土地戰爭已經打響。
 


    但是王崇古走著走著,忽然站定,眉頭緊鎖,他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他越想越不對,右手握拳,用力的打在了左掌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上,他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不知不覺之中,他又上當了!上了張居正這個傢伙的當!
 


    王崇古氣急敗壞的走進了文華殿對面的文淵閣內,站在張居正面前,嘴角抽動了下,拳頭緊握,青筋若隱若現,帶著壓制的憤怒低聲問道:“張居正,你又陰我!”
 


    直呼其名的憤怒,王崇古是真的怒火沖天。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坐下說,不要那麼大的火氣,我又打不過你。”張居正帶著和皇帝同款的笑容說道:“王崇古啊,咱們也是老對手了,從隆慶年間鬧到了萬曆十年,這已經十五六年了吧,有合作,有對抗,還有生死之仇。”
 


    張四維被族誅了,那可是王崇古的親外甥,張四維死的時候,主少國疑,皇帝是靠著張居正的支持才做到的,沒有張居正支持,皇帝和太后,不過是後宮裡的孤兒寡母罷了。
 


    “但唯獨這次,我沒有坑你。”張居正非常確信的說道。
 


    “之前說好的,我就是上本《請均田役疏》,具體的執行你來做,這是當著陛下的面兒,你攬下的差事,現在落到了我頭上!我在總裁普查丁口、廢除賤籍,還有還田,還田啊!你要害我啊!”王崇古攥著拳頭,用力的揮舞了幾下。
 


    “你不怕那些狗東西反攻倒算,我怕!你忘了謝遷後人之事了嗎?”
 


    王崇古提及了一件舊事,嘉靖三年,道爺大禮儀之爭大獲全勝,趕走了楊廷和,但這不代表著道爺就已經完全掌控了朝廷,嘉靖三年到嘉靖六年,朝中反對的聲浪一波接著一波,後來道爺沒辦法,請出了謝遷。
 


    謝遷諡號文正,成化十一年狀元,孝宗、武宗的帝師,算是資歷極高的人物,嘉靖皇帝請謝遷入閣就是為了壓制文臣們一波接著一波的聲浪,謝遷最終入閣,就代表著他支持嘉靖皇帝的大禮儀。
 


    政治鬥爭是很殘忍的,嘉靖二十六年,謝遷後人被‘倭寇’殺的乾乾淨淨,只有次子謝丕遠遊不在家中身免,這也是朱紈突然巡撫浙江的原因,嘉靖二十五年,剛剛領命巡撫南贛的朱紈,突然得便宜行事的聖旨,巡撫浙江,是道爺想知道究竟,但最後朱紈自殺明志,倭患四起。
 


    謝遷是諡號文正的首輔,住在餘姚縣城裡的謝遷後人,就這樣被登門殺害,餘姚縣令說是倭寇,說是謝遷後人和倭寇私市,分贓不均招致殺身之禍。
 


    但王崇古對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通倭通番,王崇古也幹過,誰通倭通番在自己家裡私相授受?而且這倭寇來無影去無蹤,殺了人之後一個犯人都沒抓到。
 


    王崇古當然不能肯定,謝遷後人滿門慘案,和當初謝遷入閣平息非議有因果關係,但王崇古怕。
 


    王崇古從不是張居正,他甚至連普查丁口的因果,都不敢沾染,結果現在,沾上了天大的事兒,還田!
 


    “不會的。”張居正側了側身子說道:“以前,致仕要落葉歸根,現在,咱們死後,都得埋到西山陵去,這就不一樣了,何必焦慮呢?子孫後人也是久留京師。”
 


    王崇古一愣,隨即意識到了問題的不同,這裡是京師,的確和過去不同,京師這片地方,的確么蛾子事很多,但總歸是天子腳下,主要原因是,王崇古他和謝遷的情況不同,他可是頂級肉食者,他家裡不動手欺負別人都是好的。
 


    “所以啊,這可是名垂青史的好機會。”張居正笑容和煦,提到了一個王崇古最關切的地方。
 


    這件事成了,王崇古日後評價,少說也是個萬曆新政的功臣!
 


    “容我緩思。”王崇古很清楚自己上當了,這一來二去,他成了請均田役疏和還田疏的執行者,揹負了責任的同時,相應的也會擁有名聲,哪怕是真的失敗了,頂多落個致仕的下場。
 


    “我本來是反對還田疏的。”王崇古十分確信的說道:“到現在,我還是反對!”
 


    王崇古扔下了他還是反對的堅決態度後,就選擇了離開文淵閣,雖然沒有完全應承下來,但也算是答應了,王崇古沒選擇,已經上了賊船了,下不來了,他在盯著勢要豪右,張居正在盯著王崇古。
 


    “還以為王次輔會發飆呢。”王國光嘖嘖稱奇,這王崇古真的是被張居正剋制的死死的,糊里糊塗的成了還田疏的執行者。
 


    “他主要是怕陛下。”張居正搖頭說道:“我的確是在幫他,王次輔這幾年一直想徹底甩了奸臣這個名號,他是僭越之臣,陛下心裡始終擰著個疙瘩,他不做點驚天動地的大事,這個疙瘩是沒辦法徹底解開的,鍘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終日惶惶不安。”
 


    “身後名,他也不想被人罵幾百年,上千年。”
 


    王崇古作為僭越臣子,想要徹底在陛下那裡贖罪,就得做點大事,一來為了老王家的全家老少,二來,為了身後名,王崇古有充分的動機去做,因為他的根基不再是晉黨,而是官廠團造那15萬的工匠。
 


    之前王崇古問陛下,用什麼力量來對抗瘋魔的鄉賢縉紳的反撲呢?就在王崇古的腳下,那十五萬的工匠還在擴大,等到規模再大些,就是對抗鄉賢縉紳的洪流,王崇古的身份也會從晉黨黨魁,變成工黨黨魁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