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六十九章 還田的三個階段(第3頁)

 “先生大才。”朱翊鈞收好了奏疏,真心實意的說道。

 張居正則俯首說道:“陛下弘毅。”

 他這些內容也不是什麼新鮮東西,其實就是南宋末年賈似道官田法的變種,當時南宋危如累卵,賈似道太過於心急了,弄的一地雞毛,賈似道被押解他的縣尉鄭虎臣所殺,四年後,南宋就亡了。

 其實張居正在萬曆二年就已經在做這些了,比如萬曆二年廷議定,出海船隻,一張船引,換一萬畝良田,下田按四分之一折,中田按二分之一折,松江府已經過贖買,只不過當初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供給水師所需。

 現在張居正的新政,目的完全不同,這本奏疏裡的內容是普世性的。

 “先生,今天朕不提這個事兒,先生是不是不打算上這道奏疏了?”朱翊鈞十分認真的問道。

 張居正俯首說道:“陛下,大明已經很好了。”

 在張居正看來,沒必要做到那一步,大明中興已經成為了定局,多做則多錯,萬一真的因為推行新政,弄的大明四分五裂,那不是張居正想看到的局面。

 “現在最重要的事兒,是用膳!”朱翊鈞站了起來笑容滿面的說道。

 天大地大,乾飯最大。

 朱翊鈞在全楚會館用了午膳,回到了通和宮後,前往了北土城大營操閱軍馬,日暮西斜,大明皇帝回到了通和宮,收到了司禮監稟筆太監整理的皇極門奏聞疏。

 每年朱翊鈞都要在過年前接見外官、縣丞、耆老和百姓,從萬曆元年的少數外官,到現在近千人的規模。

 這些奏聞疏,幫助朱翊鈞瞭解大明現狀。

 過年前這幾天,朱翊鈞並不輕鬆,他要去大興南海子見墩臺遠侯的家屬,要去永定毛呢廠視察,還要到西山煤局見窯工,而後還要帶著皇后前往養濟院,查看窮民苦力過冬之事,這都是慣例。

 臘月二十一日這天,朱翊鈞還專門去了趟大司馬府,譚綸的狀態越來越差,朱翊鈞等了半個小時辰,沒等到譚綸清醒來,只能離去。

 譚綸在硬挺著等京營凱旋,但大醫官說,譚綸很難挺過這個冬天了。

 夜深人靜,朱翊鈞又打開了張居正的《還田疏》看了許久,張居正完全不知道徹底的土地運動會給大明帶來何等的影響,就像他遲遲沒能寫出來的階級論的第二卷分配一樣,所以他沒有上奏。

 但張居正覺得那是對的,那是方向,所以一直在思考,打破千年以來的封建生產關係,釋放佃戶的生產力這種事,已經不是離經叛道,是大逆不道了。

 “陛下,該歇息了。”王夭灼帶著一陣香風走了進來,笑盈盈的說道,眉眼如水,含情脈脈。

 王夭灼,大明皇帝后宮的最後希望,從古至今,跟國事爭寵這件事,從來沒有如此困難。

 “南衙奴變,他們喊出了鏟主僕貴賤,貧富而平之,朕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做到,但朕知道先生這個還田法,是可以的。”朱翊鈞將奏疏鄭重的收了起來,他已經讓司禮監稟筆太監抄錄了數份,送給廷臣去了。

 萬曆十年的新政,就是普查丁口、廢除賤籍、還田法。

 王夭灼能聽明白,她的夫君總是會跟她提到這些,王夭灼從不幹政,但她很清楚,她的夫君是天下社稷之主,心繫黎民百姓、禮賢下士、信賞罰、勤政的人主。

 “陛下覺得應該做就做。”王夭灼吐氣如蘭,低聲說道:“夫君,娘子從老嬤嬤那兒學到了點花樣,給夫君看看。”

 “哦?”朱翊鈞眉頭一挑,既然對方發出了pk申請,朱翊鈞沒有避戰的道理。

 七月七日,朱軒姝出生後,王夭灼一直在做產後恢復,這顯然恢復好了。

 次日清晨,朱翊鈞從睡夢中準時醒來,看了看累壞了的王夭灼,輕手輕腳的離開,小別勝新婚,王夭灼昨天晚上玩的有點瘋,累得不輕,朱翊鈞則還要參加今歲的最後一次廷議,所以早早就起來了。

 王夭灼迷迷糊糊中知道夫君走了,身邊的大火爐突然消失,她當然感覺得到,她累的實在是睜不開眼,無法掙脫棉被的封印,又昏昏沉沉睡去,只是把朱翊鈞的枕頭抱在了懷裡。

 “莽應龍死,東籲內亂,我雲南地方有司,應該多加防範,枕戈待旦,莽應裡輕視我大明久矣,在馬六甲海峽戰事結束之前,都不做進攻。”兵部尚書曾省吾首先說了過年前的戎事。

 海路並進,才能徹底消滅東籲的抵抗意志,這是譚綸在的時候,就已經確定好的事兒。

 莽應龍在的時候,莽應裡就多次發表了輕視大明的言論,比如時常對左右說:大明內外交困,若一日我為王,我必輕而取之這類的屁話。

 莽應龍活著的時候,都不敢輕易撩撥大明,但莽應裡真的敢。

 “長崎、琉球、呂宋、舊港總督府送來賀表賀歲。”禮部尚書萬士和樂呵呵的拿出了四份奏疏,這是四大總督府送來的,也算是表達恭順之心。

 萬士和看向廷臣,笑著解釋道:“主要是舊港那邊傳來了好消息,果阿總督府內亂,鷹揚侯張元勳趁其內亂,果斷進軍,連克十二寨,眼下果阿總督府在馬六甲海峽,只剩下一個馬六甲城,孤立難援。”

 “好!好啊。”曾省吾眼前一亮,看向了堪輿圖,馬六甲城和周圍的小稜堡,都是極其難以攻克的,張元勳的戰略就是大水漫灌,重點攻堅,好打的城堡早已經拔掉了,剩下的都是最難的。

 大明知道馬六甲海峽的重要性,果阿總督府也知道,果阿總督和第烏總督聯手拒敵。

 剩下這一城十二堡是最難啃的骨頭,按照張元勳的計劃,最少還需要三到六個月的時間,才能攻克馬六甲十二堡,最後取馬六甲城。

 這果阿總督府發生了內訌,直接加速了這個進程。

 發生內訌的原因,是一部分想留,一部分想走。

 長達兩年的戰爭,讓果阿總督府內部聲音產生了極大的分歧,大明取馬六甲海峽之心極為堅決,葡萄牙西班牙本土又太遠了,沒辦法直接軍事支援,既然一定會丟,那不如早早離開。

 抵抗意志逐漸薄弱的葡軍和扈從們,在食物、淡水開始變得短缺的時候,分歧被一點點的放大,終於發生了內訌,收到了消息的張元勳果斷出擊,一舉蕩平了十二堡,僅剩下馬六甲一座孤城。

 這座孤城,已經不影響大明商舶通行海上了,也就是說,大明已經完全實控了馬六甲海峽。

 “還是把這顆釘子拔了,才能對東籲用兵。”曾省吾看著堪輿圖,略顯可惜的說道。

 咽喉之地釘著這麼一個釘子,輕易動武,生死難料。

 他是從四川巡撫入的京堂做的少司馬,當初平定九絲時候,他就對西南方向的矛盾極為了解,徹底蕩平永絕後患,是曾省吾這個少司馬的主張。

 曾省吾是個保守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