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在死亡的邊緣試探(第2頁)
陛下這麼說,也這麼做,張居正看病這段時間,皇帝陛下把京營剩下的兩萬軍兵調入了城內,陛下習武的陪練們,全都安置到了重要的地方,尤其是全楚會館的保護工作,真正的固若金湯。
陛下選擇這個時間給張居正看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戚繼光的捷音傳入京師,當俺答汗等一眾俘虜入京,戚繼光的威名直觀的體現在了京堂所有人面前的時候,張居正開始做手術,陛下就是用戚繼光的赫赫威名,壓制朝堂之中那些野心家們蠢蠢欲動的野心。
王崇古毫不懷疑,陛下會殺人,甚至他王崇古也在名單之上,排名非常非常靠前。
京師的風平浪靜,-->>
是數年新政的結果,京堂被張居正打造成了陛下的一言堂,在很多重大決策上,陛下可以獨斷專行。
朱翊鈞懷疑在原來的歷史上,張居正的死是一個陰謀。
大明外科手術,遠沒有想象的那麼落後,陳實功作為外科聖手,成就不凡,他甚至可以做闌尾炎手術,甚至對腫瘤也就是枯榮症有所研究,陳實功出現也不是沙漠裡孤零零的長出了一根獨苗,是無數外科醫生中湧現的傑出人物。
在原來的歷史上,給張居正看病的外科醫生名叫趙裕,是徐階府上的醫倌,當事情和徐階有了聯繫之後,朱翊鈞覺得不是陰謀也是陰謀了。
陳實功有一種藥,叫枯痔散,用藥七八日,就可以枯痔,調理十餘日就可以正常起居,還有一種更加烈性的藥,是一種藥條,是民間用砒霜做的藥條,塞入後,痔也可以枯萎,砒霜這種東西,少量可以打蟲,大量就是劇毒。
什麼情況下用藥,什麼情況下做手術,是完全不同的。
朱翊鈞懷疑,來自徐階府邸的醫生趙裕,使用了烈性藥物,就是那種砒霜做的藥條。
朱翊鈞在京堂擺出瞭如此架勢,就是表明一個態度,要搞事,朕的刀未嘗不利!
“謝陛下隆恩。”張居正再次俯首謝恩,他現在已經很確信了,他的新政不會隨著他的死亡而消散,人亡政息的魔咒,真的不會在他身上應驗,陛下掌握了無上的權力,而且知道如何使用這種無上權力。
成功了,張居正知道自己成功了,明君是不能被培養出來的,陛下睿哲天成,再加上他的悉心教育,大明終於盼來了明君。
“歸化城、板升城距離不過二十里,這次板升城破,戚帥上奏說,把板升和歸化合為一城,定名歸化城,宣府、大青山、集寧、官山、歸化官道驛路的修建和平整,工部已經上奏籌建,而從大同府、大同右衛、東勝衛、歸化的官道驛路,也開始了繪測。”朱翊鈞說起了今日的主題——分贓。
王崇古立刻開口說道:“朝中目前爭論的是,京宣馳道,是否要一路修到歸化,甚至修到河套去,激進些的認為應該修到河套,保守的則認為官道驛路足夠用了。”
這破首輔,誰愛當誰當,給他王崇古都不當!張居正不在朝這七天,朝臣為了這點事吵翻了天!吵的王崇古腦袋都大了。
“問題還是錢。”張居正稍加思索,就明白了為何有這種爭論。
錢不夠用了,大明現在賺得多,花的錢也多,每年僅僅軍費就1100萬銀,再加上天下百官、宗親的俸祿就680萬銀,大明一年歲入才2200萬銀,這種大筆基礎建設投入,對於朝廷而言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兵部尚書怎麼說。”張居正問曾省吾的看法。
“曾尚書說這修起來太貴了,但是不修,那不是白打了嗎?先修官道驛路,等京宣、京遼馳道修完,再把官道驛路修為馳道,打下來,自然要守得住,有馳道就守得住。”王崇古解釋了下曾省吾的說辭。
曾省吾這個保守派有點怪,他也覺得太貴,不建議立刻修,而是等其他兩條馳道完成後,再動工不遲。
“朕對戶部說,以年息5%向民間借一筆錢,大司徒王國光和少司徒張學顏,那叫一個膽大妄為,跟朕拍桌子說什麼寅吃卯糧、朝廷威嚴何在之類的怪話。”朱翊鈞嘆了口氣,王國光哪哪都好,但一旦涉及到錢,就斤斤計較,他就是不肯出利息,朝廷威嚴倒是其次。
國帑內帑向民間借錢,而後用於發展,發展帶來了足夠的稅賦增長,歸還借貸,這會形成發展的週期,不是拆東牆補西牆,寅吃卯糧是沒有任何增長點的挪用,而這種國債促進發展會有稅賦的增加。
王國光其實說的很對,從制度設計上看,借錢、投資、發展後稅賦增加、還錢,怎麼看怎麼合適,但其實一點都不合適,一旦付諸於實-->>
踐,實際執行下去,一定會變成一個個貪腐的窩案。
王國光太瞭解大明的官員了,軍兵的糧餉都敢挪用的大明,這銀子過一遍手就是一手的油。
“先生以為呢?”朱翊鈞詢問張居正的看法。
“臣以為可以借錢修路,但是這個年息5%實在是太高了,3%足矣了,若真的是還不上就當他們認捐了,貪腐的話,其實可以當做是清汰的手段,大明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當官的人,海總憲在朝,抓到一個處置一個就是。”張居正平靜的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王崇古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張居正,這就是心狠手辣張居正,誰捱打誰知道疼,王崇古就被這麼揍過。
殷正茂的拆門搬床和凌雲翼動輒抄家都是跟張居正學的,看看他說的什麼話吧,還不上就當是認捐了,貪腐正好用來清汰。
“一定能還的上。”朱翊鈞對這個十分確信,大明的財政增長速度很快,而且河套也不是沙漠戈壁灘那種貧瘠之地,還是有很大收益的,他看向了王崇古說道:“河套地區暫時還要養羊,不過從放牧改為圈養,草場改為種植牧草,僅僅是羊毛生意就足夠了。”
“寶岐司徐貞明已經前往歸化城了,他打算在歸化城以及河套推廣牧草的種植。”
草原的放牧完全是看老天爺的意思,而大明要建固定的牧場和圈養飼養牲畜,產出會以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增長,這是完全可以預料到的事兒,否則俺答汗也不會建城了,建城後,畜牧業也會從粗放放養,變成了類農耕的固定收穫。
“若是真的需要借錢,晉人這邊,臣說話還是很管用的。”王崇古立刻說道。
毛呢官廠的收益分紅變更為王家每年單獨的一萬兩,但不代表晉黨、晉商無利可圖,事實上,產業鏈源頭到供貨、分銷,都還是晉黨晉商的基本盤,繼續做羊毛生意,算是把這次收穫的一塊蛋糕,交給了晉黨。
那大明向民間借錢,甚至有息,晉黨晉商就到了表現時候。
“先生,剩下的事兒,就交給先生了。”朱翊鈞給晉黨切了一塊羊毛生意的蛋糕,也就這一塊,剩下的人事、農桑、城池、衛軍等等,都跟晉黨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