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人就是人,我就是我(第2頁)
索倫如同撥開雲霧見天日,許多困擾了他很長時間的疑惑,都在這簡單的幾句話裡找到了答案,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您並沒有解決我的疑惑,當然,可能是我過於蠢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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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璠覺得自己講的已經很明白了,但索倫還是沒聽懂,他只好繼續說道:“人口聚集程度的增加,無論是聚集地內部,還是聚集地與聚集地之間的溝通成本就會直線上升,伱用你的地方俗語,我用我的地方俗語,開口說話,那便無法溝通。”
“整個泰西的大旅行活動,那些貴族學子四處遊學,幾乎每個人的拉丁語都極為流暢。”
“在降低溝通成本和交易成本的原始慾望驅動下,就必然會出現,車同軌,書同文,人口的大量增多和聚集,大家的共識在逐漸趨同,而分封制最大的問題,就是制度框架上,在阻攔這種共識上的趨近相同。”
“你明白了嗎?”
索倫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搖頭說道:“很抱歉,智者,我沒能聽明白,貴客的話已經非常簡單而且容易使人明白,但我還是沒有徹底理解。”
徐璠撓了撓頭,索倫愈發尷尬,葡萄牙王宮的中國廳內,過於安靜了。
“我認為,你想要搞明白這個問題,需要從頭出發,那麼,搞明白一件事吧,那就是人就是人這個問題。”徐璠提出了一個十分中肯的建議,這個建議讓索倫更加疑惑了起來。
徐璠十分確定的問道:“對的,就是這個問題,我來問你,就人和神的關係中,應該先倡導人還是倡導神呢?”
“那自然是神。”作為信仰堅定的牧師,索倫毫無猶豫的回答了這個問題,而後恍然大悟,知道了問題出現在了哪裡。
在教義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恩澤,社會發展也是神的憐憫。
但徐璠的回答裡,顯而易見的將人世間的發展,定義為了人自己的功勞,這種大膽至極的發言,身處里斯本的徐璠,是要被送上火刑柱的。
《論語·述而》:子不語怪力亂神。
《論語·先進》: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論語·雍也》:務民之義,敬神鬼而遠之,可謂知矣。
這是儒家關於神的態度,不說、不討論,在先人還是先鬼神的問題上,夫子說:先事人,先滿足了人,再滿足鬼神,務民之要義,就是敬神鬼,但是遠離神鬼,這才是智慧。
這不是儒家一家的觀點,而是諸子百家共同的觀點。
比如《莊子·齊物論》言: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就是天地之外的事,人間聖人知道但是不去說它;比如《墨子·天志》言: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墨家將神鬼定義為天志,而天志如同製作輪轂之人手中的圓規,木匠手裡的尺子,是工具。
先人後鬼神,敬鬼神而遠之。
先秦諸子百家的共同認識,就是對神的問題不作理論的深究,人間的事兒,是人在做主,人們的選擇和發展掌控在人的手裡,而不是在所謂神的憐憫。
“人就是人。”徐璠陳述了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他笑著問道:“如果人間君王的決定和教義發生了衝突,費利佩二世會怎麼辦呢?遵循教義,還是遵循自己的內心呢?”
“自然是遵循教義。”索倫呆滯了下,低聲說道。
徐璠伸了個懶腰說道:“我們那邊不是這樣的,我們那邊是:制天命而用之。”
“如果你想要詳細瞭解的話,可以看看黎牙實翻譯的四書直解,即便是它非常難以理解。”
徐璠在這裡耍了個滑頭,四書直解是啟蒙用的,那是給孩子看的,就像是張居正講筵講四書直解,所有人都能看到,但真正的帝王之術,其實是《荀子》,荀子,帝王之學、道德之論。張居正講荀子,也是偷偷講。
荀子因為一聲賤儒,被開除了儒籍,所以講荀子,是不能公開講的。
安東尼奧喝醉了,和-->>
公爵夫人睡在了花園裡,徐璠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讓人封鎖了花園,防止不利於國王的緋聞傳出,安東尼奧的確不適合做國王,他甚至連選擇的勇氣都沒有,既不願意放棄徐璠,又不願意徹底得罪暴君和教廷,安東尼奧選擇了逃避。
劍聖馬爾庫斯和徐璠交接了前往大明的大帆船諸事。
前往大明的大帆船上,一共有七艘,全都是五桅過洋船,暴君費利佩二世再次壓榨了一下殖民地,打算歸還皇帝的欠款。
從泰西出發的船隻上,帶的貨物主要有:鹽、布匹、朗姆酒、火器、火藥,暴君費利佩二世在智利擁有世界最大的硝石礦,比蒙兀兒國更多的硝石礦。
這些貨物會在新世界換成黃銀銅、方糖、硝石、汞齊,以及最重要的貨物——奴隸。
奴隸會在棉蘭老島和呂宋出售,換取萬里海塘的糧食和其他貨物,送往大明,在大明獲得需要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物。
一部分的火器、火藥會在自由之城進行貿易,除了換取廉價的黑番,就是換取價值更高的,來自泰西的女人,紅毛番、金毛番,這些女人的目的地不是新世界,而是大明松江府。
每一次的交易,都會讓貨物的價值增加數倍,大量的金銀銅硝石糧食湧入了大明,而絲綢、瓷器茶葉湧入新世界和泰西,大航海貿易的繁華,背後是死在船艙底部的奴隸。
大帆船貿易已經進行到了第八年的時間,無論是安東尼奧還是費利佩,都無法放棄這個航線帶來的豐厚利益,即便是此時已經處於兵戎相見的敵對狀態,但對於大帆船貿易,雙方達成了合作的共識。
鬥爭中的合作,合作中的鬥爭,符合矛盾說的第一定理,矛盾普遍存在,萬事萬物從不是完全對立存在。
大明呂宋總督府迎來了天大的喜事,總督、泗水侯侯爺國姓正茂,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說服了那些思想陳舊的老頑固,將公主娶回了呂宋,而不是把次子留在了大明當駙馬都尉。
這讓呂宋上下歡欣鼓舞,狂歡持續了三天,仍然沒有結束,銷售酒的酒鋪都不得不打出了關門歇業的牌子,實在是沒貨了,三天時間,賣了半年的銷量出去。
這種歡欣鼓舞,是基於一個基本事實,在未來數十年的時間裡,呂宋的政治格局會非常穩定,這種穩定對於大明而言,是一種常態,對呂宋卻是久違的幸運。
這意味著在未來數十年的時間裡,呂宋都可以得到大明水師的庇佑,不用擔心倭寇、海盜、紅毛番和亡命之徒;呂宋都可以和大明互相商貿往來,營商環境穩定代表著貿易的順暢,地方發展完全不必擔心;呂宋可以得到大明持續的人才輸出,相比較呂宋本地的牛鬼蛇神,從內地來的舉人,儼然是高端人才;
在有些地方,和平與穩定,十分的普遍,普遍到就像他們獲得米麵油糧一樣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