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零七章 人就是人,我就是我


    “貴客的智慧像天上的星辰那樣璀璨,可這次,貴客恐怕要輸了。”索倫絲毫不懷疑,安東尼奧的選擇。

    安東尼奧要是聰明,就不該見索倫,索倫作為費利佩二世的秘書、使者,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索倫認定了安東尼奧會將徐璠交出去,交出去,得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徐璠的友好訪問交流中,安東尼奧得到了法蘭西和英格蘭的承認。

    現在再得到了教廷和西班牙的承認,那安東尼奧就是實質上的國王。

    “我想,這次我肯定會贏。”徐璠靠在太師椅上,看著索倫非常確信的說道:“殿下非常容易憤怒,而且還容易在衝動之下做出一些讓人難堪的決定,在戰爭的時候,甚至喜歡衝在前面,他的一切行為,都註定了他的上限,只是一個船長,而做不好一個國王。”

    “可是索倫,你不要忘了,殿下獲得了大多數平民的認可。”

    “當初殿下遠渡重洋,抵達了大明,為了求得陛下的青睞和聖眷,他送給皇帝的禮物,是一堆的農作物,這在東方叫做投其所好,安東尼奧殿下,從未忘記自己的立場。”

    “我父親慘痛的教訓告訴我,人生在世,看似有很多選擇,但其實註定了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下去。”

    人生路上每一個岔路口的選擇,都帶有沉沒成本,這些沉沒成本構成了巨大的慣性,帶著人滾滾向前。

    徐階在大明看似有無數條的生路,但徐階只能一條路走到底,而後死在這條路上,看似有很多的退路,但身後是萬丈懸崖。

    每個人都一樣,包括了至高無上的陛下。

    徐階當然可以選擇投獻皇帝,當年他可以以青詞成為輔臣,今日徐階依舊可以諂媚的討好君上,苟延殘喘,但徐階投獻之後,那些個勢要豪右絕對不會放過徐階,曾經的助力,只會變成敵人。

    安東尼奧在接受陛下投資那一刻起,無論他產生多少次的疑慮,其實結果已經註定。

    “好吧,讓我們等等看,左右不過七日的時間。”索倫應下了這個賭約,即便是他輸了,他也不會遵守諾言,他還是會堅定不移的挖牆角,繼續離間徐璠和安東尼奧的關係。

    與其相信承諾,不如相信我的妻子忠貞不渝。這是泰西一句古老的諺語。

    七天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徐璠非常忙碌,他接見了各地的領主,包括了殖民地的領主,這些領主對安東尼奧坐上了王位表示了誠摯的歡迎,也希望安東尼奧能夠改善和大明的關係,大明和果阿總督府在馬六甲海峽,物理上掏心掏肺,葡萄牙和大明的關係已經進入了歷史的冰點。

    七天時間到了,安東尼奧沒有給索倫任何的答覆。

    安東尼奧選擇了逃避,他不知道怎麼選擇是對的,而這個事兒又涉及到了徐璠本人,安東尼奧又不好諮詢顧問的意見,在經過了一些權衡之後,安東尼奧選擇了避而不談,在王宮內召開了盛大的酒會,整日裡沉湎於酒色之間。

    這麼複雜的抉擇,想又想不明白,不如享樂,和那些貴婦們交流人生。

    徐璠實在是受不了泰西這種情婦文化,隨著兩百年前文藝復興運動的開始,泰西地面的道德和習俗,在極度壓抑的宗教文化之下得到了釋放,而近乎於放浪的情婦文化,實在是讓徐璠這個東方保守文化教育出的傳統士大夫,無所適從。

    小妾大家換著玩,這很正常,徐璠不是老頑固,也不是衛道士,但是正妻也能換著玩,實在是超出了徐璠可以接受的程度。

    “雖然講,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但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這次酒會,那些貴族們的情婦們,她們的著裝、珠寶、甚至排場,都要蓋過所有其他女性,包括正妻,爭奇鬥豔,實在是亂的讓人…眼花繚亂。”徐璠身上有些酒氣,回到了中國廳的他,對著索倫發出了-->>
                                         
抱怨。

    索倫搖頭說道:“這其實沒什麼,習慣就好,這才多久,那位船長閣下,跟公爵夫人之間也有緋聞傳出了,但也只是緋聞,葡萄牙和西班牙屬於天主國家,是不會公開承認情婦的存在,不像是浪漫的法蘭西和富裕的英格蘭。”

    “法蘭西國王大鼻子弗朗索瓦,有一個情婦叫弗朗西絲·德·福瓦,這位情婦被封為了首席情婦,而這位首席情婦的丈夫,也就是沙託布里揚伯爵讓,對於妻子成為國王冊封的情婦,不覺得有任何的恥辱,還覺得是一種榮譽。”

    “這位沙託布里揚伯爵讓,因為妻子是國王的情婦,獲得了布列塔尼總督的職位,獲得了豐厚的利益,後來,法蘭西的許多貴族,都想盡了一切辦法,讓自己的妻子成為國王的情婦,甚至,成為一種炫耀的資本。”

    “就像是貴客在酒會上看到的那樣。”

    索倫是個牧師,他信仰極為堅定,而且對這種風氣非常的不滿,很多貴婦的孩子,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父親是誰,他說浪漫法蘭西是一種嘲諷。

    索倫和費利佩二世就討論過這個問題,索倫認為是大量財富湧入後,道德建設不完整導致的,但暴君費利佩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種糟糕的文化,會一直延續,大量財富湧入帶來的拜金文化,只是催化了這一現象的廣泛。

    “貴客不適應這種文化,可以不做理會,在他們眼裡,貴客和狂信徒並沒有太多的差別,他們可以理解您在道德上對自己的約束。”索倫為徐璠提供了一種解決方案,打造一個狂信徒的人設,那麼恪守禮教,就順理成章了。

    這種酒會徐璠作為國務大臣,必然參與其中,避無可避,但一些讓他無法接受的事兒,可以選擇打造人設去解決。

    索倫這七日研究了大明禮教對個人修養的要求,和教義的要求有些相似之處,狂信徒這種生物,尤其是位居高位的狂信徒,早已經在泰西滅絕了。

    “看來是我贏了。”徐璠說起了之前的賭約。

    “安東尼奧是個懦夫!他在逃避!”索倫略顯痛苦的揉了揉眉心,這個安東尼奧居然逃避。

    “那也是我贏了,雖然你的承諾一文不值。”徐璠笑意盎然。

    “貴客,我的君王有些疑問,泰西的封建制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是一種擺在面前的現實,但為什麼走到了盡頭呢?”索倫說起了自己的疑惑。

    泰西的封建制,和大明完全不同,但究竟是因為什麼,泰西的封建走到了絕路,根本原因,費利佩沒想明白,費利佩的智囊團,也沒想明白。

    “這個問題並不複雜,如果你瞭解大明,只需要六個字就可以回答,廢井田,開阡陌。”徐璠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

    “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索倫搓了搓手,即便是他研讀了許多的大明典籍,但是那些如同天書一樣的文字,沒有來自大明人的翻譯,實在是很難看懂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索倫蠢笨,事實上,文言文對於很多大明人也是一樣的,很難理解,尤其是沒有標點的文章。

    徐璠坐直了身子說道:“我更加簡單明白的解釋下這六個字,鐵器的出現和大量應用,帶來了可耕種田畝的快速增長,同時讓農業的生產和產量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在六百年前,精耕細作逐漸出現在大明的土地上,生產的效率進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