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人主當急萬民之所急(第3頁)
要削弱他張居正的權威還不簡單?讓李太后下一道懿旨,一如當年罷免高拱那樣罷免他張居正就是。
張居正端著手,滿是笑意的說道:“陛下真是說笑了。”
“朕說真的!”朱翊鈞十分肯定的解釋道,他就是這個打算,內帑空空如也,他有點心慌。
“嗯,真的。”張居正沒有反駁,他現在非常輕鬆,他雖然是大明舉重冠軍,但兩京一十三省實在是太重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現在陛下跟著他一起舉重,自然輕鬆許多。
“王次輔上了道奏疏,先生幫忙看下。”朱翊鈞抖了抖袖子,拿出一本奏疏遞給了張居正,而後十分關切的說道:“先生,都休-->>
沐了,不要太過於勞累。”
張居正這位明攝宗的勤政,堪比明太祖朱元璋,在萬曆七年十一月到十二月這兩個月的時間,張居正一共寫了二十四封書信,貼了八千七百零七張浮票,平均每天處理超過一百四十件政務,寫的字超過了十四萬個,這裡面不包括那些只需要貼空白浮票的垃圾奏疏。
垃圾奏疏就是請安、說屁話的奏疏。
朱翊鈞對此提出了嚴厲的批評,把張居正、呂調陽、王崇古、王國光和馬自強都批評了一頓,尤其是王崇古,作為次輔,他居然沒有在文淵閣坐過一天班!磨坊裡的驢都沒這麼辛苦的。
張居正也沒法反駁,只能接受皇帝的批評,可陛下這兩個月也處理了近萬封的奏疏,包括那些宗親、武勳請安的垃圾奏疏,陛下的勤勉,一樣跟磨坊的驢沒什麼區別。
張居正打開看了兩眼,眉頭一皺,認真的看完了王崇古的奏疏,才極為感觸的說道:“王次輔,忠君體國!”
這封奏疏名為《地官載師長統疏》,在奏疏中,結合戶部清丈的數據,王崇古對大明的現狀表示了濃烈的擔憂,認為大明可能不能長統了,不能長統,當真大逆不道。
萬曆七年,主要地區,都完成了清丈,情況極其不樂觀,大明官田不足所有田畝的七分之一,大量官田被侵佔的結果,就是國將不國。
這不是王崇古在危言聳聽,而是真實的現狀,田畝作為當下最大的生產資料,誰掌控了田畝,就掌控了百姓,就掌控了權力,地方遮奢戶們敢於挾民自重的最大底氣就是田畝,這代表著大明行政力量的流失。
進而,王崇古進一步論證了行政力量流失的兩個主要原因。
官場貪腐橫行、晉升機制不明、依靠裙帶攀附等等官吏問題,是行政力量流失的一個主要原因。
而另一方面,則是地方勢要豪右把持田畝,僭越了本屬於朝廷的力量,在賑災、教培、軍兵遴選、治安等等諸多衙門事務上,地方衙門高度依賴遮奢戶的支持,是第二個主要原因。
考成吏治,反腐抓貪,是自上而下,刀刃向內;而收歸田畝,則是進一步加強行政力量的必要手段。
收回多少為宜?
王崇古認為官田至少要佔據天下田畝三成及以上的比例,才能夠維持基本的行政力量。
應該以強而有力的手段,收回這些田畝,王崇古認為對於超過標準的田畝徵收額外的田賦,不是一個好辦法,額外的田賦會被均攤到百姓的身上,而抄家隱患更小。
之後,王崇古做了展望,隨著開海的蓬勃發展,大明必將迎來鉅變,大明朝廷若是想要長統,各個主要行業,朝廷最少要佔據三成到七成,才能長統,在一切極為關鍵的產業上,要實現十成十的壟斷,比如五桅過洋船、火器、火藥等。
只有這樣,陛下的意志才能夠得到貫徹,陛下的聖旨,才不會因為天高皇帝遠,而被束之高閣。
最後,王崇古上奏請命,認捐一百五十四萬銀,以供京師、薊門、山海關馳道修建使用。
長統疏。
王崇古自宣府大同安置了十九萬流民,堵了長城鼎建的窟窿後,回京之後除了督辦西山煤局、毛呢官廠、離宮建築群、皇宮中軸線動等事外,其實就做了兩件事,安置流氓疏和監當官疏。
而長統疏就是王崇古入閣後辦的第三件事。
張居正直呼:王次輔,忠君體國!
王崇古也不想的背叛自己遮奢戶的階級,可陛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剛剛開海分紅,才確定要再投入了開海事中,這還是王崇古仗著自己晉黨黨魁的身份,硬搶下的份額,那幫晉商膽大包天甚至為了這份額敢跟王崇古拍桌子。
份額認籌剛剛結束,這毛呢官廠當年約定好的一成分紅,二十七萬銀,又-->>
到了!
王崇古怕啊,這錢太多了!他多次上奏要求減少分紅,但都被皇帝批了個:知道了。
陛下認為這是王崇古應得的,毛呢官廠風生水起,勢要豪右的投資顆粒無收,這是王崇古的能力,到現在大明遍地生根的毛呢廠,沒一個有官廠的規模和盈利率。
王崇古可不這麼覺得。
王崇古堅定的認為:現在國帑內帑,因為萬曆七年這一期開海一千萬銀投入,已經把家底掏空了,王崇古覺得自己不做點什麼,緹騎明天就到他家門口!
他這頭豬已經養的夠肥了,已經進了陛下宰殺線。
王崇古把自家的銀子盤了盤,拿出了大部分的銀子,幫朝廷建一條馳道,馳道就是道砟石、枕木、鐵木軌的馬拉車道。
陛下也別惦記他們家那些人頭和銀幣了,他主動認捐了。
京師到山海關這條鐵木軌馳道,工部已經勘驗完成了,但是缺銀子缺的厲害,只能暫時擱置。
“京師到山海關這條路,就叫崇古馳道吧。”朱翊鈞和王崇古在毛呢官廠溝通過了,本來朱翊鈞打算立個借據,十五年到二十年還清這筆借款,或者說馳道部分收益歸他們老王家持續獲得盈利。
王崇古當場就跪了,不停地說什麼臣無不臣之心、陛下饒命之類的胡話。
朱翊鈞拗不過王崇古,最終只能把這條馳道的名字,以他的名字命名了,王崇古當場又磕了三個頭,那是感激涕零,老淚縱橫,不停地說什麼臣肝腦塗地、謝皇帝聖恩的胡話。
一百五十七萬,買的只是命名權嗎?那可不是王崇古一家老小的命那麼簡單,日後春秋論斷,誰敢說他王崇古是奸臣、佞臣!
朱翊鈞認為王崇古說的是胡話,王崇古的確非常富有,富可敵國不至於,但他朱翊鈞從來沒有打算過,要對王崇古執行宰殺,王崇古疊了那麼厚的聖眷,朱翊鈞估量了下,要擊穿這些聖眷,太麻煩,而且有些後患。
朱翊鈞從來沒想過宰殺王崇古,殺豬過年的確是傳統,但朱翊鈞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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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