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朕出一千萬銀,圖謀世界之路(第3頁)

    朝廷叫它精紡毛呢,是說它的使用環境,而大明縉紳豪右,卻將其稱呼為大布帛幣。

    “哦?次輔有何高見?”朱翊鈞有些驚訝的問道。

    “陛下,縉紳豪右對毛呢的追捧,他們埋在豬圈裡的白銀,重新流動到了市面上,變成了銀幣,貨幣開始流通,這就是最大的好處。”王崇古提到了縉紳豪右對精紡毛呢追捧的一個好處。

    這是在採礦,採的是勢要豪右的礦,他們藏起來的白銀,在這種恐怖增值之下,交易火熱的情況下,不斷被挖出,換成了精紡毛呢。

    “臣其實可以理解縉紳豪右對大布帛幣為何如此追捧,其實是在擔心海外白銀大量流入,白銀的貶值,大明就像是個饕餮一樣,鯨吞天下白銀,似乎永遠沒有飽腹之時。”

    “可是吃下去的白銀需要消化,需要流轉,大量白銀在富碩的地方堆積,比如應天、松江、福建、京師等地,這就是白銀堰塞。”王崇古分析著為何縉紳豪右,明知道這是個賭局,還要參與其中的原因。

    大明的白銀是淨流入的,大明擁有絕對的商品優勢,需要在海外採賣的大部分都是原料,而這些原料供應國提供原料,往往是不會帶走白銀,而是帶走貨物,白銀的流入是巨大的,而且現在開始趨於穩定。

    流入大明的白銀,又堆積在繁華的地方,要通過流轉傳遞到大明的角落需要時間,這個消化的過程,造成的白銀堰塞,局部地區的白銀開始發生貶值。

    貶值速度最快的地方,就是財富最集中的地方,松江、蘇州、應天、浙江的寧波、杭州、福建的月港、廣州的電白等地,京師作為北方唯一百萬都城,白銀自然堆積在京城,白銀的增多,自然引起了勢要豪右對自己資產縮水的恐慌,進而追求一種更加穩定的投資品。

    精紡毛呢、大布帛幣的出現,讓縉紳豪右們找到了紓解恐慌情緒的地方,這精紡毛呢的火爆,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

    朱翊鈞看著王崇古,不住的點頭說道:“次輔所言有理,乃是輔弼之臣,謝次輔解惑。”

    “臣愧不敢當。”王崇古趕忙俯首,他就是站在勢要豪右的立場上,對精紡毛呢的買賣做出了自己的判斷,王崇古家絕對是遮奢戶,不算他們自家的生意,就是朝廷分潤,一年就超過了三十三萬兩。

    擺在王崇古面前的有三樣東西,第一樣是白銀,第二樣是印綬,第三樣是性命。

    皇帝問王崇古,這三樣,你只能選一樣,王崇古如果選擇白銀、印綬,他其實什麼都得不到,但是王崇古選擇了要自己的性命,同時也得到了白銀和印綬,張居正丁憂之時,王崇古星夜疾馳跑回老家,還被皇帝給抓了回來,繼續做事。

    王崇古每一次面臨考驗的時候,都會選擇性命。

    “這精紡毛呢的生意,還得紅火一些年,如果白銀流入還是如此穩定的話,這精紡毛呢的生意,怕是得一直進行下去。”王崇古的面色格外古怪。

    按照當初他、王謙、陛下的估計,這精紡毛呢的遊戲過不了多久,就會崩塌,王崇古判斷,要不了多久,這些縉紳豪右就會把手伸向百姓,讓百姓入局,將精紡毛呢拆分成若干份的帛票收買,讓沒有資格入場的百姓承擔這個代價。

    但現在王崇古的看法有了些變化。

    朱翊鈞、王崇古、王謙,大大的低估了大明勢要豪右的潛力,這人礦,竭澤而漁一樣的開墾了兩年時間,結果這買賣越做越大,根本沒有達到極限的任何徵兆。

    王崇古悄悄放出去了一千匹精紡毛呢砸盤,非但沒把盤砸下來,反而助長了一波精紡毛呢的增長。

    這個增長,讓王崇古對這個遊戲的理解更深刻了幾分,這不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他拋售的一千匹毛呢全都被人吃下,穩定的供應,讓市場信心增加,而蘭州毛呢廠無力生產精紡毛呢,讓精紡毛呢身上的特殊性和稀缺性增厚了幾分。

    而長崎總督府的建立,倭銀的流入,又加重了恐慌情緒。

    王崇古詳細的解釋了下其中的原因,在實踐中和認知出現衝突的時候,以實踐為準。

    “炒什麼不是炒,為什麼不炒黃金呢?”朱翊鈞能夠理解王崇古說的一切,但是他不理解的是,為什麼是精紡毛呢,黃金更加保值,而且黃金的稀缺性,根本不用講故事,人人皆知。

    王謙想了想解釋道:“陛下,黃金沒有持續穩定的出產,沒有穩定的出產,代表著後入局的人,只能任由先入局的人擺佈了,所以黃金不行。”

    大明缺金少銀,這是客觀的自然稟賦,黃金這東西大多數都在皇宮裡,而民間散落多數為金器,即便是海外送來的的黃金,完全無法滿足需求,這也是為何王崇古年底衝業績,直接放了一千匹出去,市場反應熱切的原因。

    朱翊鈞瞭然,他還以為自己今年就能看到通惠河畔和秦淮河畔無數的交易行破產,縉紳豪右跳河的戲碼,可是王崇古和王謙判斷,這個日子還遠,因為大明開海,白銀流入從被動變成了主動,堰塞現象又讓白銀的貶值不是遙不可及的幻想,而是現狀。

    “那為何不炒地呢?”朱翊鈞想了想又問道。

    王崇古和王謙互相看了一眼,王崇古無奈的說道:“這不是朝廷不讓嗎?朝廷這頭清丈,鍘刀高懸,他們當然想炒地塊,可一頂兼併的帽子扣下去,哪個單獨的豪門能頂得住?”

    徐階就兼併了一下,被孫克毅給舉辦了,松江府衙門反應迅速,緹騎都上門了,面對朝廷,公然兼併,那不是伸直脖子,大聲的對皇帝說:來砍我啊!快來砍我!

    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

    朱翊鈞瞭然,原來不是不想,是朝廷不讓,確切的說是因為朝廷天下困於兼併、生民苦楚的風力輿論以及清丈、釐清生產資料的國策,讓縉紳們要考慮代價問題,再搞兼併,得罪了張居正,張居正的張黨,可是真的會破門滅戶的。

    “其實可以炒作海船,比如三桅夾板艦、五桅過洋船,產出穩定、而且價值很高。”朱翊鈞又想到了一個物件,海船。

    “陛下,五桅過洋船是國之重器,連買賣都得陛下硃批,這比兼併死的更快。”王崇古十分確信的說道,大家是求財不是找死,碰五桅過洋船這種重器,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摸軍權,等於摸老虎的尾巴。

    “三桅夾板艦單價實在是太高了。”王謙回答了三桅夾板艦不適合的原因,單價這麼高,風險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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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