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師講武學堂和皇家格物院(第2頁)

    這是朱翊鈞發自肺腑的笑容,上報天子,下救黔首,戚繼光這麼說,這麼做,這麼進行軍隊建設,大明的京軍值得。

    這就是朱翊鈞這麼做的理由。

    “先生,朕聽聞,勢要豪右可以從衙門搞到一塊馬牌,這馬牌,即便是沒有官身,也可以住驛站、用驛車、用驛卒,確實可以這樣嗎?”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問道。

    張居正俯首說道:“回陛下,確實可以,臣在嘉靖三十三年開始遊山玩水,當時臣有官身,可以領馬牌四處周遊,但是臣沒有那麼做,家中略有薄財,就沒佔這個便宜,可陛下所言,確實有這樣做的,而且很多。”

    “這馬牌還有什麼用呢?”朱翊鈞聽到張居正如此回答,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張居正繼續說道:“可以徵召民力差役,肩輿抬抗之事,都可以拿著馬牌讓窮民苦力幹活,若是夜投,拿著馬牌就可以讓百姓為其生火做飯,柴米油鹽皆為民財,百姓畏官如畏虎。”

    “臣曾經親眼目睹。”

    大明朝讀書人的遊記,都是拿著馬牌,免費使用驛站,免費差使窮民苦力,然後附庸風雅的寫了出來。

    張居正親眼見到過很多次,很多官吏的親眷,都十分擅長佔朝廷的便宜,大明這壯碩的身軀,就是這麼一點一點被掏空的。

    “為什麼可以?拿著一個馬牌就能隨便差使我大明百姓?”朱翊鈞這才繼續追問道。

    張居正再次俯首說道:“因為馬牌代表了他是朝廷的人。”

    “所以,朕才說京軍可貴啊,京軍也是朝廷的人,但是戚帥督領之下,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大明軍兵不僅沒有劫掠百姓,還能為百姓做點事,朕頗為欣慰。”朱翊鈞這才把自己為何要設立一筆應急儲備金,專門用來發餉。

    因為值得。

    皇帝和張居正這番奏對,讓廷臣們全都沉默了下來,所有人都清楚的認識到,戚繼光率領的京營,是和過去歷朝歷代的皇帝親兵,意義完全不同的一支軍隊。

    它的建軍綱領,是下救黔首,而且真切的做到了。

    “提前發餉、內帑應急之事,朕意已決,不再議。”朱翊鈞最後總結性的說道。

    “陛下聖明。”張居正俯首,真心實意的歌功頌德,這是真的聖明,有這筆應急儲備金,京營更加穩固。

    群臣趕忙站了起來,齊聲喊道:“陛下聖明。”

    “林愛卿在奏疏中,說要辦個講武學堂,專門培養庶弁將,這些庶弁將呢,是朝廷培養,可不是誰家的家奴,這樣一來,京營發餉之事,就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十八兩銀子發下去,就剩下了八錢銀。”朱翊鈞提到了林景暘提出的第二個建議。

    講武學堂,專門培養庶弁將和掌令官,也就是基層軍官。

    在林景暘看來,大明的軍隊可以一層一層的喝兵血,和這京營的庶弁將的關係極大,基層軍官,都是各家參將的家人,這還不是想怎麼喝怎麼喝?

    朝廷培養庶弁將,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而培養庶弁將要錢,要糧,要人。

    “應該辦。”張居正先是回答了陛下的問題,而後看向了俞大猷。

    錢朝廷有,糧也不是很缺,人,大明也有,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俞大猷。

    俞大猷已經老邁,跑不動船了,承受不住船上的顛簸了,但上次還去了趟西北和戚繼光一道,防止張四維同黨謀逆,俞大猷在京師,有解刳院和太醫院,他的身子骨還算健康。

    那這第一任祭酒,俞大猷當仁不讓。

    庶弁將的遴選也很簡單,從選鋒銳卒中遴選有功在身的軍卒,入講武學堂就學就可以了。

    當然,皇帝是毫無疑問的校長,學院的院長,名義上,那也只能是陛下。文進士是天子門生,那庶弁將也該是天子門生。

    譚綸也看向了俞大猷,笑著說道:“俞帥,可還能教得了兒郎?”

    “並無不可。”俞大猷頗為認真的點頭說道。

    俞大猷在福建閒住,沒有任命的時候,給譚綸寫信,那時候俞大猷69歲,為了表明自己還能打仗,說自己69歲了還能讓女子懷孩子,表述自己仍然能夠帶兵。

    他滿腔的熱血,滿腹的武略,卻無法展布,這就是他一生最為憋屈的地方,現在,人老了,打不動了,但依舊能夠為國朝效力,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歸宿。

    朱翊鈞看著俞大猷說道:“俞帥再為國朝辛苦一下吧。”

    “榮幸之至。”俞大猷起身領命,他贊同籌辦講武學堂,更希望自己仍能為大明效力,而且他還編纂過一本兵書《續武經總要》,專門總結帶兵打仗,這就是給庶弁將們準備的教材。

    朱翊鈞處置了兵科給事中的奏疏之後,廷議繼續走流程。

    抽籤法任免官員的發明人,被外放做官的孫丕揚,以病乞休,廷議通過了他的請辭奏疏,原因很簡單,孫丕揚幹不了這個活兒,保定巡撫比別的巡撫,多了一個活兒,就是兼管轄區內的黃河河道。

    就這一件事,孫丕揚就是焦頭爛額,這要是決堤,怕是要被處斬了,所以只能致仕。

    遼東巡按御史侯於趙上奏屯田五事,一曰均田畝、二曰定徵例、三曰嚴批限、四曰時監收、五曰廣開墾,均田畝是將墾田分給墾田的百姓,主要目的是為了吸引百姓前往大寧衛、遼東墾田,定好收稅的比例,就不要再變了,而且要嚴格執行考成法,不得隨意加派,降水的原因,這遼東種地本就困難,再攤派就更沒人了等等。

    大司徒王國光覺得可行,而且讓侯於趙寫一本屯耕的書,來分享他實際屯耕的經驗,用於大明遼東屯耕事宜。

    寶岐司的屯耕說,不能在遼東生搬硬套,侯於趙是個忠君體國的臣子,也是師從多處,結合實踐,一點一點屯田,搞土營堡,就是徐貞明沒提到過的事兒。

    遼東的環境遠比腹地環境和惡劣,而侯於趙這個墾田小能手的經驗,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禮部部議,上潞王加冠儀注,要給潞王朱翊鏐加冠,從此以後,朱翊鏐就不再是黃口小兒了,不僅要戴帽子,還要讀書,加的是皮弁九旒冕,就是親王待遇。

    朱翊鈞一看這冗長的儀注,就是頭皮發麻,不過看到是朱翊鏐辛苦,就直接批准了。

    在朱翊鈞沒有皇子誕生之前,潞王朱翊鏐都是實質性的太子,在太子沒有確立之前,皇帝的弟弟大多數都在京師,不外出就藩,一直等到太子確定才會就藩。

    比如當初監國的襄王朱瞻墡,比如景泰皇帝朱祁鈺、比如崇禎皇帝朱由檢,都是基於這樣的背景下,在京師等待著太子之位確定之後,再到地方就藩。

    隆慶皇帝還是裕王的時候,和自己的弟弟景王爭奪太子位,而景王朱載圳在嘉靖三十一年大婚後,一直無兒無女,結婚好幾年沒孩子,景王就陷入了天然劣勢,最後景王就藩,裕王得登大寶之位。

    景王府也因為景王無子被廢封。

    所以海瑞才說徐階沒有從龍之功,景王沒兒子,就註定了景王不可能奪嫡,所以從確定了景王生不出孩子之後,裕王就是唯一的繼承人了,徐階哪來的從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