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畫舫一二事(第3頁)

    趙五六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說道:“那些個瘦馬們都有婢女,要是忍不住,可以找她們,價格便宜些。”

    “哦?”駱秉良眉頭輕挑的看著趙五六,露出了一個男人懂的都懂的笑容。

    駱秉良帶著三名緹騎,他們住船長室,船長自己找了個房間睡去。

    一般而言,船上船長最大,誰敢把船長擠跑?但是駱秉良顯然不是一般人,而且還有三個海防巡檢,駕著水翼帆船隨行海測。

    船長根本不敢質詢,船東孫克毅臨行前,特意交待了,這三位上衣下褲短褐的客人,不一般,一定一定要伺候好,但凡是沒伺候好,那船長直接自己跳海餵魚,不用回來了。

    駱秉良在孫克毅眼裡,那就是天老爺!

    而且這位天老爺還捏著追欠催繳票,要他們這些權豪的命,根本不用使是手段,要不是孫克毅暈船暈的厲害,高低要到船上親自伺候著。

    很快,駱秉良就見識到了這畫舫生意火爆的根源,剛開船不到半天,就能看到一些個高麗姬們已經衣不遮體了,兩道紗一纏,那就算是衣服了,赤著腳四處覓食,四處都是鶯歌燕舞,滿甲板都是白花花的大長腿,恍的人眼暈。

    甲板上,很快就變成了放縱之地。

    駱秉良一直在尋找曾光,登船的時候,駱秉良就沒見到這傢伙上船,一直到了氣氛正酣之時,徐階的次子徐琨身邊終於出現了一個扎眼的人物。

    曾光出現了,頗有大師風範,穿著一套對襟的開衫,極為乾淨,面色溫和,臉上始終流露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睛閃爍著智慧和深邃,舉手投足之間,體現著他的人生閱歷和為人處世。

    騙子的賣相是極好的,駱秉良能從曾光的動作裡,看到他的惶恐,他始終在左右張望,似乎是害怕船上有人抓他,所以他一直沒有露面,直到船開了之後,才開始活動。

    駱秉良要抓曾光,這是朝廷的欽犯,要拿到京師斬首示眾的。

    曾光的出現,可以減少陛下處置何心隱的被動,只要把曾光拉到京師,何心隱要殺要剮那就完全隨陛下心意了。

    徐琨不停的拍著手,樂呵呵的說道:“諸位諸位,我身邊這位,是太乾太極道人啟運大師,很榮幸,能從湖廣將其請到松江府來講學,大家也都知道,近來朝廷愈逼愈嚴,甚至連講學都不讓了,天下六十四家崇正書院,全都被查抄了。”

    “所以咱們才不得不來到這畫舫之上,我就不多說了,大師,請!”

    曾光坐到了臺前,一言不發的看了一圈,才開口說道:“我從你們身上看到了欲,這是極好的,人活著就有欲,而要掙脫天地之間的大藩籬,就要有欲。”

    “孔子很少談到仁,仁到底是什麼?在我看來,天理與人慾相輔相成的自然之心,就是仁,有欲才有仁。儒門理學,向來抨擊滅人慾存天理,可笑至極,不有人,則不有天地笑,無人慾何來天理?”

    徐琨面色通紅,大聲的說道:“好,說得太好了!”

    在場的十多個權豪之家的豪客們也都是議論紛紛,這個說法,對於他們而言,實在是太對味兒了!他們要是沒有**怎麼可能在畫舫之上呢?慾壑難填,人的**才是萬事的根本!

    沒有人哪來的天地?天地是人定義的,滅了人的**,哪裡還有天理可言?所以不要滅人慾,而是要培養人慾,而人的**,才是一切的一切。

    曾光看著眾人的反應,等到慢慢安靜下來才說道:“我派弟子,最講育欲,孕育**,讓**在心中生根發芽,性而味,性而聲,性而安逸,性而色、人性也、天性也。”

    “人和禽獸何異?人有欲,而禽獸無慾,無慾無求為禽獸。人有欲,所以有貌、言、視、聽、思,所以才有恭敬、順從、明辨、聰明、睿智,才會有嚴肅、嚴明、謀略、敏銳、聖賢等諸種仁義道德。”

    “諸位皆有欲,諸位皆聖賢也。”

    顧憲成聽聞之後,如同茅塞頓開一樣,握著拳頭大聲的說道:“好好好!大師一言,如同醍醐灌頂,茅塞頓開!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天下人人皆聖賢,此話一出,讓曾光立刻獲得了完全的認可,駱秉良則是看著那些面紅耳赤的權豪,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玩味兒,權豪違逆,需要找到理論依據,而曾光的言論,可謂是正好說到了他們的心坎兒裡!

    曾光等到安靜之後,繼續說道:“人者,天地萬物之原也;所以是原人,心者,天地萬物之主也,所以是心主,而動心起念,源於欲,若無慾則無心,一切天理皆由心發,心即良知。”

    “人啊,就是天地的根本本原,所以人是原,那麼我們要服從我們內心的**,因為那就是天理,那就是良知。”

    “而諸位齊聚於此,何嘗不是洞徹了天下至理,認清楚了自己的良知和天理?”

    曾光還在講學,而駱秉良看向了旁邊搬酒的趙五六,低聲問道:“你覺得他講的怎麼樣?”

    趙五六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都是有道理的廢話,誰沒有欲?要是沒欲,那不就成了塊石頭了嗎?皇帝他心裡也有欲,沒欲折騰什麼?大師說得好聽,我還想娶媳婦呢,大師給我錢讓我出彩禮,置辦家業嗎?不給就是屁話。”

    “船上老是有這些個大師講學,煩死了,船上時間就五天,五百兩銀子,還不趕緊找美人溫存,白花花的銀子不是白花了嗎?聽他在這裡嘮叨,浪費時間,我就是沒錢,我要是有錢,我才不聽大師嘮叨,有功夫趕緊找個美人開開葷。”

    駱秉良一聽愣愣說道:“小哥此言有理。”

    “他這些話,都是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他說得好聽,什麼統於君師,極於朋友,我們還能期盼皇帝英明神武,帶我們過幾天好日子,懲戒不法,都按大師的說法,不行王法,只行親朋之法,我們這些小民,現在是小民,兒子是小民,生生世世都是小民了?生下來合該被他們欺負是吧。”趙五六將酒放下,才繼續說道。

    他爹被顧氏打死了,衙門連顧氏的家奴都不敢處置,最後五兩銀子息事寧人,民不告官不究,若不是錦衣衛們把顧氏全家給抄家了,殺雞儆猴,趙五六父親的仇,這輩子都報不了。

    在權豪眼裡,駱秉良是那索命的勾魂使,在小民眼裡,駱秉良是除暴安良、殺富濟貧的大大大大大大俠。

    鷹犬,那是權豪眼中的緹騎,趙五六這個小民,恨不得權豪都被排成一排挨個都砍了,那才解氣。

    曾光站起來總結性的說道:“明哲身,捨身以成仁道,此為天下大偉業,大業未成,仍需諸位助益,方能成大業仁道!”

    趙五六露出了個憨厚的笑容說道:“你瞧你瞧,他不給錢,還要錢呢,哪怕是給個雞蛋,我也樂意聽到叨叨。”

    趙五六的意思是,這些個大師,說來說去,說的天花亂墜,還不是要錢?求月票,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