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為小皇帝提供充足的彈藥!(第3頁)

    而朱載堉其實一直爭的對錯,不過是不甘心的爭命。

    現在皇帝讓他主持新曆修纂,是放下了過去的對錯,給了他一個斧正新的對錯的機會,仍然是在爭對錯,卻又有不同。

    朱載堉和張居正離開了文華殿偏殿,站在冬日的陽光之下。

    “先生的矛盾說,能借我一本嗎?”朱載堉決定看一看,父親大力推薦的矛盾說,究竟是個什麼學問,今日朝事,張居正,比他想象的更加強大。

    但就是這麼厲害的張居正,那麼聰慧的小皇帝,做事也是如此的艱難。

    張居正頗為確切的說道:“那是陛下的矛盾說,你應問大璫索要。世子殿下,京師龍潭虎穴,不比懷慶府河內縣,定要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能不說就不說,茲事體大,提前說清楚。”

    在歡迎鄭王世子朱載堉入京,彰顯親親之誼的大宴賜席上,小皇帝因為忙於習武、農桑,未曾出席,而本次親親之誼的主角朱載堉也未曾出席。

    朱載堉拿到了矛盾說後,讀書忘記了時辰,他對這些繁文縟節也不感興趣,尤其是知道小皇帝不去,那他就更不去了,再加上張居正的叮囑,朱在十王府住下的朱載堉,就過起了深居簡出的日子,

    朝臣們根本見不到這個世子。

    朱載堉比較遺憾的是,他這個侄子對於音樂,根本不在意,他最擅長的就是樂律,小皇帝也就看了兩眼。

    小皇帝愛好雖然多,但是對音樂興趣不大。

    萬曆二年十二月,遼東都司治所內,巡撫張學顏和李成梁二人揣著手,都在看著天空,天空一碧如洗,根本沒有一點要下雪的意思,不下雪不發動進攻,李成梁此舉就是為了全殲建奴於一役。

    李成梁魁梧,張學顏是個讀書人,略顯瘦弱,但兩個人站在一起,頗為和諧,兩個人姿勢一致,抬頭看著天,對老天爺也是無可奈何。

    就是不下雪。

    張學顏眉頭緊蹙的說道:“朝廷十一月初,就定了要攻伐,糧餉也到了,咱們還不打,朝廷怕不是以為咱們在養寇自重,脅迫朝廷把欠餉如期發放。”

    “我也有這個擔心,可是天公不作美,我有什麼辦法,剿而不平,貽害無窮啊。”李成梁仰頭望天,脖子都酸了,還是沒看到烏雲。

    這讓李成梁格外的焦慮。

    “朝廷似乎沒有催促。”張學顏面色更加古怪的說道:“陛下未曾下旨詢問,輔臣也未書信前來,朝廷更是風平浪靜,最近朝中鬧得可歡了,因為削減宗藩俸祿,也是稀奇了,往往是廷臣輔弼說服陛下削減宗俸,現在反過來了,是朝臣攔著削減宗俸的事兒。”

    “戚帥未曾遣掌令官聞訊,怪哉!這仗打的我心裡毛毛的。”

    若是有催促,張學顏和李成梁還不會那麼擔心,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西風,李成梁等人遲遲不動,朝廷別說申斥了,連催都不催,就是每日詢問一二,太古怪了,怪的二人心裡發毛。

    李成梁提出了一個可能:“有沒有可能是陛下英明,知道遼東路遠,故此不長臂指揮於我等?你看,陛下從內帑調撥銀兩,說要補足了全餉,這可是自永樂朝後,開天闢地頭一遭啊。”

    “啥時候見過回頭錢啊。”

    這場面,李成梁還真的沒見過,每次打仗都是自己想辦法,銀子,糧食,後勤,根本沒有,朝廷半餉已經到了遼陽,這麼富裕的仗,李成梁第一次打,打完了還有全餉,若是能兌現,也不是李成梁吹,那遼東局面立刻就能穩定十數年!

    海西女直、野人女直、兀良哈三部、建州女直,統統都是土雞瓦狗!

    張學顏有些不確信的說道:“或許可能,大概也許?戚帥也這麼說,戚帥說,陛下睿哲天成,知前線戎事,戰機稍縱即逝,故不多催促。”

    “按著戚帥的說法就是,朝廷就這麼點銀子,打多久,都是這麼點,頗有些…考成法的味道。”

    大明皇帝英明起來,張學顏和李成梁多少有些不適應,這仗打起來,處處有點怪。

    李成梁壓力也很大,朝廷這種默不作聲的態度,弄的李成梁心裡發毛,哪怕是來道聖旨罵兩嗓子呢?

    李成梁指著天,破口大罵道:“狗孃養的老天爺,用到他的時候,就是不給面子,連個風都都不起,老子到龍王廟求了幾天的雪了,見過求雨的,還沒見過求雪的!別讓我找到你那龍王在哪兒,否則非拔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兒不可!”

    張學顏收回了目光,搖頭說道:“真的是賊老天!平日裡那冷風一個勁兒的嚎,雪一場比一場大,今年可倒好,入冬以來,連根毛都不下!”

    說來也是讓李成梁和張學顏驚歎,他倆話音剛落,枯藤老樹便有了呼嘯之聲,地上沙被風吹起,打著旋揚起了一股煙塵。

    “起風了?”

    “起風了。”李成梁忽然打了個激靈說道:“起風了!”

    其實不是他們倆兒會法術,是他們倆兒天天擱著一蹲,一罵就是一天,啥時候起風,都顯得兩個人有法術一樣。

    遼東的風吹起來冰冷刺骨,就像是在人的骨頭上刮來刮去,這寒風一吹,李成梁打了個激靈哆嗦,面露狂喜的說道:“哈哈,天不絕我!好的很!周世祿,召集兒郎們,準備進剿逆酋王杲!管糧戶部郎中王念,王念!王念?跑哪去了?”

    再不起風,李成梁就瘋了。

    李成梁準備作戰,找了半天,沒找到戶部管糧郎中王念去哪裡了!

    “怕是在哪個娘們的肚皮上睡呢!我去尋他!”張學顏左看看右看看,這些日子,參將們都一直在等著下雪,沒事就過來問一句,大總兵,咱啥時候進剿?給裴承祖報仇啊?

    唯獨這個管糧的王念,整天唸叨著不能打,不僅如此,王念屢次點卯都不在。

    若非朝中的主要議論集中在了宗藩的問題上,王念所言,恐怕掀起一股止進剿的風力輿論來。

    這眼看著起風了,王念仍然不在!

    王念之所以如此猖狂,完全是因為他王念是晉黨,遼東督撫張學顏也是晉黨。

    隆慶四年九月,兀良哈三衛可汗察罕土門汗,看俺答汗在西北封王,立刻挾三衛窺視遼東,陳兵關內,欲以兵中求明廷亦封王,遼東總兵王治道、錦義參將郎德功戰死沙場,次年巡撫李秋被罷免,張學顏被高拱舉薦巡撫遼東。

    張學顏立刻就惱怒了,沒有戰事的時候,伱肆意妄為,張學顏看大家都是晉黨,也就姑息一二,但是眼下兵兇戰危,金革之事,王念卻是連人影都看不到一個。

    張學顏找到王唸的時候,天空已經飄起了一些雪花,而王念腿肚子打轉,有些站不穩,顯然是酒還未完全清醒,張學顏怒極,一腳將王念踹翻在地,奪了他的印綬,親自督糧。

    王念一把拉住了張學顏,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清醒了數分才說道:“不能打,出撫順關,前往古勒寨蕩寇,恐有危險啊,那裴承祖怎麼死的?不就是被誘殺的嗎?”

    “今日我們出關去,北虜建奴,肯定早就設好了埋伏,而且那察罕土門汗西北,那海西女直王臺,皆虎視眈眈,我大明軍出關,恐出師不利!”

    “張督撫!聽我一言,聽我一言,不能去啊!”

    “李總兵之前,三任總兵戰亡,殷尚質、楊照、王治道接連戰死沙場,隆慶四年九月,錦義參將郎德功私自出錦州,王治道追去,結果雙雙被埋伏戰亡,張督撫忘記了嗎?”

    “千里趨利兵家忌之,將軍理應修正,整飭關隘,防止虜人建奴寇關才是正理,怎麼還要跟著一起去!不能去啊。”

    王念說起了舊事,在李成梁之前,大明三任總兵都戰死死了,前任巡撫李秋更是倒黴,李秋不讓出城作戰,錦義參將郎德功豬突猛進非要出城殺敵,王治道去阻攔,兩任大將中了埋伏,雙雙陣亡。

    王念悲嚎一聲說道:“不能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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