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六十七章 這,只是一個開始(第2頁)

 王崇古這段話,就是糊弄小孩,廷臣們心裡跟個明鏡一樣。

 和北虜勾結的到底何人?是後來者,還是王崇古這幫晉黨?

 對於王崇古養寇自重、弛防徇敵的彈劾,由來已久,從隆慶議和開始,這種聲音就從沒有間斷過,很顯然,張居正的第四波次的攻勢,並不打算建功,只是為了進一步的試探。

 戰果已經足夠的豐厚了,見好就收,過猶不及。

 馮保聽聞王崇古藉著先帝的名頭壓小皇帝威風,在文華殿裡大擺資歷,雖然沒有明確威脅,但是這話裡話外,都是在宣府、大同的局面,離了他不能安穩一樣,馮保嗤笑一聲說道:“孔子謂季氏:八佾[yi]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葛守禮直接就笑了,司禮監掌印太監又拿著論語的大棒子教訓人了,這玩意兒在文華殿內,無往不利。

 “這話意思是,魯大夫季孫氏在他家廟的庭中,使用了周天子八八六十四人的舞列,夫子說:季孫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樂,這都敢做,還有什麼事他不敢做的!”

 馮保看向了左春坊大學士王希烈問道:“王學士咱家解這句對不對?”

 “對,這句還有一個解法。”王希烈真的不想參與張黨和晉黨的傾軋,都是龐然大物,他沒事摻和這件事幹什麼!但是馮保問解法,王希烈作為大學士就必須回答。

 “哦?還有一個解法?是什麼解法啊?”馮保明知故問。

 王希烈無奈的說道:“就是說,如果季孫氏以士大夫僭越天子之樂,這都能忍,那還有什麼不可以容忍的?”

 “王學士,咱家讀書少,若是這僭越天子之樂都能忍,是不是代表著季孫氏要奪了天子之位也能忍啊!”

 “所以是不能容忍這等僭越的行為,此端一開,禮崩樂壞。”王希烈硬著頭皮把這話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季孫氏以士大夫僭越天子之樂,是決計不能忍受的事兒。

 馮保恍然大悟的說道:“哦,原來如此,士大夫僭越天子之樂不能容忍,王少保你說呢?”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王崇古以宣府大同的戎事威逼主上,這件事大臣們能忍受,馮保決計無法忍受,哪怕這是既定的事實,這道理必須掰扯清楚,對是對,錯是錯,這種行為不對,就是不對,雖然現狀難以改變,但是決計不能顛倒黑白!

 否則他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做不做也罷!

 楊博格外意外的看向了馮保,他現在對馮保又刮目相看了三分,自從刺王殺駕案發生以後,馮保在朝堂上的話不多,但是句句都是引經據典,打的頗有章法,比讀書人還像個讀書人!

 王崇古沉默了許久,發現這馮保現在比以前難纏的多,他跪在地上,只能說道:“臣慚愧。”

 馮保作為內官的劣勢就出現了,他只是個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崇古一招我不要臉,馮保作為內官,還真沒多少辦法,嘴仗是打贏了,罵人是罵爽了,再多就很難做了。

 馮保要做的更多,他就要掌控更多的權柄,唐中晚期宦官廢立皇帝殷鑑在前規,馮保也不能索要更多的權力。

 好在外廷有張居正。

 張居正思考了片刻說道:“陛下,臣以為俺答封貢之事,並非甘心媚虜,臣以為此劾不實,還請陛下明鑑。”

 朱翊鈞抬起頭看著張居正,說好的聽政,這出點事就讓他個十歲的孩子做決定,他還能不能好好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