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六百七十三章 俺的,都是俺的!(第3頁)

    “通常,都會選擇松樹或者樅樹,因為這兩種,油分大,這就是老百姓常說的燜煙子。”

    “燒好一堆,就再燒一堆,冬天,田野裡都是這種一個個土堆,春耕的時候,一簸箕灰加半鏟的堆肥,就是最好的肥料。”

    潘季馴說,綏遠墾荒,有點蠻幹,都是直接放火燒山,這自然是急功近利的表現,同樣也是為了燒灰。

    “原來摻在堆肥裡的灰,是這麼來的。”朱翊鏐這才恍然大悟,每年皇帝去春耕的時候,都會這麼做,那時候朱翊鏐還奇怪,這裡面加的到底是什麼。

    現在他終於瞭解,灰,也是肥。

    朱翊鈞不止一次給弟弟講過,但朱翊鏐真的不喜歡這些,後來也懶得講了。

    “我們發現了燒灰的代替品。”魏有山看著朱翊鏐說出了最近皇家格物院的發現,並且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開口說道:“這是來自於西域的礦鹽,它可以代替燒灰,添加到水肥之中。”

    “這什麼東西?”朱翊鏐好奇的問道。

    魏有山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們五經博士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試驗結果表明,它和燒灰燒出來的東西,效果是一樣的。”

    “這個東西叫精絕鹽,是西域商人帶到嘉峪關兜售,結果無人要,這種吃了會中毒的鹽。”

    精絕鹽,是當做鹽在販賣,但購買的人很快就發現,根本就不能吃,直接滯銷了,之所以叫精絕鹽,是因為西域商人說是產自西域古國精絕,但其實精絕古國早就滅亡了。

    其實這些精絕鹽,都來自鹽澤(羅布泊),鹽澤是西域的一個鹹水湖。

    皇家格物院總是被批評為浪費內帑國帑,因為格物院五經博士研究的東西,總是奇奇怪怪,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會通過大明行政系統運到格物院來研究,大部分都沒什麼結果,事實也是如此,五經博士們的研究,確實稀奇古怪。

    但就是這種稀奇古怪,讓魏有山再次找到了燒灰的代替品,就在西域。

    “只需要簡單加工一下,就可以直接添加到水肥裡,比燒灰好用的多。”魏有山有些無奈,說這些,天生貴人的朱翊鏐不懂,陛下又不在,這讓魏有山有些撓頭。

    燒灰聽起來好玩,但其實非常的累,冬天在戶外活動最是累人,而且那土硬邦邦的就不好作業,還要把最重要的柴火燒掉一部分,柴就是命根子,尤其是在北方凍死人的冬天。

    加工其實很簡單,就是水溶加熱,冷卻到一定溫度結晶,將結晶撈出來,洗滌乾燥,如此反覆之下,就可以得到魏有山手裡精絕鹽了,管他是什麼,能用就行。

    “我無法完全瞭解它的重要性。”朱翊鏐搓了搓那點精絕鹽,頗為確切的說道:“誰讓我五體不勤呢?我也不能明白你的焦慮,甚至也不明白百姓們為了燒灰的辛苦,畢竟我不用去燒灰。”

    “但我聽明白了一件事,你這玩意兒,是礦吧?”

    “是礦。”魏有山思考了下,對潞王殿下的定義還是認同的,的確是礦的一種。

    “是礦就沒問題了,管它是啥呢,先佔了再說!”朱翊鏐對這玩意兒的意義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他換了一個大家全都能聽得懂的說法,西域有大明需要的礦,換成這種說法,朱翊鏐覺得自己明白了其重要性。

    朱翊鏐壓根就分不清楚鐵礦銅礦銀礦金礦,在他看來,都是石頭,但就是這些石頭,點石成金,成了大明重要的資源,那就好辦多了,是礦就要佔!

    有用沒用,佔了再說。

    “明白了。”朱翊鏐立刻明白了,西域和中南半島有大明需要的礦山,這就妥了,富饒銀山被泰西的番夷給霸佔了去,時至今日大明都伸不過去手。

    礦脈近在咫尺,不去佔領,難道等著泰西的紅毛番去佔領嗎?

    礦脈真的會招來明軍。

    朱翊鏐很快就將西域的鹽澤和老撾擁有大明需要的礦這一件事,寫成了奏疏,送往了南巡皇帝手中。

    大明皇帝朱翊鈞收到了奏疏之後,立刻召來了張居正和王崇古。

    “朕種地,自然知道種地的辛苦,這燒灰看起來好玩,但冬天去室外,對百姓而言,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負擔,棉衣棉服棉鞋,都是消耗物,而且還需要吃更多的糧食,如果這精絕鹽,真的有格物院說的那麼神奇,就必須要在大明手裡。”朱翊鈞首先給這件事做了個定調。

    朱翊鈞明白被五經博士們稱之為精絕鹽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其實就是天然鉀鹽礦,燒灰的草木灰主要是碳酸鉀,而天然鉀鹽礦是氯化鉀。

    西域有,老撾的確有,而且這東西的生產並不複雜,就是典型的溶解結晶法,加熱冷卻,加水加鹽,循環往復,覺得純度不夠,可以多次結晶,主要是對溫度的控制。

    王崇古思索了片刻說道:“魏有山這個人,臣是很清楚的,他膽子比較小,是決計不敢欺君的,畢竟本身是窮民苦力出身,喜歡研究點奇技淫巧,如果不是格物院,他搗鼓的那些東西,難登大雅之堂,甚至搗鼓這些,就是在不務正業。”

    大明最喜歡不務正業的就是大明皇帝本人了,儒生們的正業,陛下是真的一點都不管,就喜歡這些奇技淫巧的祥瑞。

    “那麼,馳道修到嘉峪關,也想辦法修到鹽澤去,還有老撾,得想個辦法,最起碼這礦,得在大明手裡,這樣朕才能睡得著覺。”朱翊鈞做出了總結。

    大明不必要通過征伐的手段,來獲得精絕鹽,老撾宣慰司巴不得大明能把目光看向他,只要多看一眼,他們就能在夾縫中生存下去。

    張居正說得很委婉了,他說欺負,那不是欺負,那是侵略、是殺戮、是血流成河、是敲骨吸髓的壓榨。

    什麼都沒有活下去重要。

    對於老撾宣慰司而言,這就是從天而降,天大的福報,一旦礦山真的有大明軍駐軍,安南、暹羅、東籲,頂多叫兩聲,肆意侵佔領土、殺戮國民的惡事,將一去不復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