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大明皇帝也幹了!
“潞王殿下,最近一直忙著跟熊廷弼把人拉到了街上游街。”馮保面色還算平靜的俯首說道。
朱翊鈞疑惑的說道:“就只是遊街嗎?他現在這麼老實了嗎?”
“陛下,這個…”馮保低聲說道:“殿下,弄了一百多輛車,上面掛了八百多人,每天遊一次,以陳繩為首的死囚要遊兩遍。”
聲勢浩大的遊街活動,專門劃定了時間和街道,進行週期性的遊街,目的就是為了震懾宵小,有些事兒幹了,就會被朱翊鏐如此對待。
“雖然聽起來很過分,當然也確實很過分,但是對於潞王而言,這不算太過於出格。”朱翊鈞銳評潞王的行為,給出了一個非常中肯的評價。
這件事非常過分,但放在一個沒人能夠約束,也不太能剋制自己的絕對自由人——潞王身上,似乎也不算太過分。
“去一封信,就給潞王寫一個問號。”朱翊鈞決定去封信,看看潞王殿下是不是在偷偷的給朱翊鈞憋了個大的。
“臣遵…”
“陛下,京師急報!”一個小黃門一個門檻摔之後,將京師送來的奏疏,呈送御前。
朱翊鈞打開奏疏看了兩眼,瞪大了眼睛看著馮保說道:“潞王,真的是搞出了好大的動靜啊。”
這一次朱翊鈞承認,潞王搞的動靜真的挺大。
馮保還沒領旨,潞王在京師胡作非為,又讓百官們忍無可忍無計可施,請求皇帝回京的奏疏就已經到了御前,皇帝閒的沒事南巡個屁,回家把這王爺關進潞王府裡,永遠不要放出來了!
朱翊鈞手中這本奏疏是禮部尚書沈鯉、兵部尚書曾省吾發來的,沈鯉痛斥了潞王的行為,不過也是信實奏聞,不偏不倚的將潞王乾的事兒,明明白白的告訴了皇帝陛下。
沈鯉是個骨鯁正臣,和曾省吾一樣的極端保守派,雖然聯名奏疏對潞王的行徑,進行了全面的批判和否定,但是奏疏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沈鯉、曾省吾沒有請陛下回去的意思。
話裡話外的意思,讓陛下往京師下個聖旨,訓誡一二就足夠了,怎麼著也要做做樣子,給天下群臣看看,也就是說,即便是在極端保守派的沈鯉和曾省吾眼裡,潞王做的還不算太過分。
過於嚴厲的斥責只會引起潞王的逆反心理,讓潞王更加變本加厲,兩位保守派的意見是:差不多得了。
事情倒也是簡單,朱翊鏐在京師胡鬧,一些翰林院的翰林們就看不下去了,聯合了士林中諸多筆正,開始撰寫文章批評朱翊鏐的出格行為,本來翰林們的想法是我製造輿論風力,讓你朱翊鏐投鼠忌器,不敢太過於過分。
這也算是老招數了,大明國朝的傳統。
朱翊鏐哪裡受過委屈?朱翊鏐更不要什麼面子,他連春秋史斷都不用顧忌,他也沒幹什麼太出格的事兒,他就是把翰林院所有的翰林給扔進了北鎮撫司,還是覺得不解氣,又送到了西山煤局幹活去了。
專門找了宦官、緹騎看著,甚至自己親自前去,這些翰林,每天干不夠活兒,統統不能吃飯。
人在餓的時候,就只有飢餓這一個煩惱了。
這些個御史言官們,終於忍不住,要連章上奏解救這些翰林的時候,朱翊鏐下了令,說:現在這些翰林們還是地面勞動,再有人逼逼賴賴,就把翰林們送地下作業去,這勞動懲罰,只有等皇帝陛下回京後,才會解除,且等著吧。
御史言官是大明皇帝的耳目之臣,過分針對,容易傷到骨鯁正氣,也容易讓言路堵塞,朱翊鏐也不為難這些個御史言官,他為難翰林,你越救,我就越為難他們。
這些個讀了一輩子書的老學究們,哪裡受過這份罪?這一番折騰直接要了半條命,再胡說八道,真的把潞王惹毛了,整條命都沒了。
朱翊鏐就是不肯鬆口,不肯放翰林們回去,幹不完就是不給吃飯,鬧出了好大的動靜來,士林罵又不敢罵,反抗也無法反抗,因為這些翰林真的到井下,真的會死,而潞王殿下,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事情就尬在這裡,所以百官們只能請陛下回京,讓潞王收了神通。
“哈哈哈,李幼滋上奏說,他就沒見過這麼混的主兒。”朱翊鈞笑容滿面。
惡貫滿盈朱翊鏐,確實混蛋了點兒,但作為對照組,力度正正好,懵逼不傷腦。
“陛下,這聖旨…”馮保詢問聖意,這麼多年了,馮保揣摩聖意的本事基本已經喪失了,陛下有話直說,所以馮保不用猜。
“還寫個問號。”朱翊鈞笑著說道:“非常普通。”
朱翊鈞認為潞王做的還不夠過分,多大點事兒,就吵到皇帝面前來,根本沒什麼必要。
大明皇帝南巡也是休假,但有些京堂處置不了,或者需要皇帝親自過問的奏疏,還會送到大明皇帝的手裡。
朱翊鈞打開了綏遠總督潘季馴的奏疏,這本奏疏由潘季馴和忠順夫人一起上奏朝廷。
束水攻沙和蓄清刷黃,是潘季馴治理黃河的總綱常,一直沿用到新世紀,依舊是這個思路。
潘季馴手下有一個循吏,名叫劉東星,隆慶二年進士,一直跟著潘季馴學治水之事,在民間走訪的時候,劉東星發現了一種現象,綏遠地方的墾荒方式有大問題。
燕家塔,處於黃土高坡的一個山寨,這個地方的確是窮山惡水,整個燕家塔一共才一千七百畝地,甚至養活不了一個村的人,需要雁行到河套平原去種地墾荒,燕家塔的耕地少,主要是因為地形,田畝都是東一塊、西一塊,都在黃土高坡的溝渠邊,七溝八梁一面坡,一道山樑一道關。
而且因為常年採伐樹木,導致水土流失極為嚴重,土地貧瘠,一畝地也就一百多斤糧食,又因為天象惡劣,小冰川氣候的影響,十年九旱,人畜用水緊張,但一旦下雨,就是黃泥水衝散所有莊稼,顆粒無收。
這種情況終於在大明開始開採勝州煤礦開始改變,燕家塔人終於不再入山伐木,用上煤炭之後,燕家塔人勤勞的一面開始展現,治溝平地、修渠儲水、沿土坡上修建層層梯田,而且在梯田上修建了圩牆,讓水的衝擊力減少,減少泥沙流失。
改造是極為成功的,畝產從每年一百多斤,提升到了兩百多斤,田畝也從一千七百畝增長到了四千多畝,而且土地流失在減緩。
燕家塔世世代代的雁行生活,終於在這一代結束。
燕家塔的開荒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時候,有些地方,盲目學習燕家塔的經驗,開始墾荒,但很多都是盲目的,砍伐樹木也就罷了,綏遠就那麼點人,伐木又不是主要營生,能砍多少?
問題出在了墾荒的辦法上,一部分的地區直接秋冬放火燒山。
放火燒山這種絕戶的行徑,一定會加大水土流失,到時候,黃河下游就會非常危險了。
而且隨著黃河的解凍,凌汛的日子如期而至,潘季馴希望下游做好準備,防止黃河大堤潰堤之事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