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辰(十四)(第3頁)
二人走進一個很暗的閣子,桌案上只有一盞微弱的燭,那光甚至沒有窗戶透出的月光亮。桌案上整齊地擺有書卷,紙張,硯臺,又懸一排筆,披著幽暗的月色。大約是書房。
王夫人鬆開她,仰頭查看門窗,櫃子。視線掃過一遍後,坐在了案前。
徐千嶼無聊,看見書桌上擺著幾個敞開的盒子,裡面整整齊齊碼著東西。便拿出來瞧,裡面裝的竟然是嶄新的繡花鞋墊。那針腳密密匝匝,繡工細緻精美,每一朵花都好看,徐千嶼一片一片翻看,竟然繡滿了十二月令花。
另一個盒子裡也是繡品,各式各樣的手工制的抹額,摸起來柔軟又舒服。
徐千嶼不禁問:“這都是你繡的?”
難以想象,那雙清冷無情的眼睛,也能在燈下日復一日補著這樣的針腳。
王夫人垂眸瞥了一眼千嶼手上繡品,卻沒有作聲,似是默認。
“你怎麼回來了?”
背後忽傳來人聲。徐千嶼一驚,回頭,竟是王端站在書房門口。
月光照著他病氣蒼白的面孔,顯得他眼眶更紅,他驚訝地望向王夫人,神色有些焦躁。
“妾有東西……”
“什麼東西?取了便快走吧。”王端急促地打斷,他站在門口,胸口起伏,儼然是用力忍耐著咳嗽。
王夫人卻沒有起身:“你我夫妻一場,緣何如此提防。”
“我們已經……咳咳……和離了,算得什麼夫妻。”王端手撫胸口,隨著劇烈的咳嗽,他額角那蜘蛛網樣的青筋越發明晰,似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一鼓一鼓地跳動,彷彿要掙脫皮膚而出,“再不出去,我便……報官了,告你一個私闖官邸,入室盜竊。”
王夫人站了起來,竟笑道:“好,那你去啊。”
徐千嶼讓她反手一拉,便按坐在椅上。
她一步步朝王端走去,幽柔之氣數步內便被莫名的清寒取代,如身攜料峭西風,氣勢忽而變得壓人至極。
王端眼睜睜看她靠近,於口中掙出一聲虛弱的低吟:“月吟,走吧。”
王夫人走到面前,將他當胸輕輕一推,竟推得他踉蹌後退幾步。王夫人道:“夫妻間事,不當小兒面說,我們去外面。”
說罷,回眸看了徐千嶼一眼。徐千嶼忽覺這屋子瑟然生寒,兩肩似有一對掌一壓而下,將她按在椅上,動彈不得。
王端第二隻腳馬上要退出門檻。
變故在此時陡然發生。
一個提著燈的人影從後面跑來,那澄黃的燈籠光忽而照亮了王端半張慘白的臉。
王端像畏光一般,眼睛忽而瞪大,而瞳子霎時縮小。隨後那蜘蛛網一般的青筋毫無徵兆地掙開皮膚,於王端慘白的面孔側邊,血淋淋剝離出了另一顆“頭”:這腦袋沒有五官,黑黝黝的黑氣暴漲,野獸般暴怒地張開大口,反身一口便將來人吞吃入腹!
同時,“王夫人”袖中金劍迸射而出,一分為三:一把釘入王端胸口,一把釘入腹部,將其狠釘在牆上;另有一把“噗嗤”一聲將那黑氣構成的腦袋從頸上貫穿。魔物不及咀嚼,受力張嘴,“哇”一下,又將人囫圇個兒地吐了出來。
松柏跑近了,瞧見地上的人,來不及點上“滿天星”便腿一軟跪倒在地: “小冬……”
那顆魔物腦袋喘息半晌,沒了聲息,半晌,如小冬的燈籠,咕嚕嚕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