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19章 生辰(十四)(第2頁)


 沈溯微便道:“把手給我。”


 徐千嶼不知所以,握住了王夫人伸出的手。那隻手微涼,將她一牽,仿若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水流沿著掌心,緩緩地流動至四肢百骸,周身說不出的順意。


 隨即王夫人旋身,拉著她回了閨房內,到了案前,他單手鋪開紙,又取一根筆,在和離書上利落地簽了名。


 “幹什麼?”徐千嶼驚訝。


 王夫人邊籤邊平和道:“你放心,我與他已恩斷義絕。只是尚有些東西落在家裡,此去拿回。”


 說完這句話,紙上墨跡恰好乾透。王夫人將其一折,遞給徐千嶼。半晌,柔和地問:“你還去嗎?”


 徐千嶼拿著和離書愣愣地看著她。


 她不明白王夫人怎麼就突然間撥雲見日開了竅,利落地簽下了和離書。何況自己的和離書,塞給她幹嘛?好像是為了叫她滿意才籤的一樣。關她何事?


 但咂摸一下,忽而明白過來:


 王夫人剛剛是在安撫她。


 如此行事,便是與小兒討價還價,盼她開心了,滿意了,就不要跟去了。


 可惜了王夫人不瞭解小姐脾性。


 水府上下的丫鬟都知道,徐千嶼最恨別人把她當小孩子哄,當下她便陰沉了臉:“憑什麼不去?這水府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想跟去,你就得帶著我,你若是撇下我,滾出這府門,就別再進來了。”


 “……那走吧。”沈溯微叫她噎住,不欲再她糾纏,轉身便走。


 只是走了兩步,徐千嶼從後面追上來,拉住他袖子,隨即一隻手探進來,似乎在摸索著他的手。


 剛才幫她調息,想必她得了些趣味,一鬆開,便又躁起來了。沈溯微眼睫一動,沒做聲,一把反握住她的手。


 徐千嶼見素來溫柔的王夫人忽而撇下她,焦躁氣惱,但王夫人默然將她牽住,她又安定踏實下來,便任她拉著走了。說來也奇,一路上竟暢通無阻,都沒遇到一個人盤問一句。


 二人出門不久,小冬從閣子裡追出來。


 自上次做噩夢以後,她總是睡不踏實,半夜要醒來一回,悄悄掀開簾子看小姐還在不在。


 今日小姐又不見了。她打開角門時,看見遠處有兩個影子。又去東廂房敲開門問了問,確認小姐應當是和王夫人一起走了。


 雖說小姐有伴,可大半夜的,兩個柔弱女子,到底叫人擔心。小冬拿不準主意,便叫松柏起來。


 松柏一聽小姐是和王夫人一起往東邊走了,一面穿衣一面道:“壞了,恐怕是回王長史府上了。”


 “王長史府上?”


 “那王長史,不是個好人。”松柏說,“他家還有好多兇巴巴的家丁。”


 小冬登時花容失色:“那怎麼辦,小姐沒帶人,萬一在那處吃虧。”


 “我去叫觀娘。”松柏蹬上鞋子就要走。


 “別,小姐雖膽大但不冒失,萬一是同那邊說好的,不想驚動觀娘和老爺才半夜而行。明天就是小姐生辰了,大喜的日子,別鬧她不愉快。”


 “那你說呢?”


 小冬提起燈籠,澄黃的光照在她決斷的臉上。上次小姐說什麼都不讓她出門,硬把她一人留下,叫她難過了許久。她哪有那麼膽小?


 “你跟我說王長史府在哪,我們悄悄跟上,再拿一束炮,和院裡人商量個暗號。倘若沒事,我們順便將小姐接回來,也不驚動他人;倘若是有事,便點一簇‘滿天星’,叫人增援。”


 松柏一聽,也覺得有理:“走,我和你一道。”


 *


 徐千嶼隨著王夫人長驅直入王長史府,仍然無人阻攔,不由得詫異。但方才路上,王夫人和她約法三章,叫她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多話,最好是不說話。


 徐千嶼也知道,自己開口,可能會將事情攪鬧得不可收拾,看在王夫人懇求的份上,不情願地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