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來日方長(第3頁)
“就那麼不想替我生孩子?”
他伏在她耳邊,不知為何,聲音帶著些粗重的濁意。
陸鳶眼中的世界被攪得一片顛簸,天旋地轉,分不清南北,她索性閉上了眼。
一切反而變本加厲了。
“別妄想了,不會叫你得逞的,想做母親,就自己生一個!”他冷冷笑了聲。
第二日,褚昉隨意尋個藉口,說那丫鬟沒規矩,叫陸鳶把人處置了。
陸鳶細想他昨夜的話,心中已猜個七·七·八·八,再一盤問丫鬟,明白褚昉已然撞破通房一事,而他的態度很明確,不要通房。
陸鳶卻並不意外他的態度。
夫妻三年,她雖未替他操持過這事,但婆母卻有過這心思,也送過幾個良家妾,不到一日就被處置了。
就當他潔身自好,不喜這些鶯鶯燕燕,但現在他明明著急子嗣了,怎麼還是這般?
那丫鬟既惹了褚昉,自然不能再留,陸鳶趁著初二歸省,將她帶回了孃家。
褚昉雖然與她一道去了陸家,卻一句話不與她說,只是陪著陸家父兄喝酒。
陸家父兄只當他因為正旦日龍顏震怒的事借酒澆愁,一邊陪他喝酒,陸敏之一邊安慰道:“賢婿,今次聖上既沒有遷怒你,想來暫時不會動你,你以後再小心些便罷。”
褚昉微微頷首,悶了一口酒。
昨日聖上親服戎裝,率文武百官至驪山下講武觀兵,兵卒集結約有十萬餘人,軍陣綿延數十里,聲勢浩大,總指揮使是時任宰相之一、兼領兵部尚書的郭元,也是當今聖上還是太子時的東宮將官,在擁立聖上登位的宮變中立過大功。
聖上也在登位之後予他厚賞,加官晉爵,榮寵甚於褚昉這位宮變謀策者。
朝中上下皆以為郭元自此會飛黃騰達、榮貴終身,卻沒想到他竟會在此次講武中,被聖上以“軍容不整”為由治罪,差點丟了性命,幸得兩位舊友諫言,雖保全了性命,卻被削去官爵,流放新州。
被治罪的雖是郭元,但朝臣心裡對聖意也都揣測了一個大概。
飛鳥盡,良弓藏,自先帝朝紛亂不斷,造就了一批善於應時謀變、攪弄風雲的權貴,聖上是這場宮變風雲的得利者,但也知這群由他親自扶持直上的權貴有多危險。
聖上而今需要的不再是謀變奪權之臣,而是謀穩謀治的臣子。
當初宮變功高者,除了郭元,就是褚昉,褚昉還是太上皇曾倚重的舊臣,聖上本就多番削他實權,以後不知還會有什麼舉措。
帝心難測,不知何時一場類似“軍容不整”的欲加之罪怕就會落在褚昉頭上。
“岳丈大人,有朝一日,我果真坐罪,你可憑這封休書,接阿鳶歸家。”
大周律法,和離、休棄之妻,不受夫家罪責連坐。
陸敏之一怔,卻沒有接休書,勸道:“事情還不到這地步,你們才成親,寫休書不吉利。”
褚昉將休書推至陸敏之面前,囑他收好,“以防萬一罷了,有備無患。”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
陸敏之悵然嘆口氣,“你跟阿鳶說過昨日的事麼?她是何反應?”
褚昉搖頭,“何須再叫她煩憂。”
“阿鳶她不是怕事兒的人,也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陸敏之道。
褚昉微頷,“我明白,但能保一個是一個,何必為了這些虛名搭上她餘生。”
“我知她是什麼樣的人,便夠了。”
她也會傾盡所有、不計回報、甚至鋌而走險地去對待一個人,只是那個人不是他。
他本以為來日方長,總有一日,她也會傾心待他。
但眼下情勢,不知能否等到這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