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人情味兒(第3頁)
褚昉便去了陸家提親。
而後三書六禮,一切依俗,趕著臘月最後一個宜嫁娶日,在十數首朗朗上口的催妝詩後,陸家的花轎再次抬進了褚家大門。
禮成入新房,新人攜手坐帳,喜婆端來合巹酒,陸鳶神情淡漠,像只提線木偶般接過其中一盞合歡杯,從容而主動去繞褚昉的手臂,要往口邊遞時,察覺褚昉手臂僵硬,似沉力往下扯著她,阻了她的動作。
陸鳶看過去,見他面色有些冷,不似方才行禮時神采奕奕。
陸鳶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看著他,待他有了喝交杯酒的意思,才隨著他的動作一飲而盡。
丫鬟婆子們都出去了,四盞一人高的連枝燈將房內映得輝煌如晝,帳前桌案上燃著龍鳳喜燭,時不時爆出一聲燈花,噼噼啪啪,像意猶未盡的爆竹,自顧熱鬧著。
陸鳶環視房內,熟悉卻又陌生,外室臨窗的位置擺著一張茶案,茶器俱全,便是她送的那套汝瓷,越過茶案便是一張楠木書案,足供兩個人讀書而不相擾,書案後頭貼牆放著一排格子書架,一半放了些書,另一半卻空著。再看坐榻、香幾皆煥然一新,陳設也與之前大不相同。
陸鳶掃過房內陳設,目光落回在褚昉身上,見他目光變得溫和起來,隱隱還有些期待之色。
他在期待什麼?
“國公爺,你是不是還得去宴賓客?”陸鳶想了想,提醒說。
褚昉想皺眉,念及大喜日子,生生忍住了,說:“你不覺得,該換個稱謂麼?”
陸鳶偏頭看著他,試探地問句:“夫君?”
褚昉唇角動了動,點頭,溫溫地“嗯”了聲。
陸鳶遂道:“夫君,去宴賓客吧。”
褚昉神情微微一僵,說句:“不急。”
伸手扣住了陸鳶腰枝,往懷裡帶了帶。
他清俊的面龐稍稍低了過來,一人鼻息越來越近,合巹酒的香氣交·織·纏·繞,漸漸分不出你我。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陸鳶忙按上他肩頭,推開他的同時,向後撤了身子避開他。
第一次洞房花燭時,他喝過合巹酒就出去宴賓客了,很晚才回來,一身酒氣,入帳倒頭就睡,沒有碰她,更別說這般有人情味的親近了。
後來雖有夫妻·之·歡,一些親近也都是吹燈入帳之後,不曾在燈火通明下,更何況,唇齒之間的親近從未有過,她不喜歡那種津液相渡的感覺。
單是想想就泛了嘔感。
褚昉只當她是害羞,扣緊了她的腰,再度傾身過來。
不知是不是酒氣的緣故,陸鳶頰邊染緋,面色如霞,她抿著唇,咬緊了牙關,像一個死守城門的將軍。
褚昉察覺她的抗拒,眉心一緊,手下用力,將人扣了過來,酒氣打在她本就如緋如霞的面容上,“這就是,心甘情願?”
“你這樣做,讓我胃裡不舒服。”陸鳶想說讓人作嘔,但覺得這詞詞義激烈,遂換了說法。
“胃裡不舒服?”褚昉沒有朝“作嘔”的方向想,頓了下,問她:“餓的?”
陸鳶敷衍地點點頭,說:“你去宴賓客吧,我吃點東西。”
褚昉略一沉吟,鬆手放了她,命人端些夜宵來,宴賓客去了。
再回來時,他已換下沾染了酒氣的喜袍,將要進門,忽想到陸鳶醉酒那日的放肆模樣,停頓片刻,親自尋了一壺酒來。
寒夜寂寂,冷得刺骨,房內卻因火牆的緣故,溫暖如春。
陸鳶已經吃過夜宵,梳洗畢,端坐榻前等褚昉歸來。
她卸下了繁重華麗的鳳冠,素髻無華,換上了一身硃色軟緞袒領羅裙,羅裙將將齊胸,半抹雪色丁香在燈火的映照下隱隱約約,似霧裡看花。
見褚昉進來,陸鳶迎了過來。
待她起身,褚昉才得窺見這羅裙的全貌。
袒領,收腰,廣袖。
放肆,嫵媚,飄逸。
她從未穿過這樣的寢衣,但,楚腰蠐領,婀娜生姿。
褚昉忽有些喉嚨發乾,不是那麼想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