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59章 樂在其中(第2頁)


 賀震點點頭。


 “我從小跟著元諾哥哥玩的,他總是生病,沒有多少朋友,我和姐姐都是他很好的朋友,就是這樣。”


 賀震以為會是個很長的故事,卻沒想只有寥寥數語,意猶未盡地說:“就這樣?”


 “我就知道你不信!”


 陸鷺要走,但腰還在賀震手臂上掛著,他直接單臂一鎖,像抱了只輕飄飄的枕頭一般,將人帶去了更為僻靜處,這才低頭伏在她耳邊說:“誰說我不信?”


 他聲音低低的,卻又沉澈得像浸了水,如寒夜裡輕輕敲擊的石磬。


 陸鷺的氣莫名其妙散的無影無蹤。


 “阿鷺,我們這個月就完婚吧?”


 “……不行,太著急了……來不及準備,而且,姐姐近來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賀震:“為甚心情不好?”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不問也行……你……”


 暗夜裡的低語越來越輕,忽聽一陣噼啪聲,潑墨夜空一時璀璨無雙,如碎星隕落。


 空曠的敞原除了三四個鐵匠和熊熊燃燒著的熔爐,再無他人。


 鐵匠自熔爐中舀出熔漿一般金黃的鐵水,一手四平八穩端著坩堝,一手掄錘由下往上重重擊在坩堝底部,鐵水四散,細密如雨絲,璀璨勝星辰。


 這便是打鐵花了。


 三四個工匠此起彼伏,一時之間原上似有繁花千樹,星落如雨,尚未完全冷卻的鐵花落在放置煙花的架子上,又引燃了煙花一飛沖天,噼噼啪啪,璀璨熱鬧。


 這敞原的不遠處是一座佛塔,陸鳶憑欄而立,熱鬧的煙花和鐵樹銀花映著她臉上晦暗不明的冷清。


 褚昉負手站在她身旁,也冷靜而淡漠地望著這寒夜裡的熱鬧。


 他要讓她忘了去歲周家放的那場煙火,記住今歲這瑰麗繁盛。


 也記住與這繁盛相伴的、舊日情郎另娶的痛楚,不破不立,這過程必艱難殘酷,但別無他法。


 “安國公,你為何說我是紙老虎?”陸鳶好似對這勝景沒什麼興趣。


 褚昉笑了下,“你砍我一刀的勇氣哪兒去了?這就放棄了?”


 陸鳶扭頭審視著他,“看人笑話,很開心麼?”


 “感覺,不是很差。”


 褚昉聲音很穩,容色平靜,看不出明顯的幸災樂禍,但陸鳶聽出來了。


 “安國公”,陸鳶指指面前一片墜落的星河,“這是怎麼回事?”


 褚昉淡然說:“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


 “今日我生辰,所以這鐵樹銀花、沖天煙火,都是為我安排的?”陸鳶神情微妙,似笑非笑,這樣問。


 褚昉沉默,不否認也不承認。


 陸鳶得不到回答,沒有追問,卻忽然咯咯笑了兩聲,如靜夜風鈴。


 “安國公,今日我生辰,你可否滿足我一個心願?”


 褚昉沒有遲疑,點頭。


 “我有幾句話要說,但,哪兒說哪兒了,過了今日,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好?”


 褚昉猶豫了下,仍是點頭。


 陸鳶燦然一笑,聲音都清亮了許多,“你我已經和離,你本無須再照應於我,可此去汝州,趙都尉說承你交待,對我多番關照,還有回京時,你我城門偶遇,果真是因你公幹碰巧了麼?今日這鐵花煙火,佛塔之上,只你我二人,一切都是碰巧麼?”


 褚昉垂著眼皮,沒有接話。她終於長了眼,能看見他所做的一切了。


 “你知道鄒忌麼?”陸鳶看著他說:“鄒忌雲:‘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安國公為我做這些,當不是畏我、求我,那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