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48章 寫和離書(第3頁)


 第二行只寫了半句,“凡為夫婦,本當心意相通,琴瑟相偕。”


 他這幾日寫寫畫畫,就在辦這事?以他的才學,不至於憋了幾日憋不出一封洋洋灑灑的放妻書來吧?


 褚昉待要去撿,陸鳶已先一步撿了起來,撣去灰塵放在書案上。


 褚昉什麼也沒解釋,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將放妻書掖回書冊。


 陸鳶卻柔聲道:“國公爺,其實,這也是我想說的第二件事。”


 本想著等他傷好之後再細細說這件事,現在他既已經在寫放妻書了,那倒不是不能說。


 她對他畢竟起過殺心,就算是因誤會,到底險些要了他性命,這場姻緣如何還能繼續下去?


 他就算念在夫妻一場,肯包容她的過錯,但心中定生了刺,憑哪個男人也不可能若無其事留一個想過要殺他的妻子在身邊。


 “國公爺,你必也是清楚,我們這場姻緣已是強留都不得了,休妻或者和離,我都能接受,至於補償,我把田莊和宅子還回來,另外,再過一個商鋪到你名下,你看如何?”


 褚昉臉色鐵青。


 陸鳶想了想,補充:“我會給你一個得力的掌櫃經營,你不必費心,做甩手東家便成。”


 褚昉臉色由青轉紫。


 陸鳶見他不開心,忖了片刻,試探地說:“我名下的福滿樓,盈利頗豐,也可給你。”


 她的嫁妝本只有兩個鋪子,幾年經營又新拓展了一個,她名下的鋪子,她可以做主過給褚昉,不必受商隊制約。


 褚昉心口堵的慌,像被人砸進了一塊鐵石,將所有氣都憋壓在一個地方。


 她不愧是商人,一切皆可用利益衡量,她的愧疚,可以明明白白轉化成財貨。


 這就是她的補償!


 如此豐厚,如此理智,理智得薄情,薄情得令人咋舌!


 她就是一尊石頭雕的觀音,看上去和善慈憫,其實生了顆石頭心!


 “陸鳶,不必如此,你嫁我三年,不甘願、不舒心,諸般委屈,我包容你今次犯下的錯,咱們兩清,我放你走,無須補償!”


 陸鳶一時訝異地無話,他畢竟差點送命,這樣太吃虧了吧?


 “國公爺,這樣不妥,怎好叫你如此吃虧?兩個鋪子你還是收下吧,這樣我也心安。”


 “陸鳶!”


 褚昉忽拍案而起,看著陸鳶,眼周都憋紅了。


 他食指重重戳著自己心口,“你這裡,是空的嗎?”


 他不稀罕她的錢,她想補償,就不能用點心思嗎?


 陸鳶愣怔地歪頭看著他,她誠心誠意補償,他緣何說她空心?


 難道他甘願要一份看不見摸不著的愧疚和感激,也不要明明白白、實實在在的利益?


 日久天長,再深的愧疚、再重的感激都會消散,要來何用?


 “國公爺,情緒雖由心而發,終究如飄風驟雨,不終日不終時,來的快去的也快,實在沒有財貨來的划算,你還是不要意氣用事。”陸鳶好聲勸道。


 褚昉眉心幾要擰蹙地滴出血來,她竟然在教他不要意氣用事?


 他這是意氣用事麼?


 “和離吧。”褚昉垂下眼皮,漠然無望地說了一句。


 她不願在他身上用半點心思。


 褚昉坐下,從書冊中拿出放妻書,執筆要繼續寫,發現旁邊的墨早就幹了。


 他頓了頓,正欲放下筆,見陸鳶安靜地走到旁邊,一言不發,只是為他研墨。


 成婚三年來,他們第一次如此,他端坐案前,執筆書寫,她溫柔地立在一旁,素手研墨。


 寫下的卻是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