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37章 他選的路(第3頁)


 翁婿二人一局對弈未完,忽聽院中熱鬧起來,原是赴宴的陸鷺姐弟回來了。


 陸鳶聽到動靜先迎了出來,陸鷺見姐姐沒走,心下一喜,回頭叫了句“元諾哥哥”,叫停了周玘離開的腳步。


 周玘回頭,恰碰上陸鳶的目光。


 他今日宴上喝了些酒,玉色的臉上泛著微紅,此刻看著陸鳶,那酡紅不知為何蔓延到了眼周。


 他竟情不自禁喚了句:“凌兒。”


 陸鳶亦是未加思索,顰眉問了句:“誰叫你喝酒的?”


 他有心疾,不能喝酒。


 “我……”周玘一時竟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好像已習慣陸鳶的嗔問,向前迎了兩步,想去哄她。


 “你別生氣……”


 這句話才說罷,聽陸敏之高聲說著“怎麼才回來”快步走了出來。


 褚昉也出了廳室,卻並沒迎過來,遠遠站在廳前石階上看著周玘。


 周玘恍惚了下,似驟然醒了神思,沒再前行,只是對著陸鷺和陸鳶的方向溫聲說:“只喝了些許,大夫說無礙,不必憂心。”


 陸鷺本想替周玘解釋幾句,看到褚昉也在,為替姐姐遮掩,遂回應周玘道:“總之你保重身子,以後儘量別喝酒。”


 陸敏之迎過來,擋在女兒和周玘之間,寒暄幾句之後忙送周玘出門。


 陸鷺嫌棄地看褚昉一眼,這才小聲問姐姐:“他怎麼也在?”


 陸鳶沒有回答,說:“快去換衣裳吧,一身酒氣。”


 幾人收拾一番,各自回房歇下。


 陸鳶幾乎是一躺下就閉上了眼睛,但褚昉知道她沒有睡著。


 她依舊面朝裡側,背對著他,兩人之間不過隔著一套相接的衾被,卻似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褚昉探進衾被把人勾進懷中,安靜地擁著她。


 陸鳶沒有轉過身來,褚昉也沒有迫她。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寂寂,陸鳶狀似無意翻個身,離了褚昉懷抱。


 褚昉沒有追來。


 陸鳶回頭看他,見他睡相平靜,似已入夢。


 又躺了會兒,確定褚昉已經睡熟,沒有被她吵醒,陸鳶披著寢衣出了內寢。


 褚昉這才睜開眼,聽著他的妻輕手輕腳開門出去了,甚至怕驚動他,都沒敢穿上一件厚衣裳。


 自周玘離去,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夜不能寐。


 是在擔心周玘?


 原來她果真會為了一個人夜不能寐、思慮再……


 褚昉起身追到窗子旁,看到月色下,他的妻披著單薄的寢衣朝陸鷺閨房走去。


 她就這般憂心、這般著急?急到不能等到明日再去詢問?


 月光傾瀉,漫鋪了一地。


 約是窗外的海棠花過於繁茂,那月光瀉進來時已支離破碎,弱不堪言。


 褚昉就這般盯著窗外的月光,枯坐在案旁。


 這就是他選擇的路。


 註定要在黑暗裡踽踽獨行。


 他既不願放手,便該想到會是這般結果。


 或許,一切只是個開始。


 原來這世上諸事,果如賀震所說,沒有輕而易舉可取之者。


 且如今看來,他的路大抵比賀震還要難走一些。


 也不知坐了多久,窗外的月已至中天,他的妻還未歸來。